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大吴会典?驿站供军制》 载:“亲征大军所经驿站,需‘备粮草、热水、草料’,依‘军行里程’提前三日筹备,‘违误者驿丞杖八十,州县官连带罚俸三月’。若‘故意缓供、私扣粮草’,则按‘通敌论处’,查有‘上官指使’者,‘罪加三等’。德佑年间‘驿站隶兵部车驾司’,同时受‘镇刑司与玄夜卫双查’,王林旧部多任驿丞,故有‘暗绊大军’之机。”
寒驿孤灯照雪泥,军粮暗扣欲相欺。
奸谋未料天罗密,忠胆先将鼠迹稽。
驿吏犹持旧党帖,玄衣已破宿营谜。
莫言北征途路远,一饭关乎万骨齐。
德佑二十九年十二月初一,亲征大军行至昌平驿。北风卷着雪粒抽打帐篷,周骥先锋营的士兵刚卸下甲胄,便涌到驿站粮台前排队领粮,却见粮台后堆着的麻袋寥寥无几,驿丞赵忠缩着脖子,手里攥着账册支支吾吾:“军…… 军粮在路上被风雪耽搁了,只剩这点糙米,明早才能到……”
士兵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将空碗重重砸在地上:“我们从寅时走到酉时,粒米未进,你说耽搁了?!” 玄夜卫缇骑迅速上前维持秩序,沈炼按住刀柄,目光扫过赵忠发颤的手指 —— 那账册的边角有被水浸过的痕迹,像是刚改过数字。
谢渊闻讯赶来时,昌平驿的马厩后墙正飘出一缕腊肉香。北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推开虚掩的柴门,门框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三个驿卒围着火堆缩成一团,铁锅里的腊肉炖得冒泡,油星溅在雪地上,凝成点点金黄,旁边还堆着半袋白米,布袋上 “军粮” 二字被刻意刮去,却仍留着模糊的印痕。“赵忠!” 谢渊的声音裹着寒气,腰间的都察院印随着动作轻响,铜质棱角在风雪中泛着冷光,“你说军粮被风雪耽搁,这些是什么?”
赵忠正躲在账房偷喝烧酒,听见喝问吓得酒壶脱手,“哐当” 砸在地上,酒液在青砖上漫开,混着他的冷汗往下淌。他踉跄着跑出账房,见柴门内的景象被缇骑看得一清二楚,双腿一软扑通跪地,棉帽滚落在雪地里,露出冻得发紫的耳朵:“大人饶命!小的不敢私藏,是…… 是上面递来字条,说只要拖到明早,自有州县官来搪塞,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张油纸包,里面的字条被汗浸湿,墨迹晕染开来,“昌平驿缓供一日,耗其锐气” 十个字却仍清晰,落款处的 “王” 字被刻意抹过,反而更显心虚。
中军大帐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帐内的寒气。萧桓捏着那张字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字条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帐外传来士兵啃干饼的脆响,混着北风穿过帐篷的呜咽声,格外刺耳。“王林在诏狱里插翅难飞,竟还能指挥沿途驿站。” 谢渊将昌平驿的账册在案上摊开,泛黄的纸页上 “应付粮草三千石” 被改成 “实收一千石”,涂改处的墨迹新鲜,显然是刚用浓墨覆盖的,“属下查了沿线七个驿站的名册,驿丞全是王林任镇刑司指挥使时提拔的旧部,个个都在‘天启年间镇刑司荐官录’上有记录,这绝非偶然。”
沈炼躬身呈上密报,玄色披风上的雪粒在炭气中融化成水:“属下已派暗哨查了前站密云驿,驿丞张茂今早卯时报‘粮仓失火’,实则将粮草藏进了后院地窖。暗哨撬开地窖石板时,见两千石军粮用油布裹着,上面还盖着镇刑司的旧封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张茂熬不住刑,招认是镇刑司旧部李嵩的管家连夜传信,说‘拖一日算一日,等北元骑兵到了,大军自会不战而退’,还许他事成后升州县主簿。”
帐外风雪骤然转紧,帆布帐篷被吹得 “哗啦啦” 作响,案上的舆图边角微微掀起。萧桓伸手按住舆图,目光落在昌平到宣府的驿路红圈上,指腹划过 “延庆驿” 三个字:“传朕旨意给沿途州县 —— 玄夜卫缇骑即刻接管所有驿站,驿丞就地看管,帐册封存待查,敢有反抗或私毁账册者,按通敌论处!” 他抬眼看向谢渊,眼中闪过厉色,“你带三百缇骑去延庆驿,那里是明日大军的补给点,王林的人定会故技重施。”
谢渊躬身领命,指尖触到怀中的都察院印,冰凉的铜质透过锦袋渗进来,让他头脑愈发清明:“臣请带兵部车驾司的驿站账册范本,凡实际粮草与范本不符、账册有涂改痕迹者,当场拘押,不必请示!” 帐外传来士兵压抑的咳嗽声,他攥紧印匣,指节泛白,“昌平驿的士兵已啃了半日干饼,绝不能让弟兄们在雪地里饿着肚子打仗,更不能让奸佞看我大军的笑话!”
