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夜,是浸在冰里的。
沙僧握着宝杖站在岸边,望着漆黑的河面,急得直搓手。大师兄去西海搬救兵了,师父和二师兄还在妖怪手里,这河妖神通不明,水里又是他的地盘,硬闯怕是讨不到好。可再等下去,师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拼了!”沙僧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刚潜下三丈,就见前方亮起两盏绿灯,伴着一阵腥风,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带着一群虾兵蟹将冲了过来,正是鼍龙。“哪来的和尚,敢闯我的黑水河?”鼍龙手持钢鞭,劈头就打。
沙僧举杖相迎,两人在水里斗在一处。可鼍龙在水中如履平地,招式刁钻,沙僧渐渐力不从心。鼍龙瞅准一个破绽,一鞭抽在沙僧腿上,沙僧吃痛,宝杖脱手,被虾兵们按住,捆了个结实。
“哈哈,又抓一个!”鼍龙得意地大笑,“把他也关起来,跟唐僧、猪八戒作伴去!”
此时的水牢里,唐僧正盘膝而坐,闭目诵经。八戒则在一旁唉声叹气:“早知道这船有问题,俺说啥也不上……师父,你说猴哥啥时候来救咱们啊?俺的肚子都饿扁了。”
忽然,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蓝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眉如远黛,眼含秋水,正是被鼍龙霸占的黑水河公主。这公主本是河神之女,三年前被鼍龙掳来,强占了公主之位,心里一直对他恨之入骨。
“长老。”公主声音压得极低,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我来救你们出去。”
唐僧又惊又喜:“公主为何要救我们?”
“长老慈悲,不该死在这妖怪手里。”公主眼波流转,落在唐僧脸上,“况且,我也受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想借这个机会,送长老出去,也算积点功德。”她说着,打开了牢门的锁。
八戒早就按捺不住,第一个冲了出去:“公主大恩!等俺老猪出去,定帮你收拾那妖怪!”
公主却拉住唐僧,从怀里掏出块玉佩,塞到他手里:“长老,这是黑水河的避水珠,带着它,水里行走自如。只是……”她欲言又止,脸颊微红,“长老若能平安西去,可还记得黑水河有个盼你平安的女子?”
唐僧握着温润的玉佩,看着公主眼中的情意,心中一慌,连忙合十:“多谢公主相救,贫僧永世不忘。只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敢承公主厚爱,还望公主自重。”
公主眼中的光暗了下去,苦笑一声:“我就知道……长老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她转身打开通往河岸的密道,“从这里出去,一直往上走,就能到岸边。”
唐僧和八戒刚钻进密道,就听外面传来鼍龙的怒吼:“公主!你竟敢放了他们?!”原来鼍龙押着沙僧回来,见牢门大开,顿时明白了。
公主挡在密道口,冷笑道:“鼍龙,你作恶多端,终有报应!”
“找死!”鼍龙怒不可遏,一鞭抽向公主。公主哪是对手,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此时的西海龙宫,正乱作一团。
悟空找到西海龙王时,老龙王正对着一张请帖发愁。请帖是鼍龙派人送来的,说抓了唐僧,要请舅舅去赴“人肉宴”。悟空一把抢过请帖,气得火冒三丈:“好你个老龙王!你外甥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你竟然不管?”
“大圣息怒!”老龙王连忙作揖,“这鼍龙是我妹妹的儿子,自小被宠坏了,三年前私自跑到黑水河作乱,我也是鞭长莫及啊!”
“少废话!”悟空抡起金箍棒,“要么你现在就去收伏他,要么俺就拆了你的龙宫!”
老龙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大圣别冲动!我这就派我儿子摩昂太子去!他最有本事,定能管住那孽畜!”
摩昂太子领命,带着虾兵蟹将,跟着悟空直奔黑水河。刚到河口,就见鼍龙正押着受伤的公主往外走,嘴里骂骂咧咧:“敢放跑唐僧,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鼍龙!住手!”摩昂太子大喝一声,手持长枪,拦住去路。
鼍龙见是表哥,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你来干什么?想管我的闲事?”
