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骤然变得有点紧张。
史进却是坦然而视,哂然一笑,“看来你们是吃了点亏啊!”
片刻后,敖卢干冷冷地说道:“史郎君对我大辽的事情倒是关心得紧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辽宋是兄弟之邦,长兄有难,小弟关心一下不应该吗?”
史进不紧不慢地说。
“那史郎君觉得我大辽是远虑还是近忧呢?”
敖卢干眼睛微眯冷声问道。
“自澶渊之盟以来,宋辽已和平百年,我想大辽既非远虑也称不上近忧吧。”
史进淡淡的说道。
敖卢干脸色略缓,沉吟了下说道:
“女真人骁勇,悍不畏死,确实给我朝添了很大麻烦。”
“当今女真国主可是完颜阿骨打吗?”
“正是此獠,其人力大无比,能开三石强弓,极其骁勇,仅凭十三付铠甲起家,集合女真各部在来流河反叛,连败我军于宁江州、出河店,兵力满万。于今年初建国“大金”,定都会宁府,是个人物。”
敖卢干缓缓说道。
他对己方失利并不遮掩,对敌人评价也是客观,甚至不吝赞美。
史进暗暗点头,单凭此一条,敖卢干就不知胜过他老爹不知多少。
“萧大哥可曾与其交过手?”
敖卢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曾与他有过对阵,却没有正面交手,他连斩我方五员大将,我不及他。”
“大哥,你未必不如他!”余里衍不服气地说。
“不及就是不及,天下英雄何其多,我那点本事,还真不算什么。”
敖卢干摇头。
敖卢干受南朝文化影响,性格豪爽中不乏谦逊。
史进心想难怪刚才几人反应那么大。却是敖卢干在完颜阿骨打手上吃过亏。
“你不是射了他一箭!他也没讨到好。”
当时辽军被阿骨打杀了五员大将,辽军震恐,眼见崩溃,还是敖卢干拼死射了一箭伤到阿骨打,让他被迫撤兵,才勉强守住战线,但也因为连损大将,加之父子争吵被夺了兵权。
史进也是颇为惊讶,知道阿骨打猛,却没想到这么猛。
连斩五员辽国大将,虽不知道那五人水准,但也应该不会太差。
他与敖卢干之前交过手,虽只是力量比拼,没有涉及武技,但史进估计,敖卢干的水平当比林冲,王进略逊,单是比拼力量,敖卢干还要胜过他们。
战场上比拼,花哨技法没用,都是瞬间见生死,拼的就是谁更快,力更大。
这样看来,自己目前应该不是完颜阿骨打的对手。
他心中早已隐隐把金国当成假想敌。
但他并不太担心,相信自己经过几年打磨后,能压制住他。
要比快,还有比螳螂拳更快的吗?
要比力气,他今年才十五,再过几年正是巅峰,有的一战。
“那完颜阿骨打用的是什么兵器?”
“狼牙棒,据说重五十八斤。”
我草,这力气是够大的,鲁智深的禅杖也才六十二斤。
瞬间的爆发力和持续的使用兵器不是一回事。
像目前史进练功用的兵器也不过是五十几斤。
他主修的三尖两刃刀比较合适重量是在二十几斤,太重影响速度,太轻了碰到这种力量型的对手太吃亏。
“有机会倒是要会一会他!”史进微微一笑。
敖卢干目光一闪,史进这话却是有点模棱两可。
乍听好似要和阿骨打比拼,但也何尝不可理解为英雄相惜的结交?
但就凭刚才敖卢干说过这番话之后,史进仍然并无退缩之意,就可知道眼前的少年其志不小。
“看来史兄弟还真是要来草原上走一遭了。”
敖卢干微笑道。
余里衍心思单纯,还以为史进要找阿骨打的麻烦,大为兴奋。
“你一定要来啊,把那蛮子揍一顿,赢了他我求父王把他的部落封给你。”
兴奋之下都忘了隐瞒身份。
耶律南仙看了史进一眼,见他似无所觉。
心想无论如何,起码此人目前还是对他们秉持好感。
耶律南仙轻咳一声,“今日天气明媚,是过来看荷的,你们尽说这些无聊的事作甚?”