此时的延庆驿,驿丞孙瑾正指挥驿卒往马棚转移粮草。他是王林的远房表侄,今早收到昌平驿出事的消息,脸都吓白了,却仍抱着侥幸,指挥着四个驿卒将麻袋往马棚地下的暗窖里塞。“动作快点!” 他压低声音催促,棉帽檐上的雪沫掉进脖子里,冻得他一哆嗦,“把霉米铺在粮仓显眼处,真粮藏严实了,就说被风雪冻坏了大半!” 话音未落,忽闻驿站大门外马蹄声急促,玄色披风的影子已映在雪地上。
“孙瑾!” 谢渊的声音穿透风雪,在驿站院子里回荡,他翻身下马,腰间的都察院印在风雪中发亮,“打开粮仓,核点粮草!”
孙瑾强作镇定地迎上去,双手在棉袄上使劲搓着:“谢大人辛苦,粮仓…… 粮仓昨晚被风雪压塌了一角,粮草受了潮,小的正组织驿卒清理呢……” 话未说完,就见两个缇骑已按住粮仓储管员,从他怀里搜出一串钥匙。谢渊扬手示意,缇骑当即打开粮仓大门,里面果然堆着半袋发霉的糙米,墙角却有新鲜的车辙印通向马棚。
“清理霉米需要动用马车?” 谢渊冷笑一声,抬脚往马棚走,青袍下摆扫过雪地上的车辙,“马棚地下的暗窖,藏的就是你所谓的‘受潮粮草’吧?”
孙瑾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腿一软差点跪倒,被缇骑一把架住。谢渊走到马棚中央,指着地面上块颜色略深的石板:“撬开。” 缇骑挥斧劈开石板,露出下面的暗窖,里面码着的麻袋全贴着 “军粮” 封条,白米从破口处漏出来,混着几张散落的镇刑司符验,上面 “王林” 的朱印虽模糊,却仍能辨认。
“这些符验是天启二十八年的,正是你表叔王林掌镇刑司时的物件。” 谢渊弯腰拾起一张符验,对着帐外微光细看,“你以为改了账册、藏了粮草,就能瞒天过海?” 他转身看向孙瑾,铜印在掌心微微发亮,“说吧,是李嵩的管家,还是王林的旧部直接传的信?”
孙瑾嘴唇哆嗦着,看着暗窖里的粮草,终于瘫软在地:“是…… 是李嵩的人,说只要拖到北元骑兵过境,朝廷就会罢兵,到时候…… 到时候小的就能……” 话未说完,已被缇骑堵住嘴,押了下去。
雪地里,缇骑正将起获的粮草分装成小袋,准备明日分发。谢渊望着远处大军营地的篝火,寒风吹起他的青袍,怀中的都察院印冰凉如铁,却让他心头更暖 —— 这些藏在驿路暗处的蛀虫,终究敌不过民心与军法,而亲征大军的粮草,绝不会再被奸佞克扣半粒。
孙瑾强作镇定:“大人,粮仓钥匙在州县官手里,小的……” 话未说完,沈炼已从他怀中搜出钥匙,粮仓门被推开,里面只剩半袋发霉的糙米,墙角却有新鲜的车辙印。“说!粮草藏去了哪里?” 谢渊将账册拍在他面前,“范本上写‘备精米两千石’,你的账册却记‘损耗一千五’,当玄夜卫是瞎子?”
