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眼上的绷带早已积满了岁月沉淀的灰尘,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张望间,可见那绷带被鲜血浸透,泛出道道暗红的痕迹。
这种状态无疑表明了,这位神秘人物的视力已完全丧失。
“小丫头倒是比我想象中镇定得多啊”
老人开口笑了起来,嗓音嘶哑如同砂纸磨擦。
听闻此言,仇惜菲眉宇微蹙,警惕之心顿生。
不仅当下的局势已然糟糕至极,而且眼前这一位突如其来的陌生敌人更是增添了几分变数谨慎对待自然成了唯一的选择。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哼,若真说出来,你又该如何辨别真伪?”
消瘦扭曲的躯体配合着深深刻印的拷问创痕,令整场对话平添几分肃杀意味。
然而,尽管外表狼狈不堪,其嗓音中夹杂的怪异笑声却令人心底发寒。
仇惜菲飞速扫视自身状况,试图发现端倪以破局而出。
“竟是束缚!”
单单双腿便各受一处限制,双臂同样遭受牵制,行动受限明显。
眼前这副情形之下,丹田之中的全部内息宛如石沉大海般死寂。
“难道真是点穴造成的结果? 还是另有玄机”
若是中了点穴之术,至少也该有所察觉才对。
毕竟那股令人难堪的麻木与僵硬感,想装作不知都难。
“除非不是点穴”
那么,若是丹田无恙,也未遭点穴,为何内息依旧难以流转?
这背后必定另有原因。
仇惜菲屏息凝神,尝试调动体内一丝一毫的内力。
纵使无法触及中丹田,哪怕只能推动少许内息也已足够。
当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丹田之时。
“!”
剧烈得近乎疯狂的绞痛从丹田传来,令仇惜菲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
“啊!”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痛苦,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正在撕扯、啃噬着全身每一寸细胞,带来一种极为怪异的窒息感。
哪怕再想即刻喊出声来宣泄痛苦,仇惜菲仍强压住嗓子,不让任何声响逃脱唇间。
“真不错啊,不过就算你咬牙硬撑,也抵挡不住这种折磨吧”
老者站在那里,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蜷缩于地的仇惜菲,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寒芒。
“你!”
闻此言,仇惜菲瞬间警觉起来,一双柳眉倒竖,双目如电般瞪向老者,显然认定这老者可能知晓什么内情。
老者不慌不忙地瞧着她的反应,然后缓缓开口接续刚才未尽之语。
“别摆那么凶恶的表情嘛,我又不是凶手不过说真的,你这样的姿态,倒是显得格外有趣”
“难道你能看得见我的情况?”
“是不是有点像呢?”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能看到这些?”
“当然看不到,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他的言辞前后完全不合逻辑,先说自己似乎能够洞察一切,随后却又断然声称自己是完全失明之人。
此等悖论令人心生疑窦,然而绑在他双眼上的白色纱布却又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即便是看不见的世界,也总有它独特的方式显现出来”
老者悠然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个玄妙至极的道理。
听到这话,仇惜菲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心中虽有万千不解,但她并未急于追问。
目前来看,眼前这位老人绝对非同小可,但从表面上还难辨虚实。
只是此时此刻,诸多疑问暂且搁置,眼下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请问阁下对目前的状况可有所了解?”
对方并未直接回应仇惜菲的问题,而是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老者倒像是满眼写满了惊叹。
“为何这般神色?”
“确实,这孩子甚是特别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向我提这样的问题”
“这里只有我一个老头了”
“你竟先问我有什么打算?”
对于老人的话,仇惜菲略显粗暴地回答。
“我又不是罪犯,难道不是么?”
仇惜菲还未能从先前的痛楚中完全恢复,身体微微蜷缩着。
“你可信任他的说法?”
“不信又如何改变呢?”
“呵呵”
老人带着些许失落的笑意,在仇惜菲面前颓然坐下。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终于能够清晰辨认出老人的模样。
他脚踝上的镣铐比她所见的更大也更加奇异。
“虽已有所耳闻,但此少女似乎比我想象中更疯了些”
“您认识我么?”
