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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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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药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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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林村的晨雾还没散透,卞老三就背着竹篓往鹰嘴崖去了。竹篓里装着冷馍、咸菜,还有半块冻硬的猪油——这是他三天的口粮。媳妇春兰昨儿个咳得厉害,药铺的孙先生伸着手指头说:\"得用三株百年老参吊命,五钱雪兰草做引,再配上......\"话没说完,伸出三个铜板在卞老三眼前晃了晃。

\"得,明儿个我上鹰嘴崖。\"卞老三拍着胸脯应下,可鹰嘴崖的险,他早有领教——那崖壁陡得像刀切,野藤缠在石头缝里,稍不留神就得摔进深谷。可为了春兰的药钱,他咬咬牙,把麻绳往腰间一系,踩着凸起的岩石往上爬。

日头爬到头顶时,卞老三在崖缝里摸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他扒开野藤一看,是只尺把长的白貂,左前爪扎着根锈箭簇,皮毛沾着血,正蜷成个毛团发抖。奇怪的是,那伤口周围的毛居然泛着淡绿的光,像被谁撒了把碾碎的草药末。

\"造孽哟。\"卞老三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块擦汗的布,轻轻裹住白貂。白貂也不挣扎,只拿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卞老三解下腰间的葫芦,倒了口温水喂它,白貂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沾着泥的手背。

等卞老三再抬头,日头已经偏西了。他咬咬牙,把白貂塞进竹篓,想着先带回家养着,等伤好了再放归山林。可刚走到半山腰,白貂突然从竹篓缝里钻出来,一瘸一拐往崖壁上爬。卞老三追过去,只见它停在块凸起的岩石上,嘴一张一合,竟从嘴里吐出团绿莹莹的光。

那光落进岩缝里,岩缝里原本干枯的野草\"唰\"地挺直了腰杆,叶片上还挂着露珠。卞老三凑近一瞧,草叶上凝着层透明的膏体,凑到鼻端一闻——是雪兰草的香气!他再抬头,白貂正用爪子扒拉着岩缝里的土,露出几株拇指粗的草根,每根草根上都裹着同样的绿光。

\"这......这是仙物?\"卞老三伸手去摸草根,指尖刚碰到草叶,白貂突然\"吱\"地叫了一声,转身往崖下跑去。卞老三追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深谷。等他站稳,白貂早没了影子,只剩岩缝里的草叶上,还挂着几滴绿莹莹的液体。

当晚,卞老三把白貂带回了家。他找了个破陶盆,垫上干草,又去药铺借了点金疮药,给它敷在伤口上。白貂蜷在陶盆里,闭着眼打盹,卞老三蹲在旁边守着,时不时摸摸它的脑袋。半夜他起夜,迷迷糊糊看见陶盆边上有滩绿莹莹的屎——那屎捏起来软乎乎的,凑到鼻端一闻,竟比雪兰草还香!

第二日清晨,卞老三用瓦罐熬了点稀粥,白貂却不吃,只伸出舌头舔他沾了药香的手。卞老三正犯愁,白貂突然跳上案几,对着药罐\"吱\"地叫了两声。卞老三揭开罐盖,里面熬着的是他昨日采的野菊——可那野菊明明已经蔫了,此刻却支棱起了花瓣,花心里还凝着层蜜色的膏。

卞老三用筷子蘸了点膏尝尝,眼睛顿时亮了——这膏入口即化,先是苦,后是甘,喉咙里像浸了蜜。他想起孙先生说的百年老参,突然福至心灵,把膏抹在春兰的药里。春兰喝下去半盏,咳嗽竟轻了;再喝半盏,竟能坐起来了!

\"老三,你这药......\"春兰摸着他的手,\"比我喝的药铺膏子管用多了。\"

卞老三没敢说白貂的事,只含糊道:\"许是我运气好,采着了灵草。\"可他心里清楚,自打白貂进了门,他采的药草就格外灵验。他把白貂养在竹笼里,每天去山上采珍稀药草喂它,白貂的伤慢慢好了,皮毛发亮得能照见人影。而它的屎,也从绿莹莹变成了金灿灿的,熬成药膏后,拿到镇上药铺能换五钱银子。

三个月后,岩林村的人都听说卞老三发了财。他盖了新瓦房,买了头大犍牛,春兰的药钱再也不用愁。可怪事也跟着来了——白貂越来越瘦,毛色失去了光泽,拉的屎也从金灿灿变成了灰扑扑,熬成的药膏涂在伤口上,半天都不结痂。