孙瑾被两名玄夜卫缇骑按在雪地里,膝盖陷进半尺深的积雪,棉裤很快被冻成硬块。他冻得嘴唇发紫,上下牙床不停打颤,却仍梗着脖子嘶吼:“是天冷冻坏了粮草!前几日风雪太大,粮仓漏了雪水,米都霉了!与小的无关!” 唾沫星子混着雪粒喷在地上,很快结成细冰。
谢渊没说话,只是朝沈炼使了个眼色。沈炼抬手示意,两名缇骑抡起工兵斧,对着马棚中央那块颜色略深的石板猛劈。“哐当” 几声脆响,石板边缘裂开缝隙,缇骑合力撬开石板,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米香的气息从地下涌上来 —— 下面竟是个丈许深的暗窖,四壁用青砖砌成,里面堆满贴着 “军粮” 朱红封条的麻袋,最上面几袋被挤破,白花花的米粒漏出来,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光。
“这是什么?” 谢渊弯腰拾起一张从麻袋间散落的纸片,是镇刑司的竹纸符验,泛黄的纸面上用小楷写着 “天启二十八年冬,调昌平驿粮五百石至镇刑司”,落款处盖着 “镇刑司印” 的朱红方章,笔迹与昌平驿那张 “缓供” 字条如出一辙。他将符验举到雪光下细看,纸角还留着淡淡的墨痕,显然是同一人所书。“王林在诏狱里手镣脚铐,写不了字,定是有旧部替他传信,这字条与符验的笔迹,怕是出自李嵩的管家之手。”
孙瑾的目光扫过暗窖里的粮草,又落在谢渊手中的符验上,那朱红印章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晕。缇骑刚松开他一只手,他便猛地瘫在雪地里,双手插进积雪里,喉咙里发出呜咽:“我说…… 我说!是李嵩的管家王福,三日前夜里来的,骑着黑马,裹着灰披风,塞给我五十两银子和这字条……” 他浑身发抖,声音抖得不成调,“他说王大人在诏狱里等着看大军断粮,只要撑到北元援军过黑风口,咱们的人里应外合,大军必退…… 还说事成后让我去通州当驿丞,不用再守这破驿站……” 话未说完,已被冻得说不出话,只剩牙齿打颤的脆响。
中军大帐的炭火烧得正旺,却暖不透帐内的寒气。萧桓握着笔,笔尖悬在给边军家眷的回信上,信纸是糙纸,上面写着 “朕已亲率大军北上,不日便至大同,勿念”,可 “勿念” 二字迟迟未落笔,笔尖在纸上悬着,抖出细小的墨点。
“报 —— 延庆驿捷报!” 谢渊的信使掀帘而入,寒气裹着雪粒扑进帐内,炭火星子猛地一跳。萧桓接过密报,展开时指腹蹭过孙瑾的供词,看到 “李嵩管家传信”“北元援军” 等字眼,指节猛地攥紧,信纸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李嵩倒是对王林忠心耿耿。” 他冷笑一声,将信纸狠狠揉成一团,砸在案上,纸团滚到舆图边,沾了点墨迹,“传朕旨意:镇刑司旧部李嵩革职下狱,查抄家产,所有往来书信、账册一律封存;与他勾结的驿丞,不必押回京,全部戴枷随军,让他们亲眼看看大军如何破北元,如何清奸佞!”
李德全捧着暖炉进来,见萧桓脸色铁青,低声道:“陛下息怒,刚收到昌平驿外传来的消息 —— 沿途百姓听闻驿站扣粮,自发推着独轮车来送粮,有老丈揣着自家晒的干菜,妇人抱着刚蒸的窝头,说‘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他话音刚落,帐外传来隐约的欢呼,夹杂着 “陛下万岁”“大军必胜” 的喊声。
萧桓走到帐口,撩开帆布帘。雪地里挤满了百姓,老的拄着拐杖,小的被背在背上,独轮车上堆着麻袋,有的装着糙米,有的盛着窝头,热气从麻袋缝隙里冒出来,混着雪雾凝成白汽。一个扎围裙的妇人正往士兵怀里塞窝头,红着眼眶说:“我男人在大同卫,你们多杀几个北元,替他报仇!” 士兵捧着还热乎的窝头,眼眶也红了。萧桓望着这一幕,鼻子忽然一酸,眼眶发热 —— 这些百姓,才是大吴真正的根基。
延庆驿的空地上,篝火堆得正旺,映着士兵们冻红的脸。谢渊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身后堆着刚从暗窖起获的粮草,麻袋上的 “军粮” 封条在火光中发亮。“各营领粮!” 他高声下令,缇骑解开麻袋,白花花的米粒滚进士兵的粮袋,有人抓起一把米凑到鼻尖闻,眼眶瞬间红了 —— 这是他们连日来第一次见到白米。
士兵们的欢呼声浪盖过风雪,谢渊抬手示意安静,从怀中取出那枚都察院印,铜印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弟兄们都看到了,王林的旧部藏起粮草,想让咱们饿着肚子退军!可他们忘了 ——” 他高举铜印,声音穿透风雪,“大吴的根基不在镇刑司的暗账里,不在奸佞的阴谋里,在百姓的独轮车上,在你们的枪尖上!”