“自然熟悉,怎会不识? 那名扬天下的剑凤便是你”
彭宇真之后最出色的后起晚辈。
作为仇家的一颗瑰宝,由虎侠亲手打造的完美战士。
性格如同火焰般冲动,言语更是肆无忌惮。
便是美丽绝伦的容颜也无法掩盖一切。
正因如此诸多弱点却为天赋掩盖,被山陕地区盛赞为小小的焰火。
这就是世人熟知的仇惜菲。
“正如传闻,确实有些异于常人”
“竟这般胡言乱语于人前”
老人静静地注视着举止随性的仇惜菲,因为双目失明,确切地说,这是种感知。
“到底该称其平静还是说鲁莽才合适?”
想必二十上下正值青春期的女子,即便身陷这种局面,也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才是。
不论仇惜菲是何样的武者,她展现出来的过分镇定总让人有种无法释怀的怪异之感。
“或许,是在勉强装作镇定吧”
老人并未开口言语,并非必须说出的话语。
\"这里便是黑鸦宫\"
听闻此言,仇惜菲身躯一震,隐隐颤抖。
双眼微眯,细长如刀刃般锐利,显露出咬紧牙关的愤怒姿态。
\"这种程度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听完老人的话语,仇惜菲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她早有心理准备。
“果然如此,那名男子难道”
她回忆起战场上的最后一幕。
不知名的魔域门(魔境门)裂开一角,当时她正处于危难之中,幸得李长老相救。
刹那间,一股压倒性的存在感笼罩了她周身。
还没来得及拔剑,李长老便将其护翼一推,助她保全性命。
只要想起那段往事,心中仍不免感到极度痛苦。
就连李长老在背后奋力拼杀那一场与恐怖之敌的搏斗,也是令人难忘的惨烈场景。
她当时的无力与无助简直令人羞耻。
她甚至连逃离都无法做到,只配像废人一样僵硬于地。
为了改变那个软弱可欺、无能为力的自己,她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挥剑练习。
纵然历经漫长岁月,越过了重重障碍达到绝顶境界, 但实际上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无能之人罢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仇惜菲终于开口问道: “莫非您说的是,我已经见过宫主?”
听到这里,仇惜菲瞳孔骤缩,震惊不已 。
\"这有什么难以知晓之处? 能把武者打成这般模样的人,唯有黑鸦宫主一人而已\"
\"那么,我就不能运用功力的原因,是否正是由于那位大人所致?\"
当年能够正面抵挡李长老全力出击的大人物,举重若轻地化解每一记沉稳有力的拳风,同时将周围的大地化为废墟,那气魄何等惊人!
简直堪称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难道这便是号称“司马傲”的黑鸦宫主人么?
内力并非完全无法动用,之前你不是也曾试图调用它么?
听罢老者此言,仇惜菲立刻凝神细听。
那话语似乎在诉说着强行驱动真气时所受之痛楚。
若能够承受这份痛楚与反噬之力,或许尚有可用之处然而对于凡人而言,能否做到这一点仍是未知之数。
“.....”
归根结底,终究是无法自如掌控它。
如今,唯有另寻他法才是出路。
\"你想逃离此地?\"
\"此处岂能长期容我滞留?\"
\"你的勇气着实令人敬佩,然而这绝非易事\"
对老者的言语完全不加理会,仇惜菲的目光转向四周,细细打量。
一片铁笼围制的空间。
微弱的月光照进墙缝间的一丝空隙,映射于囚室之内。
借此情景,她才勉强判断出如今已是夜幕笼罩之时。
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
这一问题萦绕在心头。
且不论时光,五剑队的队友与李长老又身处何处?他们安然否?
此刻,她的思绪纷繁复杂,犹如万千乱麻缠绕不止。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陷入这等绝境之中?
叹息一声。
激愤之下,她下意识捋顺青丝,借以平复心中狂澜。
纵然身陷囹圄,作为剑队的队长,也须时刻铭记坚守自身原则与道义底线。
自从接过剑队首领重任之日起,此信念便镌刻于心魂深处。
更何况这是先父谆谆教诲之言辞。
大概意在提醒约束那如同烈火燃烧般的脾气个性吧!
