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那句“后果”像淬了冰的锁链,沉甸甸地勒在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窒息。病房惨白的灯光将他清冷的侧影拓在墙上,沉默像不断涨潮的冰水,一寸寸漫过脚踝、膝盖、胸口……窗外的雨声淅沥,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我无处可逃的绝望。孩子……这个在风暴中心悄然孕育的生命,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悬在我、岳云鹏、母亲,甚至整个德云社的头顶。
“我……” 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试图挤出一个字,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说什么?求他保密?他凭什么帮我?张云雷从来不是救世主。
“躺着。” 张云雷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我去拿点水。” 他拉开病房门,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惨白的光线里,留下满室更加沉重的死寂。
他知道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德云社里最冷静、最疏离、也最洞悉人心的张云雷,成了我秘密的第一位知情者,也是……最不可控的变数。他会告诉岳云鹏吗?会告诉师傅吗?还是会……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如何收场?巨大的不确定感和羞耻感几乎要将我撕裂。我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手无意识地覆在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心跳,正无声地宣告着存在,也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
走廊里隐约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的声音,车轮碾过地面的轱辘声,还有……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熟悉的、压抑着怒火的焦躁,咚咚咚地敲在走廊冰冷的地砖上,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鼓点一样擂在我的心口!
不……不会是他……
心脏骤然缩紧!我猛地屏住呼吸,像受惊的兔子竖起耳朵。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顿了一瞬!紧接着,门把手被粗暴地转动!
“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门口,站着岳云鹏。
他浑身湿透,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头发凌乱地滴着水,水珠顺着额角滑过那张此刻因暴怒而扭曲的圆脸,最终砸在同样湿透的裤脚上。他手里攥着一个屏幕碎裂、还在滴水的手机——正是我掉在街上的那个!那双标志性的小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两簇燃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死死地钉在床上惊恐万状的我身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一头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的困兽。
“林……晓!”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你他妈……真行啊!”
他猛地扬起手里那个破手机,屏幕上的裂痕在灯光下狰狞刺眼:“玩失踪?!手机摔了?!躲到医院装死?!你知不知道网上都炸锅了?!那些照片!那些王八蛋写的东西!我他妈手机被打爆了!经纪人要疯了!师傅都打电话来问了!你倒好!躲在这儿挺尸?!”
他的咆哮像狂风暴雨,裹挟着冰冷的雨腥气,瞬间席卷了狭小的病房!每一句质问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热搜的照片,后台的流言,他此刻的暴怒……所有画面疯狂地撕扯着我的神经。恐惧让我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话啊!哑巴了?!” 岳云鹏又逼近一步,湿透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那浓重的、混合着汗味、雨水味和暴怒的气息几乎将我淹没。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你妈骂我是‘戏子’!你他妈给我搞出这种‘接吻照’!现在全网都在看老子笑话!看德云社笑话!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就想毁了我?!啊?!”
“不……不是……” 我徒劳地摇头,眼泪汹涌而出,巨大的委屈和恐惧让我语无伦次,“我没有……那是意外……不是我……”
“意外?!” 岳云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嗤笑,那笑声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和绝望,“接吻是意外?!热搜是意外?!你妈当街骂我是意外?!林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跟你妈是不是串通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想把我当猴耍?!想踩着老子上位?!”
他越说越激动,那张被雨水和怒火冲刷的脸上,除了暴戾,更浮现出一种被深深刺伤后的、赤裸裸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猛地抬手,那只紧握着我破手机的手,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朝着旁边的墙壁砸去!
“砰——!!!”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手机碎片四溅!塑料和玻璃的残骸飞散开来,有几片甚至擦着我的脸颊飞过!而岳云鹏那只砸墙的右手,指关节处瞬间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混着雨水,迅速洇开,顺着他紧握的拳头滴滴答答地落在惨白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失声尖叫,下意识地抱紧了头。
剧痛似乎短暂地拉回了岳云鹏失控的理智。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又猛地抬头看向惊恐万状的我,那张被暴怒扭曲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和……猝不及防的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但下一秒,那茫然就被更深的痛苦和无处发泄的暴戾取代!他像是被自己流血的拳头刺激到了,猛地吸了一口气,更加狂怒地朝我逼近,那只完好的左手高高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你——!”
“够了!”
一个清冽如冰刃的声音,骤然切开了病房内狂暴窒息的气氛!
张云雷!
