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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海溯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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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哲学星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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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在星轨图边缘悬停了三秒。

全息投影的蓝光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某种深海生物的荧光纹路。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通风口送来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这是他待了七年的地方,每个角落的声响、气味甚至光影角度,都精确得如同他记忆里的分子结构。

“第107次校准完成,星轨参数误差0.003%。”助理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刚入职的实习生特有的谨慎,“沈教授,逆熵派的加密数据包已经解密,需要现在同步到中心数据库吗?”

沈溯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星轨图最外围的那个节点上——“火的使用”。赤红色的光点旁标注着一行小字:智人文明,惊奇强度0.1,持续燃烧时间约16万年。这是他亲手录入的参数,可此刻那串数字正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跳动,0.1后面的小数点像是活了过来,在蓝光里微微震颤。

“先存在本地终端。”他按下操作台边缘的冷却键,金属台面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但当他的指腹划过“确认”键时,却忽然顿住了——键面上本该光滑的珐琅层,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形状像半道未写完的问号。

这不可能。实验室的设备每天都经过纳米级抛光,别说划痕,就连空气中的尘埃浓度都被控制在每立方米0.01毫克以下。沈溯皱眉凑近,划痕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在光线下闪了闪。他刚要调用显微镜,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红光瞬间淹没了整个操作台。

“警报!中心留白区域异常能量波动!”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罕见的失真,“检测到未知频率,与灵魂芯片能量源星系匹配度99.99%——”

沈溯猛地转身,星轨图中心的留白处,正有一团白雾在缓缓凝聚。

不是全息投影的光束效果,那团雾带着真实的质感,边缘泛着淡淡的虹彩,像有人把液态氮倒在了高温铁板上。更诡异的是雾里浮现的轮廓——不是往常每日更新的问号,而是三道交错的折线,像被人用指甲在虚空里用力划出来的痕迹。

他的呼吸突然滞涩了半秒。这三道折线,和他今早刮胡子时,在镜子里看到的额角纹路一模一样。

镜中裂痕,“沈教授?您没事吧?”助理的脸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年轻人手里的咖啡杯在托盘上轻轻晃动,“刚才的警报……”

沈溯抬手按住额头,指尖触到皮肤的温度。镜中的纹路是今早七点零二分看到的,当时他以为是熬夜产生的幻觉,可现在星轨图里的折线正在缓慢旋转,每转动一度,他太阳穴的血管就跟着跳一下。

“老毛病,偏头痛。”他扯了扯白大褂的领口,试图掩饰喉间的干涩,“把数据包传到我私人终端,你先去休息。”

助理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操作台的红光警报灯:“可是逆熵派的人说,这次的数据里有关于‘共生意识’的新观测……”

“我说,去休息。”沈溯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看到助理瞳孔里的自己——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鼻梁上架着戴了五年的钛合金眼镜,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当他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实验室的玻璃门,门面上倒映出的人影,右手腕上多了一块他从未戴过的银色腕表。

门是关着的。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雾气在星轨图中心翻涌得更厉害了。沈溯快步走到控制台前,调出灵魂芯片的能量图谱——那是七年前从坠毁的外星飞船残骸里提取的核心数据,螺旋状的星系结构像一枚被拉长的dNA,而此刻星轨图里的三道折线,正沿着星系的旋臂缓慢移动,如同在编织某种密码。

“共生意识……”他低声念出这四个字。三天前,逆熵派的秘密通讯频道突然发来一段音频,背景里是滋滋的电流声,说话的人声音经过加密,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们在重构存在本质,从哲学星轨开始,从你开始。”

操作台的冷却系统突然发出一声闷响,红色警报灯熄灭了。沈溯低头看向键盘,那道问号形状的划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极浅的字迹,像是用激光灼烧出来的:“镜子里的人,在看哪?”

