b.将剑尖对准自己
以自戕的方式威胁他人,其实也是把自我作为工具,还只能刺伤真正在乎你的人,你听见996说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你回应道:【一般就是吓人啦,真死了的话……】
996想了想道:【如果你真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你感受疼痛。】
它老是这样,所以你肆无忌惮,愈演愈烈。
托着996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以为自己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只是没想到这具身体还能源源不断榨出点力量来。
今夜未免太折腾了。你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嘴唇都被风吹得冰凉,云出岫在身后问你:“你要做什么?!”
你捕捉到他想要靠过来的脚步声:“你先别动。”
云出岫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可是——”
他哪里都好,既没有背负血海深仇,也没有深谋远虑,就是太容易死了,你细数他这一路解锁的死亡可能性,忍不住叹了口气,直直看向愣在原地的莫厌冬:“这就是我的回答。”
莫厌冬问:“你为了他……甚至愿意伤害自己吗?”
这个人也太奇怪了,你为了云出岫伤害它,它反而笑着迎上你的刀锋,而等到你把剑刃指向自己,它却露出了见证世界末日一般的神情。
倒也没那么伟大吧,你想,把自己都作为工具,无非是想成全一个更好的情节发展罢了,从这个角度来论证,恋爱脑是不是也算一种把自己和对方一同利用的偏执狂呢?
莫厌冬浑身的戾气都在你的注视下溃散,它翕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这个样子甚至有些可怜,你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在这被丢弃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上栽了跟头,这次当然也不心软,只是996真的太重了,尽管它已经努力自己把自己抬高一点,你的脖颈还是被擦出一道伤痕。
云出岫血淋淋地走过来,想要拦住你。
你正想回头对他说句没事,最好再附带一个战损的笑容,却见到身前的莫厌冬眼眶一红,那双总是潋滟着带点水光的眼睛,此刻被骤然砸落的巨石搅得浑浊不堪,红意迅速晕开,血色浸染了整片湖面。它的呼吸变得急促,抿住嘴唇极力咬住自己的泣音,却只是让它听起来更像是幼兽的哭叫。
莫厌冬全身都在颤抖,握紧的手力道大到指尖泛白,像是要攥住什么,却空空如也。下一秒,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颧骨滚落下巴,再没入衣襟。
那哭声初时还压抑着,很快变得急促、破碎,它用手去抹泪,却越抹越糊,泪水混着鼻音,像要把它彻底溺死在自己胸腔里,说话都变得黏黏糊糊的:“尼一点也不稀饭我……我……我还是不讨厌你!为什么啊!”
它越哭声音越大,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喊响彻了空旷的学宫,你把996放下,它的眼泪也没有止住,你看了眼默默无语的云出岫,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想要去安慰莫厌冬。
莫厌冬完全没有见好就收地稳重,它直接哭得瘫倒在了地上,比起哭闹的熊孩子,它唯一的优势大概是外貌优越,声音也好听,就算是在无理取闹,也我见犹怜。
你犹豫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
云出岫突然拽住你的衣袖:“这里好像要塌了。”
起初,是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从脚底的青石一路传上脊背,像深海里有一只巨兽正在翻身。下一刻,整座太虚学宫都开始缓慢倾斜,铜铃自高塔坠下,撞在檐角发出拉长到刺耳的金属悲鸣。
云海被撕开,像破裂的绢布般翻卷崩散,脚下原本洁白无垠的雾色塌陷下去,露出漆黑无底的裂缝。狂风裹挟着冰屑扑面而来,你的呼吸被扯得急促而灼痛,耳中尽是木石断裂、琉璃碎裂的轰鸣。
第一次来太虚学宫打卡就把房子整塌了,战绩可查。
云出岫急忙御剑想要带上你,莫厌冬哭得瘫在地上,毫无求生欲地蜷缩成一条,你的腰被云出岫牢牢揽住,让你在崩塌中不至于滚来滚去,你对莫厌冬吼道:“你会飞吗,快走!”
莫厌冬自顾自道:“你不要管我……反正你也不——”
你直接拎住它的领子想把它提起来,莫厌冬完全是从弃猫进化成了比格,它扭着身子想要摆脱你的援手,你气急之下,左手给了它一耳光。
莫厌冬被你揍懵了,眨眨眼睛看着你。
你问:“你是恋爱脑吗,不喜欢就要死要活的——再说我也没说过不喜欢你!”
云出岫:“她更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时候不要吵了!
