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份来自杏花村后山、跨越了千年的“心动”,如同一粒最顽强的种子,在沈炼(沈默)那早已被两段人生割裂得混乱不堪的灵魂之中悄然生根发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份独属于少年“沈炼”的青涩与悸动,眼前那漫山遍野的粉白色杏花便如同被风吹散的一场绚烂梦魇,骤然消失。周围那温暖而混沌的光影再次将他和林晓晓的意识包裹。
如同电影的场景切换。
一个全新的、充满了莫名熟悉感与一丝无法言喻“向往”的记忆画面缓缓展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的“视角”似乎附身在一个正悄无声息潜伏在一处破旧院墙之外、透过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豁口向院内窥探的神秘“偷窥者”身上。
是的,“偷窥者”。
沈炼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自己”此刻那极其专业也极其隐蔽的呼吸节奏,和那早已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潜行姿态。这是作为最顶尖特种兵王最熟悉的感觉,也是那个名叫“沈炼”的孤寂猎户在无数个独自穿行于深山老林的夜晚早已磨砺出的生存本能。
他的目光透过那个小小的豁口,望向院子之内。
那是一个极其破败也极其贫穷的小院。院子不大,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墙角堆着一些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杂物和几件破旧的农具。而院子的正中,则是一间用黄泥和茅草搭建起来的低矮茅屋。茅屋的窗户是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条钉起来的,上面糊着早已破了数个大洞的泛黄窗纸。昏黄微弱的油灯光芒从那破旧的窗纸之中渗透出来,将屋子里几个瘦弱的、围坐在一张缺了腿的破旧木桌旁的身影映照得影影绰绰。
沈炼一眼便认了出来。
那是林晓晓和她的家人。
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一脸愁苦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林大山。那个看起来温柔懦弱、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对子女慈爱的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王氏。而那两个面黄肌瘦、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那唯一一个豁了口的大陶碗的小脑袋,则无疑是她的妹妹林小花和弟弟林小树。
这……就是她的家吗?
那个她在故事里曾无数次提起过的……家?
沈炼的灵魂在看到这充满“家徒四壁”和“一贫如洗”气息的真实画面时,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他无法想象,那个在他眼中如同天上星辰一般耀眼而无所不能的女子,竟然也曾有过如此贫穷而艰难的过往。
就在这时,屋子之内传来一阵充满了喜悦和满足的小小惊呼声:
“哇……姐!这……这是什么粥啊?怎么这么香啊!”是林小树那充满稚气的声音。
“这……叫,‘翡翠白玉珍珠粥’。”林晓晓那带着一丝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流露出的狡黠与得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然后,沈炼便“亲眼”看到!
那一家六口,围着那一碗看起来绿油油、糊糊的、不知是用什么“神仙食材”熬制而成的“野菜粥”,吃得是何等的香甜和满足!
那个一向愁眉苦脸的林大山,在喝下第一口粥的瞬间,那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舒心笑容。那个一向胆小懦弱的王氏,更是一边喝着粥,一边用那充满了“骄傲”与“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那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的女儿。而林小花和林小树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早已将自己的小脸都埋进了那大大的豁口碗里,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甚至连碗底最后一点点粥汤,都要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那是一幅何等温馨而又充满了生命力的画面啊!
虽然贫穷。
虽然简陋。
但是那昏黄的灯光之下,那破旧的饭桌之旁,那一家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模样,他们脸上所洋溢着的、那种最纯粹也最真实的幸福与满足的笑容,却仿佛是一束最温暖也最耀眼的光!
瞬间便穿透了那冰冷的院墙!
穿透了那无尽的黑暗!
狠狠地照亮了那个正孤独地潜伏在院墙之外、那个早已习惯了与黑暗和孤寂为伴的猎户的心!
【家……】
一个陌生却又让他感到无比渴望的念头,在沈炼的灵魂深处悄然浮现。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他“亲身”感受到了。
那个从记事起便是一个孤儿的冷峻猎户,在看到眼前这温馨一幕时,那颗早已冰封了的心所感受到的那一丝莫名的暖意……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强烈的向往!
他也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家”。
想拥有一个会在深夜里为他留一盏灯、温一碗粥的家人。
而那个正坐在饭桌旁、脸上带着自信而狡黠的微笑、仿佛能将世间所有苦难都变成美味佳肴的神奇少女,则像一颗最璀璨也最耀眼的星辰,瞬间便占据了他那早已荒芜了的整个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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