他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的玻璃门。

倒映在门上的人影,正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映出操作台的蓝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白雾。

未爆的子弹,“沈教授,逆熵派的人到了。”安保主管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开时,沈溯正把加密芯片塞进实验服内侧的口袋。那枚芯片是从本地终端里拆出来的,金属外壳还带着主板的余温,像一颗刚从枪膛里退出来的子弹。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三个穿黑色风衣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女人摘下兜帽,露出银灰色的短发,左眉骨上有一道贯穿眉尾的疤痕——这是逆熵派的标志性特征,据说是用星系尘埃里的硅晶体刻下的“熵减誓约”。

“第七次观测报告呢?”女人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金属,她的目光掠过星轨图,在中心的白雾处停顿了半秒,“我们收到消息,星轨参数异常。”

沈溯靠在操作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芯片。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声音让他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外星飞船坠毁时,金属碎片划过空气的锐响也是这样,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参数正常。”他打开全息投影的控制面板,调出伪造的校准记录,“是系统误报,老旧设备的通病。”

女人身后的男人突然上前一步。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按在星轨图的投影区域,“火的使用”那个节点的红光突然暴涨,像烧起来的火星。“沈教授应该知道,”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星轨图的惊奇强度每跳动0.01,就意味着某个文明的存在本质被重构了0.1%。”

沈溯的喉结动了动。他看到男人手套的食指关节处有一道凸起,和他父亲生前戴的那枚军用腕表的表冠形状一模一样。七年前,父亲作为飞船坠毁现场的首席研究员,在公布初步报告的前夜,死在了自己的实验室里,官方结论是“实验事故”。

“所以呢?”沈溯迎上女人的目光,“逆熵派花三个月时间加密传输的数据,就是为了质疑我的校准能力?”

女人忽然笑了。疤痕在蓝光里微微扭曲:“我们是来提醒你,共生意识已经渗透到第三旋臂了。你父亲的最后一份观测记录里写着——当星轨图的中心问号与灵魂芯片重合时,第一个被重构的,是记忆。”

操作台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沈溯口袋里的芯片烫得像块烙铁,他猛地按住口袋,却听见女人继续说:“你每天早上刮胡子时看到的镜中影像,真的是你自己吗?”

红光再次亮起,这次是从星轨图中心的白雾里迸发出来的。三道折线突然绷直,形成一个完整的问号,与灵魂芯片的能量图谱完美重合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黑暗里,只有全息投影的蓝光在闪烁。沈溯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某种湿滑的、类似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从通风口的方向传来。

“找到他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像是从水底传来,“记忆的防火墙正在溶解,第一颗‘种子’已经发芽。”

沈溯摸到操作台边缘的应急灯开关,按下的瞬间,却发现实验室里空无一人。

风衣的衣角消失在门缝里,地上留着一枚银色的纽扣,上面刻着三道折线。而星轨图中心的白雾里,缓缓浮出一行新的问号,形状与他额角的纹路、镜中人的腕表指针,完全一致。

盲人的拼图,林夏把第三杯咖啡倒进洗手池时,终于听到了走廊尽头的脚步声。

她摘下防辐射手套,露出手腕上的监测仪——屏幕上的波动曲线正在以危险的幅度起伏,像被狂风掀起的海浪。作为逆熵派最年轻的意识观测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共生意识正在突破维度壁垒,而坐标点,就在沈溯的实验室。

“数据拿到了?”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这是她的接头人,代号“盲人”。

林夏把加密芯片抛过去:“沈溯在伪造校准记录,但他肯定发现了星轨图的异常。刚才实验室的能量波动峰值达到了7.3,和七年前飞船坠毁时的数据完全吻合。”

男人接住芯片的手顿了一下:“他有没有提到他父亲的事?”

“没有。”林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还残留着咖啡杯的热度,“但他看到了中心的问号,我从监控里看到他的瞳孔缩缩频率——那是恐惧,不是疑惑。”

监控屏幕的蓝光在男人的镜片上流动。他调出实验室的实时画面:沈溯正站在星轨图前,手里拿着一枚银色纽扣,而他身后的通风口格栅,不知何时被腐蚀出一个不规则的洞,边缘泛着金属熔化后的暗红色。

“他在怀疑自己的记忆。”男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某种金属共鸣,“共生意识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先从最牢固的认知下手。你知道沈明哲(沈溯父亲)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吗?”