对仇惜菲而言,这些教言往往带来无尽思考。
面临当前局面又该采取何种手段应对困境呢?
腰间佩剑已然不见踪影,真气流转同样被封锁得死死的。
黑暗笼罩之中,除却一道铁栏把守外,唯有一名老人相伴随。
就算说了多次,还是请稍微冷静些,不要再徒劳挣扎了吧。
老人家果然真的是双目失明之人吗?
经历岁月磨砺至今,哪怕双眼无光,总也会有些独特技艺存乎手中吧。
即便看不见,也能判断局势,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察言观色”吧?
老人只是一笑置之。
\"虽孤单寂静,但如今有人作陪,倒也不坏了\"
\"在这种局面下,您倒是显得格外安逸啊\"
\"对我来说,这反倒成了充满希望的局面,怎能不好?\"
\"这是什么隐含之意呢?\"
\"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虎侠可能会有所动作了吧?\"
老人突然提起了她的父亲的绰号。
仇惜菲忍不住蹙眉。
\"我不懂为何要在此刻提起我们家主的绰号?\"
\"女儿都被人掳走了,她的父亲怎么会不采取行动?\"
听了这话,仇惜菲嗤笑一声,满腹疑惑。
\"不知道你是在做什么白日梦,但我们家主绝非那种会因私情而动摇之人\"
他对子女从无特殊照顾之心,更不会主动提供任何形式的恩惠或优待。
不仅如此,他甚至从未真正重视过任何一个家庭成员若他真的曾经拥有过所谓的亲情,对于他的生母,或者是对弟弟的母亲,他又怎会让事态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所以,请放下这样的幻想吧\"
“.....”
面对仇惜菲斩钉截铁的话,老人一言不发。
他依旧用那双空洞无神的目光盯着她。
\"你为何这样盯着我看?\"
\"盲人的视线有何不可,你的质疑真是多虑了\"
无关痛痒的调侃让仇惜菲心中泛起不快。
老人的淡然态度隐隐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压迫感。
她没有时间和对方玩文字游戏,遂强压内心烦躁,试图理清思绪。
就在此刻,老人缓缓开口道。
\"小姑娘,看来你对自己的父亲还是知之甚少啊\"
听罢,仇惜菲轻轻叹了口气。
\"若您想说的不过是我未曾体会过来自父亲的关爱之类的话题\"
看来对方并不知道,若是涉及到家人,虎侠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对于这番略带深意的话语,仇惜菲不禁皱起眉头。
“老人家,请问您可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吗?”
“唔,这个问题嘛我也不太清楚”
然而他的话音虽然平淡,语气之中却隐隐透着几分已知内情的味道。
老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牵动着身上的锁链,懒散地靠在墙上坐了下来。
“我有些疲倦了,先歇一会儿你们尽管谈便是”
“方才那番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担心的是自身安危问题,那么大可不必,宫主自然不会轻易对付你,而其他人暂时也不会有机会对你动手另外——”
老人缓缓抬起手,指向仇惜菲的腰间。
仇惜菲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腰侧,明白他在说什么。
“!”
很快,她就理解了老人话中之意。
她腰间系着的那个小物件,正是当初与阳天最后分别之时,她送给他的那只布袋。
如今,这只布袋仍完好无损地挂在她身上,而与她随身携带的这只一模一样的另一只,则留在了阳天那里。
“至于布袋里的内容,暂时就让它们留到明天再说吧唉,老夫终究年纪大了,身体实在撑不住这把枯朽的筋骨,总归是要归于尘土了”
“老人家,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咦?明明是一个眼光明亮的小丫头,怎么竟问出这般奇奇怪怪的问题?难道看不出来吗?老夫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并不是我想问这个!”
“算了算了,老夫已经疲惫不堪,不想再多费唇舌了,而且,你若要问我名字的话,恕难奉告,日后随便称呼我一声“墨老”即可,今天不要再打扰我了,实在太累”
老人说完这些话,故意装出一副打呼噜的模样,闭目入睡。
留在原地的仇惜菲则轻轻颤抖着手,将腰间的布袋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
看来一路上,倒是没人注意到这块不起眼的小物件但从某些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件幸事。
然而,仇惜菲心里却不免升起一丝忧虑。
布袋里装着那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究竟是什么?它又有什么用途和作用?