\"许是药兽老了。\"村里的老猎户摇头,\"山里的精怪都是有灵性的,养久了就失了元气。\"

卞老三不信,他照旧每天去山上采最稀罕的药草:百年何首乌、冰山雪莲、深谷幽兰,全塞进竹笼里。白貂却连碰都不碰,缩在笼角发抖,眼睛里没了从前的光。更糟的是,春兰的咳嗽又犯了,喝了他的药膏,反而咳得更厉害。

这天夜里,卞老三在院里抽旱烟,愁得直叹气。突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个穿青布道袍的老道,手里拎着酒葫芦。\"卞施主,可是遇上难处了?\"老道往石凳上一坐,\"你这院子里的药香,混着股子怨气,我隔着二里地就闻见了。\"

卞老三忙给老道倒了碗茶:\"道长有所不知,我养了只药兽,原本拉的金屎能治百病,如今......\"

\"药兽?\"老道眯起眼,\"可是形似白貂,伤后自敷草药的?\"

卞老三惊得差点打翻茶碗:\"道长怎知?\"

\"那是山精。\"老道喝了口酒,\"山间的草木精怪,吸日月精华,通天地灵气。它们本是山的一部分,吃百草,饮甘露,拉的是灵粪,能解人间疾苦。可你把它关在笼子里,喂它珍稀药草,它吃着不合脾胃的东西,灵性都快被憋没了。\"

卞老三听得冷汗直冒:\"那......那咋办?\"

\"放了它。\"老道指了指窗外,\"山精该回山里去,吃它该吃的草,喝它该喝的泉。你囚着它,它替你受着委屈,你又替它担着因果——这药膏失效,便是它在给你示警。\"

卞老三沉默了。他想起白貂刚进家门时的眼神,想起它替自己舔手的模样,想起春兰喝了药膏后舒展的眉头。可如今,白貂瘦得只剩把骨头,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第二日清晨,卞老三打开竹笼。白貂颤巍巍地爬出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又舔了舔他的掌心。卞老三摸出兜里最后半块冷馍,掰碎了喂它,白貂却不吃,转身往院外跑。

\"等等!\"卞老三追出去,\"我......我以后再也不关你了!\"

白貂跑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鹰嘴崖下。卞老三追到崖边,只见白貂站在块岩石上,对着他\"吱\"地叫了一声。那声音里没了从前的哀求,倒像是在说\"谢谢\"。接着,它纵身一跃,跳进了崖缝里——那缝里长着丛雪兰草,叶片上还凝着绿莹莹的光。

卞老三正发愣,白貂突然从崖缝里探出头,嘴里叼着枚红果子,扔在他脚边。那果子有拇指大,表皮泛着金光,凑到鼻端一闻,是百种药草混合的香气。白貂又\"吱\"地叫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崖缝里。

卞老三捡起红果子,突然想起老道的话。他望着鹰嘴崖,对着崖缝深深鞠了躬:\"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再也不贪心了。\"

从那以后,卞老三再也没养过药兽。他每天天不亮就上山,背着竹篓,拿着药锄,专找那些寻常的药草:车前子、蒲公英、金银花。他不再追求珍稀,只图个\"应时\"——春采茵陈,夏收藿香,秋挖桔梗,冬挖防风。他熬的药膏虽然没从前金贵,可村里的老人们都说:\"卞老三这药,喝着踏实,病好得稳当。\"

春兰的咳嗽彻底好了,她跟着卞老三上山采药,学会了认百草、辨药性。两人的竹篓里,除了药草,还多了枚红果子——那是白貂走前留下的嗅灵果。卞老三说,这果子能指引珍稀药草,可他从来没用过。他觉得,最好的药,不在悬崖峭壁,而在脚下的泥土里;最灵的方,不在山精的屎里,而在人心的敬畏里。

后来,岩林村的人都说,鹰嘴崖的崖缝里长了棵神树,树底下埋着枚红果子。有人说看见过白貂的影子,在崖壁间一闪而过;有人说闻到过药香,比雪兰草还清冽。但卞老三只是笑,他蹲在药篓旁,摸着春兰采的蒲公英,轻声说:\"山有山的规矩,草有草的活法。咱们守着自己的本分,比啥都强。\"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药草的清香。卞老三抬起头,望着蓝蓝的天,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这踏实,比当年的金屎、比后来的红果子,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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