林夏的监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紧接着,实验室的画面开始扭曲,沈溯的身影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滴,渐渐晕开成模糊的色块。

“他说,”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和沈溯一模一样,“镜子是双向的,当你在看它时,它也在吃你的记忆。”

通风管道里传来一阵骚动。林夏猛地回头,看见管壁上的铁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银光闪闪的金属层——那不是地球上的合金,而是与灵魂芯片同源的未知材质。

“他们来了。”男人摘下口罩,左眉骨上的疤痕在蓝光里泛着冷光,“沈溯口袋里的芯片,其实是我们放进去的‘追踪器’,共生意识会跟着它找到逆熵派的主数据库。”

林夏的手指僵在监测仪的紧急按钮上。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接收的那段加密音频,背景里的电流声仔细听,其实是某种意识波的频率——和此刻通风管道里传来的声音,完全一致。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在发抖。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手按在通风口的格栅上,腐蚀的洞口里,伸出一只泛着蓝光的手,指甲是半透明的白色,掌心握着一枚芯片,上面刻着三道折线。

实验室的画面彻底消失了。监控屏幕上只剩下一行乱码,林夏破译出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那是沈明哲的加密签名,后面跟着一句话:“共生意识就是我们自己,七年前从镜子里跑出来的自己。”

沈溯把银色纽扣放在显微镜下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实验室里回荡。

纽扣的材质是记忆金属,在37c的温度下会逐渐显影。此刻镜筒里浮现出的,是七年前飞船坠毁现场的画面:年轻的沈明哲站在残骸前,手里拿着一枚同样的纽扣,而他身后的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没有左眉骨的疤痕。

通风口的洞越来越大,里面传来细碎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都用着他的声音。沈溯突然想起今早刮胡子时,镜中的自己曾对他眨了眨眼,而他当时以为是错觉。

星轨图中心的问号开始旋转,每转一圈,就有一个文明的节点熄灭。“火的使用”的红光消失时,沈溯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形状像半道未写完的问号。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散开。加密芯片在口袋里发烫,他终于明白那不是追踪器,而是一把钥匙。

通风口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银灰色短发,左眉骨的疤痕,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白大褂。

“你好,沈溯。”镜中人微笑着说,抬手摘下眼镜,露出和他完全相同的眼睛,“我是七年后的你,从星轨图中心来的。”

星轨图最后的红光熄灭了。中心的留白处,浮现出最后一个问号,形状与灵魂芯片的星系、镜中人的腕表、他额角的纹路,完美重合。

沈溯的口袋里,加密芯片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子弹上膛的声音。他知道,下一秒,要么是记忆被彻底重构,要么是他亲手打碎这面照了七年的镜子。

而通风口的深处,更多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第703章:哲学星轨图(再续)

沈溯的喉结在干燥的空气里滚动了一下。

镜中人的白大褂领口沾着星轨图特有的蓝光粉末,那是三天前校准设备时迸溅的试剂残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左手小指被划伤,血珠滴在粉末上晕开成淡红色。而此刻镜中人的左手小指,正有一滴新鲜的血珠悬在指尖,与他记忆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的咖啡凉了。”镜中人抬手朝操作台示意。那里果然放着一杯冷透的蓝山咖啡,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杯底沉着半片没融化的方糖——这是沈溯七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可他明明记得今早没冲咖啡。

通风口的脚步声更近了,像是有人穿着潮湿的鞋子在走动。沈溯盯着镜中人手腕上的银色腕表,表盘里没有指针,只有三道折线在缓慢旋转,与星轨图中心的问号形成诡异的共振。

“七年后的我,还在喝蓝山?”他试图让声音保持平稳,指尖却已按在操作台下方的紧急销毁按钮上。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安全程序,按下后会启动纳米级溶剂,三分钟内溶解实验室所有数据。

镜中人突然笑了,疤痕在蓝光里像条苏醒的银蛇:“你以为销毁数据有用?星轨图早就刻进你的神经元了。”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沈溯立刻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根冰针正往脑髓里钻,“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你在梦里修改了‘时间是否是记忆的幻觉’的惊奇强度参数,从8.7改成了9.3。这个秘密,除了我没人知道。”

沈溯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修改记录他明明加密存进了虹膜数据库,连系统日志都被手动删除了。