你瞪了一眼云出岫,云出岫眼观鼻鼻观心终于闭嘴了,莫厌冬终于理解了恋爱脑的意思,动作停了下来:“可是我……就是恋爱脑啊。”
“……”
宫阙的飞檐、朱柱、长廊正一块块脱离基座,在半空翻滚、粉碎,化作漫天碎光。失重感骤然袭来,胸腔被挤得发闷,你甚至分不清是自己在坠落,还是整个世界在向你砸来。你再一睁眼,云出岫正稳稳揽着你,凭借肌肉记忆,你和他共同稳稳地站在了无心剑上,你手上还拎着一只哭得打嗝的莫厌冬。
就在你们脚下,被太虚学宫砸出的水花如同巨大的莲花花瓣,包裹着湖面一圈的建筑。今夜造成的损失多不胜数,但此处一定是最严重的。
你抬眼看远处逐渐清晰的群山轮廓,幸存者已经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向此处赶来,再眨眨眼睛,眼眶锐痛,仿佛要流下眼泪来。
你正在想是风还是残雪害的,忽然注意到眼前一抹滚烫的金边,云层正在酝酿着一场覆盖天地的光亮。今夜终于结束了。
原来是日出。
——
——
以下为云出岫结局分支
云出岫之前的那场百鬼夜行,因为幸存者寥寥,很快就被人遗忘,可这一夜的百鬼夜行即使到了百年后,也有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它的故事,在传言里,它近乎带走了万重山所有有地位的高层修士,虽然你怀疑真正从中作梗的是那个已经连名字都销声匿迹的人,但已经不会有人回答你的问题了。
只是那人潇洒远走,给云出岫留下了完全是烂摊子,等回过神,能处理这些事务的人居然只剩下云出岫了,还没来得及养好身体,就有接连不断的卷轴书信报告文件送到云出岫的住所,他的洗剑池都沦为了洗墨池。
在连续三天办公后,云出岫终于忍无可忍翘班了,发现他消失的万重山修士并不担心,迅速杀到了怀鹤苑,然而,发现你也不在之后,事情才真正变得不妙起来。
云出岫从雪地里钻出一个脑袋,像一只探头探脑的雪貂,你蹲在一旁看他四下张望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你身旁:“好像是走了。”
“今日事今日毕,”你冷漠道,“就算逃了现在,明天也会有更多的。”
云出岫眉头紧锁:“万重山事务有这么多吗?之前都是谁在处理来着?”
你的眼神黯淡下来,但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突然心情又明媚起来,忍不住揉了把他的头发:“能者多劳,你可以的!”
云出岫直接一个打滚撒泼:“我不可以!”
他声音太大,耳目敏锐的修士听到了动静,又往这里靠近,云出岫大惊,在你说话前就压着你趴回了雪地,等人走了,你一边拨掉自己发丝上的落雪,一边建议道:“既然这么讨厌,御剑跑出万重山不就好了?”
云出岫一脸为难:“可毕竟是非常时间……”
你问道:“原来你知道啊。”
云出岫:“……”
他佯装愤怒地想送你一记眼刀,却发觉刚刚一番折腾后,你和他的距离已经无限缩近,就这么一转头,你的鼻尖就轻轻擦过他的嘴唇。
云出岫不说话了,只是耳后到脸颊红成一片,你心下了然,又想逗他,凑得更近,几乎虚焦的视野里,能看见他睫毛因为紧张在簌簌地抖动,过了一会,你觉得云出岫就要爆炸了,又满脸遗憾地挪远了点:“我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云出岫:“!!!”
他居然还不肯亲你,是不是不喜欢你了!
你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却见云出岫移开了目光:“那天……我觉得,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夭寿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秀秀居然自卑了,不需要好感度系统,你觉得自己若是有好感度条,恐怕正在疯狂冒红心,忍不住伸手挑了下他的下巴:“你是这么想的吗——”
你拉长声音,云出岫见此更沮丧,你一秒破功,完全不想和他卖关子:“其实在我看来,你哪里都挺好的。”
“虽然刚见面的时候讨厌了点。”你又补充道。
但是很可爱。
无论遇到什么困惑都迎难直上的样子也好,敢于坦诚自己心意却又烧红了脸的样子也好,口是心非又完全挡不住真心实意的样子也好,无时无刻都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的样子也好,都很可爱,都让你选择了他。
云出岫被你夸得心脏狂跳,故作矜持道:“那我没有什么缺点吗?”
你面无表情道:“有的,很容易死。”
云出岫:“?”
