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西走的很慢，但好歹在继续走。
只要走出这条小路就能上到大路上，到时候路会好走很多。
滂沱大雨蓄水很快，很快旁边的垄沟里的水便和小路齐平，水漫过鞋面。
程俊西趟着水，手心抹去脸上的雨水，快了。
“老伙计，加把劲儿，回去给你豆饼吃。”
“加把劲儿！”
程俊西拍着骡子的身体，骡子晃着脑袋，鬃毛上的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打在程俊西的脸上。
快了，过了前面的大坑就能到大路上了。
一个小小的上坡，就在眼前。
骡子的蹄子踩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一个打滑站不稳，程俊西侧身顶住。
“兄弟，加把劲儿！”
“马上！”
一人一骡，在和一个小斜坡较劲。
斜坡上方的雨水已经汇聚成小河流，哗啦啦的冲下来。
淤泥过于湿滑，骡子怎么都上不去，最后竟然一个栽倒，倒下了。
程俊西被撞到，根本刹不住车，手慌乱的抓住道路两边的草，结果草顺着他的力道，被他薅下来了。
本就是上坡的小路，旁边正好是一个大坑。
程俊西眼看着骡子倒下，车子翻倒，骡子已经受惊，在原地挣扎着起来。
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人挣扎着掉进了大坑里。
噗通一声，泥水飞溅，坑里的水已经到了他的腰部。
“草！”
程俊西咒骂出声，脑子里竟极其冷静的骂自己：早知道这里有坡路，就应该返回去，找个地方先待着。
想事情还是不够周全。
程俊西试图往上爬，可周围太滑，根本没有着力点。
试了几次，都没用。
程俊西开始想办法，他不能在坑里被水淹死吧。
他看着旁边的大树，干脆脱下靴子，又抽出来腰带和外裤，绑好，用力抛过去，试图用鞋子绕过树干，给自己找一个支点。
尝试几次，就歇一会。
他倒是没有慌，因为心里深处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找他。
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只需要让自己安全等到有人来就行。
在程俊西疯狂自救的时候，苏梨一行人出来了。
苏梨要找人，但不能盲目的找。
一般来讲，丛牛坎子回来有两条路，不管走哪一条小路都要最后上到大路上。
大路上被困住的几率不大，他们这里大多是平原，泥石流也少见。
这么大的雨，小路危险一点。
虽然有两条路，但苏梨没有把人分开走，因为不管走哪一条路，都是在一个村子。
中间要真的找到了人，人分散了救人也不够。
苏梨有目的的带着人走了。
一行人走的大路，速度不慢，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边，是否有老三的踪迹。
快到牛坎村的时候，大家出声喊人。
水已经到了胸口的程俊西，抓着一条裤腿，正在努力向上爬。
“程俊西——”
“老三！”
喊声在雨中丝毫不显，但程俊西却抬头了。
是不是有人在喊他？
“妈，骡子！”
随着老二程俊南一声喊，大家加快脚步过去，看见翻了的车，跑了的骡子，还有“泡澡”的程俊西。
看见人没事，大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程俊西说不清楚看见所有人都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什么心情，就是满满的，眼睛有点热。
“妈！”
他喊了一声妈。
苏梨还有时间调侃一句：“洗的老干净了吧。”
程俊西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被雨水掩藏。
“拿绳子，给他拉上来，老二，你离边上远点，一会你再掉进去。”
“妈，你说这里有没有鱼！”
程俊南一句话，让苏梨都没词了，结果一旁的李美兰接话道：“当家的，好像真有，我好像看见了。”
“真的，在哪呢！”
苏梨：这俩人，绝配。
大家一起，绑绳子，牵骡子。
程俊西被拉上来了。
大家一起把翻过去的车子扶起来，骡子绑上，一起拉车，一起推车，总算把车弄上了大路。
一群人已经不知道身上的潮湿是汗还是雨水了。
“赶紧回家。”
“老三，你把姜汤喝一口，压压寒气。”
这里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顶着雨，一家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家。
张明月一直在家里惦记着，姜汤煮了一大锅，就等着给大家驱寒。
听见动静后，张明月站在门口张望，大门被推开，苏梨进来了。
“妈？”
“没事，找回来了，掉坑里了，人没事。”
张明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对老三家要说多关心可能也就那样，但总算是亲近一些的。
她最担心的还是苏梨会伤心，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赶紧进来，换衣服吧。”
张明月先伺候苏梨，几个孩子都缓过来，去到了厨房，苏梨进屋换衣服，又喝了两碗姜汤，眼泪都要呛出来了。
“不能喝了，真喝不下去了。”
张明月只好作罢，嘀咕着道：“我加红糖了。”
“我喝出来了。”
苏梨擦擦头发，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大家都进来喝了碗姜汤，然后才带着孩子各回各家。
张明月是最后走的，给苏梨的炕烧的热热乎乎，叮嘱了好几句道：“明天一早我过来，你别做饭了。”
“知道了，你走吧。”
两人约好要一起去市里的，苏梨说帮张明月掌掌眼，在市里开个新摊子的事情。
张明月走了，苏梨感觉头有点沉沉的，怕不是要感冒？
她没忽视，给自己打了点热水，泡泡脚，出出汗。
晚上，大概是姜汤喝多了，苏梨起夜。
她去到外屋，披着衣服。
刚一出来，一股风就吹了过来，她只感觉风顺着她的骨头缝钻了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被吹开了。
扯了扯衣服，苏梨上了个厕所，关好了门，回去继续睡。
可后半夜就睡不着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苏梨就感觉身子陷入流沙之中，怎么都起不来，沙子裹挟着她，挤压着她，身子沉沉的，怎么都逃不出去。
做了一晚上的梦魇，苏梨只感觉好累好累。
第二天一早，张明月早起过来，结果发现后门没开。
一般来讲，老太太早上四点半左右就起来了，后门更是早早的打开。
今天，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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