敖卢干点头,史进也不再提这个。
耶律南仙站在竹亭边,手扶栏杆,眺望着荷塘。
“我自幼便喜爱南朝诗词,只是却少了天赋,所作诗词无法入目,贻笑万家。我们不日将返程,恐难有再见之期,史郎君高才,可否请得一词。”
说着扭头看过来。
史进看过去,清风吹拂,粉色纱裙贴在她身上,显露出她曲线玲珑的完美体型。
如同一支清荷。
此时清风恰好扬起她面纱一角,露出了她精巧的下巴和红菱小嘴。
唇边有一粒美人痣。
史进一时有点失神,史上耶律南仙正是今年嫁给李乾顺,被立为皇后。
三年后产子,二十年后辽国灭,其子忧愤而亡。
故国殇,爱子亡,夫无情,南仙心伤之下绝食而死。
两人相对而视,即便以耶律南仙的定力也有点遭不住。
垂下眼帘,转颈侧视。
只觉得史进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悲悯,怜惜,敬佩,南仙似乎能看懂他眼中的这些情绪。
余里衍看看史进,又看看南仙,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情况。
扈三娘则板着小脸,这无赖子是发花痴吗?我不理他了!
反倒是敖卢干能了解史进,知道他或许在构思,也没打扰他,抬眼看向亭外。
心中却想,史大郎相貌英俊,文采武功不俗,倒是能配上二妹。
扈三娘终于忍不住拉了史进一下,“发什么呆呢!”
她虽然生气,但却不愿史进失了面子。
史进回过神,摇头抱歉地笑了笑,“刚才想事情入了神,唐突了。下面有笔墨。”
说完转身下楼。
众人跟着下楼,见史进向那算命的要了纸笔。
余里衍跑过去帮他研墨。
史进先写下几个字“卜算子”
抬头看向耶律南仙,“还未请教娘子姓名。”
耶律南仙大方的说道:“我叫南仙。”
史进点头,提笔写下。
“为南仙赋荷花”。
耶律南仙俏脸微红,她没说姓氏是因为有外人在侧,她这个姓又敏感,可明明上次余里衍已经说过姓氏了,这人偏偏不写,只写了个名字,却是有点亲昵了。
史进没注意,只当是耶律南仙不想留姓。
“红粉靓梳妆,翠盖低风雨。
占断人间六月凉,期月鸳鸯浦。
根底藕丝长,花里莲心苦。
只为家国有许愁,更衬佳人步。”
他把辛弃疾的这首词拿出来了。
耶律南仙看罢,娇躯一颤。
前两句以人拟荷之秀美,以荷喻人之高洁,已是形神俱佳的妙句。
而后两句则更是直击人心的神来之笔。
她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着后两行字。
轻声念道:“根底藕丝长,花里莲心......苦。”短短两句,便将那份对家国的牵挂不舍、眼见衰落的无力挣扎、强作欢颜的忧愤委屈,都浓缩其中,字字戳心。
想不到自己的满腹心思,竟在这千里之外被一异族少年道破。
情绪激荡下,她的眼圈竟然红了。
这首词并不难理解,辞藻也不华丽,却能深入人心。
“好词,大巧不工,不外如是!”
敖卢干颔首赞叹,这首词当真是给二妹量身定制,只有他深知耶律南仙的不易。
余里衍年纪小,不懂国家大事,但也是愤怒辽王对姐姐的不公,知道这首词写得丝丝入扣,却是开心不起来。
拉着南仙的手,却不知说什么好。
扈三娘虽然不擅诗词,但见史进仅凭这几个字,就让高冷的耶律南仙差点掉眼泪,也能知道这首词的水准极高。
与有荣焉的同时,也在暗暗嘀咕。
这无赖子还有这一手,那哄骗小娘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啊哟,难怪那些女子看他都眼睛放光。
耶律南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郑重地服了一服,“多谢史郎君。”
史进还礼,心道:老辛果然是词中之龙,随便拎一首出来都这么能打。
其实论写荷,当论李清照的那首《一剪梅》最出名,不过不太应景,而且太过缠绵,他怕抄出来扈三娘会把他脸抓花。
“字好,词好,人更好!”
