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昌的嘴唇哆嗦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梗着脖子道:\"我...我只是提出合理质疑!科举大事,岂能...\"
\"住口!\"知县厉声打断,官帽上的翅子都气得直颤,\"本官与陈老亲自批阅的试卷,岂容你一再诋毁!你这是藐视朝廷命官!\"
陈老夫子轻轻摆手,示意知县稍安勿躁。他缓步走到陆文昌面前,晨风吹动他的白须,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年轻人,你可知道'君子慎独'的道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读书人首重修德,次重学问。德行有亏,纵有满腹经纶,也不过是个衣冠禽兽。\"
陆文昌被这目光刺得浑身发颤,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手中的折扇\"咔嚓\"一声断裂,扇骨碎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几朵暗红的花。
\"我...我...\"陆文昌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细若游丝。他的目光游移不定,最后落在陆明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随即又被恐惧取代。
周围的学子们见他这副模样,更加不依不饶:
\"跪下!\"
\"履行赌约!\"
\"无耻之徒!\"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惊得树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了。晨雾已经完全散去,阳光直射下来,照得陆文昌头晕目眩。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膝盖一点点弯了下去。
陆文昌即将跪下的瞬间,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陆文昌抬头,正对上陆明远平静的目光。阳光透过陆明远的发丝,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堂兄,赌约之事,就此作罢。\"陆明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科举之路漫长,何必为一时意气伤了和气?\"他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半分得意。
陆文昌愣住了,眼中的怨毒渐渐化为困惑,他的嘴唇颤抖着,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在下巴处悬而未落。
陈老夫子见状,捋须微笑,白须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好一个'君子以德报怨'。\"他转向知县,腰间的玉佩轻轻相击,\"此子不仅文采斐然,更有古君子之风,难得,难得啊!\"
知县连连点头,官帽上的翅子跟着晃动:\"陈老慧眼如炬。下官阅卷时,也被陆明远的文章所折服。尤其是他论述'格物致知'时提出的'知行合一'之说,颇有新意。\"
周围的学子们也都安静下来,看向陆明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佩。有人小声议论:\"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难怪能得陈老赏识...\"
一个年长的书生感慨道:\"我年轻时若能得遇如此良师益友,何至于蹉跎半生...\"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陆文昌回过神来,猛地甩开陆明远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他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羞愧上。晨风吹乱了他的发髻,几缕头发散落下来,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我...我...\"陆文昌的喉咙滚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他猛地转身,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逃走了。那身湖蓝色长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皱巴巴地贴在背上。
陆明远望着堂兄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晨风吹动他的衣袂,他的青布长衫虽然简朴,却洗得干干净净,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陈老夫子拍了拍陆明远的肩膀,手上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年轻人,前途无量啊。\"他的目光深邃,\"不过要记住,科举只是起点,不是终点。为官之道,首在修身。\"
陆明远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地:\"学生谨记先生教诲。\"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晨风中清晰地传开。
知县笑着走上前来,官服上的补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陆明远,三日后记得来领你的红案。\"他压低声音,胡须轻轻颤动,\"陈老有意收你为弟子,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陆明远心头一震,再次向陈老行礼。当他直起身时,发现周围的学子们全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阳光正好,照得县衙前的青石广场一片明亮。远处屋檐下的铜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为他奏响凯歌。
远处,县学的钟声悠然响起,宣告着新的一天正式开始。树梢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振翅飞向湛蓝的天空。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刚响过,陆明远便已起身。推开窗棂,晨风裹挟着露水的清新扑面而来,将他最后一丝睡意驱散。昨夜的梦境还在脑海中萦绕——陈老夫子捋须微笑的模样,知县大人赞许的目光,还有堂兄陆文昌那张扭曲的脸。
\"今日复试,需更加谨慎。\"陆明远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那本《御制诗选》。书页已经翻得卷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正在啼叫,清脆的鸣声在晨光中格外悦耳。
他取出一件干净的青布长衫换上,这是母亲熬夜为他缝制的。虽然布料粗糙,但针脚细密整齐,袖口处还绣着几片竹叶,暗含\"节节高升\"之意。穿戴整齐后,陆明远对着铜盆中的清水整了整发髻,水面上倒映出一张清瘦却精神的脸庞。铜盆里的水微微荡漾,映出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县衙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考生。比起初试时的紧张,今日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上榜的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有人捧着诗集临阵磨枪,有人闭目养神,还有人紧张地来回踱步。广场边的柳树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嘲笑这些紧张的书生。
陆明远穿过人群,感受到不少目光投向他——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不服气的。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贡院大门,却在拐角处与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期而遇。
陆文昌穿着一身崭新的靛青色绸衫,腰间玉佩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初试时的张扬不同,今日的他显得格外安静,甚至有些阴郁。
见到陆明远,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另一边。他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地字二号,陆文昌!\"衙役高声唱名。
\"天字一号,陆明远!\"
两人一前一后接受搜检。衙役照例拆开考篮,掰碎干粮,连毛笔都要拧开检查。陆明远神色平静,任由衙役解开他的发髻,脱下鞋袜。而陆文昌则紧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进入号舍后,陆明远仔细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比起初试时的位置,这次的号舍明显宽敞了些,桌椅也更为平整。他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好,手指轻轻抚平宣纸上的褶皱。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咚!咚!咚!\"三声鼓响如雷贯耳。
\"封龙门!\"知县洪亮的声音回荡在贡院内。
沉重的木门在铰链的吱呀声中缓缓关闭,铁链哗啦作响。接着是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宣告着复试正式开始。
一只受惊的乌鸦从贡院屋顶飞起,\"嘎嘎\"叫着飞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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