氛围都营造到这里了,打个啵岂不是水到渠成,可是下一秒,你就把他扔出了藏身的灌木林,对不远处还在找人的修士喊道:“他在这——”
“……你欺负我!”云出岫控诉。
你毫不留情:“做完正事再恋爱。”
比起满目狼藉的万重山,你还是更想看到它生机勃勃的样子。
在那之后,奚云骨也失踪了,不过走之前,她倒是给你留下了一个奇怪的设定:
【设定一:你是谁?】
失去灵力的是温煌,关你什么事?
话虽如此,失去了天命的你并没再享受一次坐火箭般的修炼速度,只能按部就班重走来时路,这次没有沈盼,也不会再有一个总是一身素色在你来路和去处等你的奚云骨了。
好在云出岫总是在你身边吵吵嚷嚷的,让你来不及感觉到寂寞。之前和你有过盗墓情谊的喻笑和乔羡鱼都只是受了伤,很快也投身于万重山重建中,你有想过该如何和乔羡鱼解释她姐姐的死亡,而乔羡鱼也善解人意,只是问你罪魁祸首下落如何。
你说,他死了。
乔羡鱼说,那就这样吧。
还能怎样呢,你想,那个翻云覆雨的最终boss已经烟消云散,你甚至无法告诉乔羡鱼该去恨谁。
最后,乔羡鱼自言自语道,我的姐姐只是一个普通人才对,也许是我害了她,她见我修炼,心中生了妄念,最后才误入歧途。
乔羡鱼头也不回走了,毕竟器修学宫天顶的窟窿还等着她们补,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功夫。
万重山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足足十年没有参与论剑大会,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直到新一届论剑,初出茅庐的新人以一敌三,一个人撑起整个擂台赛——
擂台风雪如旧,众目睽睽之下,那新人一剑横空,连战三人,锋芒所至,群敌辟易。剑光卷起长风,如雷霆破云,身形刺破碧空,如滔滔江水,势不可当。她立于台心,衣袂翻飞,神色意气风发,仿佛整座擂台都在她一人脚下生辉。
修真界的人记性都不好,唯独记得天才,见状都说万重山这位新人,颇有云出岫当初的气势,甚至更胜一筹,正在热议万重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总是能挖到好苗子时,就看你飞奔下台和云出岫抱作一团。
得嘞,原来是一对。
宣布和云出岫结为道侣的那天,人们也只是惊讶“你们之前不是吗”,这种反应挺没意思的,你也怀疑自己难道和云出岫秀恩爱的次数太多了吗,你觉得自己还挺克制的。
当天晚上闹得厉害了些,你前半夜没睡成,后半夜也没睡着,气得你掐了把云出岫的腰,不过他身上也都是你咬的痕迹,不痛不痒,更像是调情。
某天,你问过云出岫,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怎么办,云出岫想了想,说好像他也不能怎么办,强留你,你也不会开心,只是追问你要去哪,他能不能也跟着去?
你皱眉说,有点难。
云出岫也很为难,他问,你厌倦我了吗,怎么说这种话。
你决定胡说,说自己其实不叫温煌,也不是温煌,你有另外一个名字,是下凡历劫的仙人,是被困在画里的画灵,总而言之,总有一天你会得证大道破碎虚空回去的。
云出岫闻言只是修炼得更加勤奋了,他想和你一起飞升,因为实在太努力,你看不下去他白费心思,没忍住问他:“我说什么你都信?”
云出岫:“啊?你骗我?!”
居然真的信了。
这个世界好像没来得及写飞升这条线就烂尾了,因此凡夫俗子终有尽时,修士也不过是永葆青春死得更漂亮一点。可以等到云出岫寿终正寝再走,反正996的设定也没有倒计时了。
云出岫又信了,开始学习养生大法。
云出岫也没睡着,你起身时他就警觉地竖起耳朵亮起眼睛,你无语地回头看他一眼,用灵力把灯点着了。
今晚你和他睡在怀鹤苑,说是这个名头,其实已经扩大了好几倍占地面积,保留了你曾经住过的小院子为后院而已。
你在床边坐了一会,懒得起身点灯,便伸手推开窗户。夜风带着花香涌入,微凉而温柔,簇簇花树在月下盛放,枝叶间缀满流溢的光辉,像是春夜特意铺陈的华章。
云出岫把下巴搁到你肩上,整个人的气息包裹上来。
你和他一起抬头,只见窗外,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飞鸟相与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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