在咱们的枪尖上!” 士兵们齐声高呼,枪杆顿地的 “咚咚” 声震得雪地发颤。先锋营主将周骥大步上前,拔刀出鞘,寒光在火光照耀下一闪,刀尖直指北方黑风口的方向:“明日咱们就过妫水河,直抵宣府卫!让北元和这些内奸看看,断粮断不了咱们的士气,更挡不住大吴的铁骑!”
“杀北元!清奸佞!” 欢呼声再次炸响,惊得驿边老树上的寒鸦扑棱棱飞起,在雪夜中划出几道黑影,很快被漫天风雪吞没。
诏狱的石壁渗着水珠,蛛网在墙角结得密密麻麻。王林背靠着潮湿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囚服上的霉斑沾了不少尘土。狱卒端来的晚饭还放在角落,糙米和咸菜一动未动,他只是盯着那蛛网,看着一只蜘蛛正费力地修补被风吹破的网。
“报 ——” 狱卒隔着牢门喊道,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延庆驿的孙瑾被抓了,暗窖里的粮草全被起获,李嵩也下狱了,您老的算盘全落空了!”
王林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发出 “嗬嗬” 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连…… 连驿站都保不住…… 李嵩这个废物……” 他抬手想捶墙,却没了力气,手重重落在地上,指尖抠着石缝里的泥。
到了深夜,诏狱里只剩滴水声。王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口血猛地从嘴里喷出,溅在潮湿的地面上,像绽开一朵暗红色的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缕干枯的头发 —— 那是他早逝的儿子留下的。当年为了给儿子买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他第一次伸手贪了军粮,后来就像这蛛网,越缠越紧,再也脱不了身。“悔啊……”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最终被黑暗吞没。
次日清晨,雪停了,朝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雪原镀上一层金辉。亲征大军踏着半融的雪水出发,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 “咯吱” 的脆响。沿途百姓站在道旁相送,有的递来热汤,有的塞给士兵暖手的棉絮,孩子们举着木枪跟在队伍后跑,红布条在风中飘得欢快。
谢渊策马护在粮车旁,青袍下摆扫过雪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回头望去,玄夜卫缇骑押着戴枷的驿卒跟在队尾,孙瑾、赵忠等人低着头,枷板在雪地里拖出浅浅的痕迹。远处,周骥的先锋营已渡过妫水河,旗帜在晨雾中隐约可见,宣府卫的城楼轮廓越来越清晰。
“沈炼。” 谢渊勒住马缰,目光投向西北方的黑风口,那里的晨雾格外浓重,“王林的暗绊断了,但真正的硬仗要来了。”
沈炼策马跟上,按紧腰间的弯刀,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玄夜卫的暗哨已传回消息,黑风口的雪地上有大量马蹄印,北元的伏兵应该就在那里设了埋伏,还留了几个‘带路’的内奸,想引咱们进峡谷。”
朝阳越升越高,将大军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直指远方的阴霾。谢渊握紧怀中的都察院印,冰凉的铜质让他心头更定 —— 无论是藏在暗处的内奸,还是风雪里的伏兵,这一次,都休想挡住亲征的脚步。
片尾
王林旧部策划的驿站断粮计被谢渊识破,玄夜卫接管沿途驿站,起获私藏粮草,李嵩等镇刑司旧党落网,军心因百姓送粮而更振。萧桓借此事肃清驿路奸佞,亲征大军粮道畅通,直抵宣府卫。诏狱中的王林彻底绝望,北元的伏兵却在黑风口集结,一场明暗交织的大战即将打响,而亲征路上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卷尾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二十九年十二月初一,亲征大军至昌平驿,遇‘粮草缓供’,驿丞赵忠私藏军粮,玄夜卫搜出王林旧部传信。谢渊率军查延庆驿,起获暗窖粮草两千石,驿丞孙瑾供出李嵩指使。帝怒,革李嵩职,押驿丞十二人随军,令玄夜卫接管沿途驿站,百姓自发送粮,军威复振。
论曰:‘王林暗绊非小谋,实欲断军粮乱军心。其能得逞,因镇刑司旧部遍布驿路,官官相护成积弊。萧桓速令玄夜卫接管,借百姓送粮鼓士气,既破奸谋,又收民心,一举两得。亲征之难,不仅在敌寇之强,更在内部之腐,此役显‘清内奸即强外军’之理。’
(十二月初二,大军抵宣府卫,边军哨骑来报,北元主力已至黑风口,距大军仅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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