他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正站在病房门口。月白色的长衫在走廊灯光下纤尘不染,与他身后岳云鹏的狼狈狂暴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冷冷地扫过一地狼藉的手机碎片,扫过岳云鹏流血的手,最后落在那只高高扬起、即将落下的左手上。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威压。
“这里是医院。” 张云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岳云鹏粗重的喘息,“要发疯,滚出去发。”
“辫儿哥!” 岳云鹏猛地转头看向张云雷,那只扬起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暴怒被一种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的复杂情绪取代,“你……你不知道!她!她跟她妈……”
“我知道。” 张云雷打断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热搜,照片,还有刘阿姨说的话。” 他端着水杯,缓步走进病房,径直走到我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动作从容优雅,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所以呢?你打算在这里打死她?然后明天头条是‘岳云鹏医院暴打怀孕助理致流产’?”
“怀孕助理”四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病房内狂暴的空气!
岳云鹏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猛地一颤!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暴怒、委屈、痛苦、茫然——在那一刹那彻底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四个字蕴含的巨大信息量砸懵了,那双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从张云雷平静无波的脸,一寸寸、僵硬地挪到了病床上——挪到了我那张惨白惊恐、泪痕交错、手下意识护着小腹的脸上!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岳云鹏粗重的喘息声消失了,窗外的雨声消失了,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规律的、令人心慌的滴答声,和他自己血液滴落在地砖上的、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嗒…嗒…”声。
他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我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那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难以置信的震惊,再到一种被巨大荒谬感冲击后的空白,最后……定格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惊恐、质疑和某种山呼海啸般袭来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巨大冲击!
“怀……孕?”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得不成调子。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做梦般的恍惚和极度的不确定。他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更多的血珠滚落。
张云雷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像一尊隔绝风暴的玉雕。他的沉默,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确认。
岳云鹏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锁链牵引着,终于艰难地从我的腹部,移回到了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所有之前的暴怒和恨意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后的巨大恐慌。
“你……” 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那只僵在半空的左手,终于无力地、颓然地垂落下来。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手背上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绽开小小的、刺目的血花。那声音,像秒针在倒数,敲打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人逼疯时,病房门被再次推开。
“3床林晓!准备去做个b超!看看胎儿……” 一个护士拿着检查单,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了车。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病房里的景象——一地狼藉的手机碎片,墙上刺目的血痕,一个浑身湿透、手背流血、脸色煞白如鬼的男人死死盯着病床,病床上的女人泪流满面、护着小腹瑟瑟发抖,还有一个气质清冷、穿着长衫的男人像一尊玉雕般立在床边……
护士显然被这诡异又极具冲击力的场面吓住了,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在岳云鹏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上和我之间惊恐地来回扫视。
“出去。” 张云雷头也没回,清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护士吓得一个激灵,二话不说,飞快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这小小的插曲,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子,打破了凝固的沉默,却激起了更深更冷的寒意。
岳云鹏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靠着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滑坐下去,蜷缩在墙角那片狼藉的手机碎片和血污之中。他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那只依旧在滴血的、微微颤抖的右手。
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那片被血染红的地砖。高大的身躯蜷缩着,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周身弥漫着一种巨大的、无声的……被彻底击垮的绝望和茫然。
病房里只剩下输液管滴答的声响,和他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破碎的呜咽。那声音极低,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碎。那是一个男人所有的愤怒、骄傲、委屈、恐惧,在巨大的、无法承受的冲击下,彻底崩塌的声音。
张云雷依旧沉默地站着,目光低垂,落在蜷缩在墙角的岳云鹏身上,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无奈,有沉重,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怜悯?
我躺在病床上,泪水无声地汹涌。看着墙角那个蜷缩的、滴着血的、无声呜咽的身影,看着张云雷沉默的侧影,再感受着手心下那依旧平坦却承载了毁灭性秘密的小腹……巨大的悲伤和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命运像一个残忍的导演,将我们三人——暴怒失控的他,冷静洞悉的他,茫然绝望的我——以最不堪的方式,困在了这间充斥着消毒水味、血腥味和巨大秘密的病房里。风暴的中心,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悄然孕育,而风暴本身,远未平息。我们三人之间那根紧绷的弦,在真相的冲击下,没有断裂,却缠绕上了更加沉重、更加无法解开的死结。前路混沌,只有无声的泪和滴落的血,在惨白的灯光下,诉说着这场荒诞剧的惨烈与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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