那相师也是识货的,见状拱手称赞。
“这位公子,看您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此乃“日月角峥嵘”之贵格。又见公子写文时屈指虚点,指节如竹节贯气,正是“掌中文曲纹”托“丹青骨”,主文脉通彻、笔走龙蛇之相啊!”
史进一怔,还有这个说道,我那只是昨天抬车手受了点伤好吧。
他心中好笑,却要听听这相师要说什么。挑眉轻笑道:“先生过誉,小子不过信笔涂鸦,岂敢当此谬赞?”
那相师大摇其头,指着史进的额头道:“非也,非也!公子额阔三指,上停光润如覆金盏,此应“禄学堂”,得文昌星照。更妙在山根贯印堂,隐见“伏犀骨”透顶,这是宰辅之资啊!”
我去,这就要出将入相了?
敖卢干微笑不语,南仙瞟了那相师一眼,目光仍在那首词上,越看越是喜欢,只恨自己怎么就想不出这般佳作呢?
余里衍拉着扈三娘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打量史进,不知道这相师说的那些是什么。
那相师见状,越发来劲,忽然一敛容,“然…您眉尾虽扬却带分梢,田宅宫微陷,可是兄弟寥落,家道不兴?”
咦,这人有点东西啊?
史进眉毛一挑:“先生如何得知?”
史进这么一说,倒是让看热闹的敖卢干来了兴趣,看样子是说中了。
那相师一打折扇,高深莫测地一笑,“隔行如隔山,这不算什么,也不难化解。”
说着自顾自地摇着折扇,轻声哼道:“天机玄又玄,万物有两面,至刚锋易折,至满水流干…”
史进秒懂,这是要开始收费了。
史进掏出块碎银放在桌上,“先生且买些茶水润喉。”
那相师眉花眼笑地一拱手,“郎君客气了。”
大袖在桌上一扫,那银子已不见了踪影。
他轻咳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史进的鼻子,“公子兰台、廷尉二库丰而不漏,既主藏金纳玉之才,又主子嗣丰盈绵延,且眼下“阴鸷纹”如蚕卧桑,此乃积善余庆之征,贵家当在公子身上大兴。”
果然是钱可通神,银子到位,好话就来了。
史进笑了笑,这相师倒也不算完全瞎扯。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就有意思了。
“公子颧霞隐现,主今岁红鸾星动于“妻妾宫”,立夏前若遇酉年生的翠袖二八佳人,当速聘之!此女“胸圆臀厚”,身具祥瑞凤格,宜子嗣,旺家室,可助公子“中停”运腾,他日凤池执笔,三十后必以文入贵,官至五品!全赖此番姻缘定数!”
史进好笑,这话似是而非,不就是胸大屁股大好生养的文青说法吗?
只是他抬眼却发现身边几人脸色古怪,都是眼光瞟向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俏脸微红,却是羞恼。
几个女人中,只有她是粉裙翠袖,身材最好,符合胸圆臀厚的体征,偏偏她正好十六岁。
祥瑞凤格,耶律南仙可是辽国公主。
这简直就是说你老婆就是她,赶紧下聘。
余里衍惊得微张小嘴,这算命的意思是说要史大郎娶姐姐?
这......这怎么可能?
扈三娘却是臭着一张小脸,瞪着那相师,这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什么!
史进眉头一皱,心中生疑,这人是真凭本事算出来的,还是别有所图?
他看了敖卢干一眼,见他眼光闪烁,盯着那相师打量,果然也起了疑心。
那相师捏了捏袖中的那块银子,起码有三钱,这后生大气,也不枉我为你牵线。
他能当相师自然擅观察,他刚才见史进为耶律南仙作词,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只是两人又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心想两人当处在窗户纸没捅破那个阶段。
自己便给他们加一把力,能成就一桩好事也是桩功德。
却是没想到这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脚上。
敖卢干突来到那相师跟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先生可给我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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