“表弟,你私自霸占黑水河,掳掠唐僧,还打伤公主,实在太不像话了!”摩昂太子道,“快跟我回去,向舅舅请罪!”
“请罪?我没错!”鼍龙梗着脖子,“那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我吃他怎么了?这公主本就是我的人,我打她又怎么了?”他举起钢鞭,就向摩昂打去。
摩昂太子无奈,举枪相迎。两人在水面上斗在一处,枪来鞭往,水花四溅。鼍龙虽勇猛,却不如摩昂太子枪法精湛,没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
悟空在一旁看得着急,对着鼍龙大喊:“孽畜!还不认输!”他捡起块石头,对着鼍龙的脑袋就扔了过去。鼍龙躲闪不及,被砸得头晕眼花,摩昂太子趁机一枪挑掉他手里的钢鞭,将他按在水里。
“捆起来!”摩昂太子大喝一声,虾兵们上前,用锁链把鼍龙捆了个结实。
此时,唐僧和八戒也从密道逃到了岸边,正好遇见赶来的沙僧(他趁乱挣脱了束缚)。三人相见,又惊又喜,连忙往河面望去。
悟空见唐僧平安无事,松了口气,对摩昂太子道:“太子,这妖怪就交给你了,好好管教!”又对黑水河公主道:“公主,你自由了。”
公主望着岸边的唐僧,眼中含泪,却强笑道:“多谢大圣,多谢长老。”她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山水相隔,再无相见之日。那份刚刚萌芽的情意,就像黑水河的泡沫,终究要破灭。
唐僧对着公主深深一揖:“公主大恩,贫僧无以为报,唯有祝公主此后平安顺遂,得遇良人。”说罢,转身与悟空、八戒、沙僧一起,头也不回地向西走去。
公主站在河边,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一块被泪水打湿的手帕,那是她本想送给唐僧的。风吹过水面,带着刺骨的凉,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奢望,一个是西天取经的圣僧,一个是被掳的河妖之“妻”,本就不是一路人。
摩昂太子押着鼍龙,对公主道:“公主,我送你回河神府吧。”
公主摇摇头:“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待着。”她望着漆黑的河水,轻声道:“这黑水河,困住了我三年,也困住了我的心。如今,该离开了。”
说罢,她转身走进芦苇丛,身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或许她会去找父亲,或许会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但那段在黑水河底的日子,那个拒绝了她的温文尔雅的和尚,终究会成为她心头一道抹不去的痕。
岸边的唐僧,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的避水珠。那玉佩还带着河底的凉意,就像公主最后看他的眼神。他轻轻叹了口气,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加快了脚步。
悟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师父心里不好受,但有些情,注定要断;有些人,注定要忘。这西行路,本就是一场断舍离,断的是尘缘,舍的是执念,离的是过往。
八戒拍了拍唐僧的肩膀:“师父,别想了,那公主是个好人,但咱们还得赶路呢。前面说不定有斋饭等着咱们。”
沙僧也道:“大师兄说得对,师父,咱们快走吧,天黑前找个地方歇脚。”
唐僧点点头,再次迈开脚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黑水河的涛声渐渐远去,像是在为那段短暂的相遇,唱一首无声的离歌。
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在最前面,忽然觉得,这黑水河的劫难,比狮驼岭更让人心里不是滋味。那里的妖是明着恶,这里的情是暗着伤。但他知道,不管是明恶还是暗伤,都挡不住他们西行的脚步。
就像这黑水河的水,再深再黑,终究要流向远方;就像那段刚萌芽就凋零的情,再美再怅,终究要断在取经路上。
“前面有片林子,俺去摘几个果子!”悟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给俺留两个大的!”八戒的回应依旧带着贪吃的憨。
唐僧的诵经声再次响起,轻柔而坚定,像是在为黑水河的公主,也为自己,念一段解脱的经文。
夜色渐浓,师徒四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只有黑水河的水,还在静静地流着,带着那段未曾说出口的爱慕,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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