仇惜菲唯一期盼的就是,自己的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要察觉到它的存在。
因为这是件极为特殊的宝物——能让持有者之间相互感应到对方所在位置。
正当仇惜菲心神不定地检视着布袋之际,而另一边,阳天却已经站在了长老面前,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在地上一屁股坐下的李长老浑身缠满绷带,他对着面前的仇阳天开口道。
“这模样真是惨不忍睹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仇阳天却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
“既然你都醒了,就好好躺着养伤吧,干嘛非要跑到这里来?”
幸好,李长老看上去精神尚可,意识似乎已经完全恢复。
神医之前说过他会迅速苏醒,但没想到居然快到了这种程度。
这速度令人始料未及。
即便手术极为成功,这份恢复力也离不开李长老那堪称逆天的体质。
听完仇阳天的话,李长老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你以为我会闲着没事干等你来吗?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肯露面,我才不得不亲自上门!”
依李长老的意思,就算知道他已经苏醒,仇阳天也不可能抽身前来看望。
原因无他——此刻的仇阳天正被困在仇家的牢狱之中,不得自由。
一座阴森的囚笼,正牢牢困住这位年轻才俊。
仇阳天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说道:“哎呀,反正我马上就出来了,您老就别太急嘛”
“马上出来?做梦去吧!你还敢妄想能这么快脱身?”
“放心,不会太久的”
对此,李长老毫不买账,大喝道:“哼,三长老和四长老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他们扬言要趁这次机会“修理修理你的脑子”!”
仇阳天闻言冷笑一声,嘴里蹦出一句。
“修理?现在这些老东西连家族事务都不愿意多管了,还装什么清高?”
大长老和李长老仍在积极参与家中大小事务,而其他几位长老则早已经远离尘嚣。
这会儿却突然跳出来针对自己?
内心暗骂了一句:“真是一群不知趣的老东西!”
李长老再度怒斥道:“你说说看,为什么要挑在这种节骨眼上惹事?我们明明都在自顾不暇!”
仇阳天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撇了撇嘴。
的确,他当初杀死大长老乃是出于不得已,这其中有诸多隐情,却是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秘密。
即便当时从总管那里获得了一些半推半就的许可,但在家族内部诛杀长老,终究是个无法饶恕的大罪,即便是血亲,也难逃应有的惩罚。
“若能寻得大长老的地下室倒好了”
然而,父亲不在家中,他们只能徒劳等待。
“您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尚且完好无伤”
“胸口被穿破了还能安然无恙?笑话!”
“那你这小子,既然不信,当初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听罢,李长老忍不住轻笑连连。
“你就打算这样的混下去?”
“还能怎么做? 家父不在,总不能坐视不理”
“你需要帮忙脱困?”
“若是李长老出力相助,恐怕只会适得其反罢了”
“.....”
见其决然态度,显然他已经做好全力援手的决心。
此人身躯已然受损严重,为何仍这般逞强妄动?
发现这种手段无济于事后,李长老遂改而聊及其他琐碎。
“你的朋友们都十分挂念你”
“.....”
“其中尤以随你多年的幼仆最为忧思,每日皆涕泣不止”
想必便是那位魏雪儿姑娘了。
“那部分便交由我自己解决便是”
心怀歉意,却深知此时无暇他顾——此事已是刻不容缓。
所谓义不容辞的责任,大概便是如此吧。
微咬舌尖,仇阳天凝视李长老后慎重开言:“李长老,不妨请您先说明内情”
“何事内情?”
“大姐之事宜”
“.....”
“你既是为了此事而来,那就如实道来——究根何故?”
“先前怎非如此机敏?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自仇惜菲遇劫以来,李长老亦一度命悬一线。
或许正因如此,李长老甫醒便前来打探实情,定与此事密不可分。
权衡良久,李长老方抬眼望向仇阳天,谨慎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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