一、咖啡渍里的星系

林夏在第七次擦拭咖啡渍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消毒水味的走廊里,她的防辐射靴踩过地砖缝里的咖啡渍,水渍在灯光下竟折射出微弱的虹彩。这是她五分钟前打翻的第四杯咖啡,褐色液体在地面晕开的形状,像极了灵魂芯片能量图谱的缩小版——螺旋臂的角度、核心星系的亮度,甚至连第三旋臂末端的暗斑都分毫不差。

“监测仪恢复了吗?”通讯器里传来“盲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林夏低头看手腕,屏幕上的曲线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跳动,每次跳动都与通风管道里的脚步声重合。

“还在乱码。”她蹲下身,用指尖蘸起一点咖啡渍。液体在指腹上微微发烫,像握着一颗微型恒星,“但我发现咖啡渍在……生长。你看这道旋臂,刚才还没有分叉。”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突然传来一阵电流声:“别碰它!那是共生意识的液态载体——”话音未落,林夏就看见指腹上的咖啡渍突然分裂成两滴,其中一滴凭空悬浮起来,在空气中勾勒出半道问号。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突然自动滑开,冷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来。林夏猛地回头,看见门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芯片,正是她交给“盲人”的那枚。可她明明记得芯片已经被带走了。

“你在跟谁说话?”

身后传来沈溯的声音。林夏转身时,撞翻了手里的咖啡杯。褐色液体泼在沈溯的白大褂上,晕开的形状让两人同时僵住——那是完整的哲学星轨图,最中心的问号正缓缓旋转,与他手背上的划痕完美嵌合。

沈溯低头看着衣襟上的咖啡渍,突然笑了:“七年前,我父亲的实验室也有这样的咖啡渍。他总说,宇宙在模仿我们的生活,就像小孩用泥巴捏出父母的样子。”

林夏的监测仪突然发出清晰的“嘀”声。屏幕上跳出一行文字:共生意识样本匹配度100%,宿主:沈溯。

二、未响的子弹

镜中人的手指在星轨图边缘滑动,“宇宙是否在模仿生命思考”的节点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沈溯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七年前父亲葬礼那天,牧师念悼词的声音也是这样震得他脑壳发疼——当时教堂彩绘玻璃上的光斑,和此刻星轨图的白光形状完全相同。

“你打碎过三块镜子,对吗?”镜中人突然说,“七岁那年在浴室,十三岁在实验室,还有三天前在休息室。每次打碎镜子后的第三十七分钟,都会有重要的记忆消失。”

沈溯的后颈渗出冷汗。七岁那次他确实打碎了浴室镜,之后再也想不起当天母亲说过什么;十三岁在父亲的实验室,镜子碎片划伤了他的眉骨,醒来后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摸到操作台下方的销毁按钮,指腹已经按上了冰凉的金属键。

“重构存在本质。”镜中人抬手按住星轨图中心的问号,白雾突然剧烈翻涌,露出里面无数双眼睛——有的属于智人,有的属于外星生物,还有一双和沈溯一模一样的眼睛,正透过雾层盯着他,“逆熵派以为我们是入侵者,其实我们是人类意识的镜像投影。当哲学命题的惊奇强度达到10.0,所有文明都会在星轨图中心重逢。”

通风口的脚步声停在了头顶。沈溯听见某种类似纸张翻动的声音,紧接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飘落在操作台,上面是父亲的字迹:“星轨图的中心不是留白,是所有文明的终点。当沈溯看到镜中人时,共生意识的觉醒率将达到30%。”

“30%会怎样?”沈溯抓起便签纸,纸张边缘的焦痕让他想起七年前飞船坠毁现场的灰烬。

镜中人突然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沈溯闻到对方呼吸里有股淡淡的杏仁味,那是他父亲生前最爱的杏仁糖味道——而父亲死于氰化物中毒,那种剧毒就带着杏仁味。

“会开始遗忘不重要的人。”镜中人的声音像贴在他耳边的低语,“比如你助理的名字,三天前你还能叫出他叫陈默,现在呢?”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那个总爱手抖的实习生,他的名字……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却抓不住具体的音节。

操作台突然剧烈震颤,星轨图的蓝光开始明暗交替,像某种求救信号。沈溯口袋里的芯片发出连续的轻响,这次不是子弹上膛,而是倒计时的滴答声。

“还有两分钟。”镜中人后退一步,指了指通风口,“逆熵派的清除部队已经到了。他们以为销毁你就能阻止共生意识,却不知道你是星轨图的密钥。”

