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一月份，刚过了春节。
趁着苏晚晴的肚子还不太大，沈浪带着苏晚晴和沈成峰来到四九城首都机场。
巨大的波音707客机引擎发出持续的轰鸣，缓缓离开四九城首都机场的跑道。
机舱内，沈浪紧紧握住妻子苏晚晴的手。
苏晚晴隆起的腹部顶着前方座椅，她脸色有些发白，长途飞行和孕晚期的身体让她感到不适。过完年已经十一岁的沈成峰第一次坐飞机，他好奇又紧张地趴在舷窗上，看着四九城熟悉的景象越来越小，最终被厚厚的云层取代。
“妈，云都在下面！”沈成峰转过头，小声地对苏晚晴说，眼睛里闪着光。
飞机爬升时气压的变化让他觉得耳朵被塞住了，他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力吞咽口水。
苏晚晴勉强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
沈浪把准备好的温水递给妻子，又递给儿子一小块糖果缓解耳压。
飞行途中，沈成峰大部分时间都贴在窗边，看着下方无边无际的云海和偶尔露出的山川河流。空乘人员送来的餐食很新奇，有他没见过的面包和一小块黄油。
他小心翼翼地吃着，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苏晚晴几乎没动食物，只是闭目养神，沈浪一直留意着她的状态。
几个小时后，飞机开始下降。广播里传来即将抵达启德机场的通知。
当飞机冲出云层，下方密密麻麻、灯火璀璨的高楼大厦和深蓝色的维多利亚港猛地撞入眼帘。沈成峰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惊叹。苏晚晴也睁开眼望向窗外，那片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繁华景象，与她熟悉的四九城胡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飞机贴着海面低飞，最终平稳地降落在被海水和楼房包围的狭小跑道上。
通关很顺利，沈浪之前通过富商黄锡耀和警务处副处长陈向君的关系已经打点好一切。
移民局官员只是简单核对了他们的证件便放行了。
走出机场闸口，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四九城一月的凛冽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沈浪脱下厚重的棉袄，苏晚晴和沈成峰也跟着脱下了外套。
一辆黑色的平治轿车早已等候在外。黄锡耀先生早已安排好司机过来接他们。
司机穿着笔挺的制服，恭敬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出九龙市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升。
沈成峰的脸几乎要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快速掠过的葱郁山林和一栋栋掩映在绿树丛中、风格各异的豪华住宅。
车子最终停在半山腰一处气派的大铁门前。
门自动打开，车子驶入一条私家车道，停在了一栋白色外墙、造型现代的三层别墅前。
门廊下站着几个人影。
“山顶道七号，到了，先生。”司机下车为他们开门。
别墅灯火通明。一个穿着深色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站在台阶前，她身后是两名穿着浅色制服的女佣和两名身材健壮、神情严肃的男人。
“沈先生，沈太太，小少爷，一路辛苦了。”中年女人微微躬身，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我是管家阿萍。欢迎回家。”
沈浪在回来之前就打电话让黄有为帮自己去雇佣几个佣人。
沈浪点点头，扶着苏晚晴小心地走上台阶。
沈成峰紧紧跟在父母身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栋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很多的房子，还有门口站着的陌生人。
大门打开，明亮温暖的光线倾泻而出。
门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洁的米色大理石，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和鲜花的混合气味。
屋内的温暖让穿着毛衣的他们甚至感到了一丝微热。
“太太，您的房间在二楼，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阿萍对苏晚晴说，语气温和。
一名年轻的女佣立刻上前，想要搀扶苏晚晴。
苏晚晴下意识地微微避让了一下。
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这种被陌生人服侍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自在。“谢谢，我自己可以。”她轻声说。
阿萍保持着微笑：“好的，太太。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阿珍。”她示意了一下那名年轻女佣。
沈浪对阿萍说：“先带太太和少爷上去休息。行李稍后送进房间。”
“是，先生。”阿萍应道，又对两名安保人员说，“阿强，阿力，你们熟悉一下环境，检查各处门窗。”
在阿萍和阿珍的引领下，他们走上铺着厚地毯的旋转楼梯。
二楼的主卧套房异常宽敞，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露台。
房间布置得舒适雅致，一张铺着崭新丝绒床罩的大床格外显眼。
独立的浴室里，洁白的浴缸、抽水马桶和盥洗盆闪闪发亮。
“太太，热水已经放好了，您需要的话可以先泡个澡解解乏。”阿珍轻声细语地说，指了指浴室，“干净的毛巾和睡衣都在这里。您肚子饿吗？厨房随时可以准备点心。”
苏晚晴看着浴缸里升腾的热气，又看看恭敬站在一旁、等待指示的阿珍，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她摇摇头：“暂时不用，谢谢。”
隔壁是沈成峰的房间。房间很大，摆放着一张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儿童床，还有书桌、书架，甚至角落里堆着几样崭新的玩具。窗户对着后山郁郁葱葱的树林。
“小少爷，这是您的房间。看看喜欢吗？”阿萍问。
沈成峰有些拘谨地点点头，眼睛在那些新玩具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但没好意思去碰。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夜景，远处城市的光晕在山下闪烁。
沈浪安顿好妻子和儿子，走到露台上。
山下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尽收眼底，他深吸了一口气。
山顶的夜晚很安静，只有隐约传来的虫鸣。
他回头，看见苏晚晴也慢慢走到露台门口，手轻轻抚着高耸的腹部，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疲惫。
“感觉怎么样？”沈浪走回她身边。
苏晚晴看着丈夫，又看看这奢华却陌生的环境，低声道：“像做梦一样……那些佣人……”
“慢慢习惯就好。”沈浪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这里安全，条件好。晚晴，你和孩子平安最重要。黄先生和陈处长那边也联系好了，成峰的学校，还有你生孩子的医院，很快都会安排妥当。阿萍是可靠的管家，有事尽管吩咐她们。”
苏晚晴点点头，靠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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