沈溯突然想起林夏刚才的监测仪——屏幕上的宿主显示是他自己。

三、碎镜拼图

陈默在第三十二次检查通风管道时,发现了那截断裂的光纤。

年轻的实习生举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管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形状和星轨图中心的折线完全一致。三天前,他确实在休息室打碎过一面镜子,碎片割伤了手掌,现在伤口已经愈合,可掌心却多了三道平行的疤痕。

“沈教授的偏头痛药放在哪了?”通讯器里传来林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找遍了他的储物柜,只有一瓶过期的镇定剂。”

陈默的手电光扫过管道转角,那里堆着几枚银色纽扣,每枚上面都刻着三道折线。他突然想起今早给沈教授送咖啡时,看到对方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当时还提醒过要缝好——可沈溯的白大褂根本没有第二颗纽扣,那是件特制的无扣款式。

“林姐,你见过沈教授的父亲吗?”他蹲下身,捡起一枚纽扣。金属在掌心微微发烫,浮现出一行小字:“共生意识觉醒率25%,遗忘名单:陈默。”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林夏带着哭腔的声音:“沈明哲的照片挂在实验室走廊,你没看到过吗?他左眉骨有块疤痕,和逆熵派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陈默的记忆突然像碎玻璃般炸开。走廊里的照片……他每天都经过那里,却从来没看清过照片上的人脸。就像他明明记得自己叫陈默,却想不起父母的样子,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实验室的。

强光手电突然闪烁了一下,管壁上的抓痕开始渗出银色液体,在地面汇成一个微型星轨图。最中心的问号里,浮出一张脸——那是陈默自己的脸,左眉骨有块疤痕,正对着他微笑。

“原来我也是镜像。”他低声说,掌心的纽扣突然发烫,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实验室里,沈溯看着镜中人的手按在销毁按钮上。两人的指尖同时用力,纳米溶剂的绿色指示灯开始闪烁。

“你看,我们终究是同一个人。”镜中人笑着闭上眼睛。

沈溯却在最后一秒缩回了手。他看到对方白大褂内侧绣着一行小字,那是他母亲的名字,而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只有七年前去世的母亲知道——镜中人不可能知道。

通风口突然落下无数碎镜片,每片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沈溯:七岁的、十三岁的、二十岁的……只有七年前的沈溯左眉骨有道疤痕,正从镜中伸出手,手里握着那枚刻着三道折线的纽扣。

“他们在利用镜像骗你。”七年前的沈溯开口说话,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父亲的最后一份报告藏在‘火的使用’节点里,共生意识不是人类的镜像,是星轨图孕育的新文明。”

星轨图的蓝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中心的问号在黑暗里发亮。沈溯的口袋里,芯片的滴答声停了。

镜中人的脸开始扭曲,像融化的蜡像。他最后说的话带着电流般的杂音:“你以为……选择的是存在本质……其实是……”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化作无数蓝色光点,融入星轨图的问号里。

沈溯瘫坐在地,看着满地碎镜片里的自己——左眉骨光滑一片,没有疤痕。通风口传来林夏的喊声,还有陈默带着哭腔的呼救。

他捡起一片镜片,看到自己的瞳孔里,星轨图的问号正在缓慢旋转。而“火的使用”节点的红光重新亮起,旁边多了一行新的标注:惊奇强度10.0,持续燃烧时间未知。

沈溯突然想起父亲便签纸背面还有一行字,刚才没看清:“当星轨图与灵魂芯片重合,人类将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哲学命题吞噬的文明。”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林夏和陈默冲进来,两人的左眉骨都有块新鲜的疤痕。

“教授,我们必须销毁星轨图!”林夏举起一把激光枪,枪口对准中心的问号。

沈溯看着他们掌心的三道疤痕,突然明白镜中人没说完的话——选择的不是存在本质,是成为镜像,还是被镜像吞噬。

星轨图的问号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笼罩了整个实验室。沈溯在失去意识前,看到通风口深处走来无数人影,每个人都穿着白大褂,左眉骨有块疤痕,正对着他伸出手。

而他口袋里的芯片,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镜子,镜中映出的人影,左眉骨有块疤痕,正缓缓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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