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岭方向。
漫山遍野都是仓皇逃窜的西梁兵。
巴图尔勒住马缰,狼皮头盔下的目光扫过旷野。
苍狼部制式皮甲不怎么合身,不过也不重要了,只要能完成大人的任务,公主就离狼戎大汗更近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他就满心狂热起来。
马蹄下,西梁军的帅旗已经被踏烂,主帅的脑袋也被割了下来,这也预示着这场追击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远处西梁溃兵的身影如溃散的蚁群,在漫山遍野的泥泞中奔逃,他们在主帅被斩之前就已经崩溃了。
这场始于交岭断桥的追杀只持续了大半日。
西梁军组织了几次反抗,只不过在血狼卫的铁骑之下,全都不堪一击。
若不是林大人特别强调不要杀光,而是逼着西梁军自己乱,这场追击恐怕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结束。
不过血狼卫极其擅长追杀。
这种战术源自狼戎部族世代的狩猎经验。
猎物在持续的恐惧中会失去理智,自相践踏的损耗远比正面猎杀更甚。
因此自辎重营溃散后,骑兵始终保持百步的距离,时而以小队冲击撕开口子,时而放缓速度收缩包围圈,以骑射给予对方压迫,将溃兵的逃路引向孝州方向的平原。
那里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但有另一支血狼卫伏兵等候。
最先显露崩溃迹象的是民夫队伍。
这些被强征来押送辎重的百姓本就缺乏战意,根本不用打就开始逃跑。
而他们一跑,整个撤退的大军都开始乱了起来。
虎贲营的残兵起初还维持着松散的抵抗。一名百户还曾试图依托土坡结阵,可刚搭起的枪阵就被自己人的奔逃冲得七零八落,百户怒极之下连砍两名逃兵,最后被溃散的逃兵乱刀砍死。
虎贲营的溃败,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紧邻的弓弩营营、步兵营很快便被恐慌吞噬。
士兵们丢下武器、锅灶、帐篷,有的甚至连随身的干粮袋都扔在了路上。
很快,西梁军溃逃的痕迹绵延数十里。
断裂的长枪插在泥地里,染血的甲胄散落路边,被遗弃的大量物资散落在地上,粮食袋子被踩破,粟米混着泥水铺了一地。偶尔能看见奄奄一息的伤兵,在寒风中发出微弱的呻吟,也没人敢回头施救。
此时的西梁军早已没了军纪,活下去成了唯一的念头。
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寒风吹过泥泞的战场,卷起血污与枯草。
散落的尸体中,有死于骑兵刀下的,也有被同伴所杀。
巴图尔调转马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不过是收拾残局而已。
……
振武卫大营。
一名斥候急匆匆赶回来。
“将军!交岭方向发现数不清的百姓赶着马车、推着板车,上面都堆满了西梁军的粮草、甲胄和兵器!”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
威远卫指挥使赵鹏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斥候面前:“你看清楚了?确是西梁军丢弃的物资?不是诱敌的幌子?”
“千真万确!”斥候连喘几口粗气,“小的仔细查看过,粮草袋上确实印着西梁军辎重营的火漆!听附近百姓说,西梁军昨天就溃逃了,被人追着杀了一路!”
“被谁追杀的?”赵鹏急切问道。
斥候摇摇头:“不知道,有人说是鞑子,有人说是青州卫……”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
三卫昨夜还在嘲笑林川急功冒进,拒绝青州卫协防的请求。
如今才明白自己错失了何等战机。
陈峰摇摇头:“吴奎这老狐狸,竟真的全线溃败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赵鹏眼中一冷,“陈将军,以我之见,咱们三卫精锐当即刻集结,全速南下追击!沿途遇百姓所载西梁军物资,一律登记收缴,不许私藏分毫!”
众人听了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西梁军物资,可都是战功的凭证啊!
陈峰心头一喜,唤来参军:“立刻修书一封,快马送往太州镇北王府。”
参军连忙取出纸笔,听着赵鹏的口述疾书:“西线三卫识破敌军诡计,奋勇出击,已大破西梁军主力,敌军溃逃南窜,我部正衔尾追击,不日便可肃清残敌!”
“等等。”赵鹏抬手道,“加上’斩杀敌军数千,缴获辎重无数’,再把日期往前挪一日,就说昨日便已识破破绽,今日只是扩大战果。”
参军愣了愣,终究不敢多言,连忙添改字句。
三人盖上各自的印鉴,递给斥候:“快!最快的速度,送到王府!”
只要有缴获的物资在手,就算林川再有能耐,也说不出个幺二三来。
军令很快传遍各营。
原本严阵以待的三卫大军瞬间骚动起来。
士兵们仓促披甲备马,喧闹与战马嘶鸣声混在一起,倒比对峙时还要混乱。
半个时辰后,三卫铁骑终于踏上南下的官道。
行进二十多里,果然如斥候所言,百姓们推着满载物资的车辆缓缓前行。
见到官兵赶来,他们纷纷慌乱避让。
士兵们翻身下马,粗鲁地拽住车绳,将粮草、兵器往自己的驮马背上搬。
剩下的骑兵继续往前。
数以千计的百姓正散落在路上,围着地上的粮草、兵器忙碌。
马车轮子碾过泥泞,妇人们弯腰捡拾散落的箭矢刀枪,汉子们合力将粮袋抬上板车。
“都给我停下!”
马蹄声如惊雷炸响,一队骑兵踏着泥泞冲来。
领头的百户勒住马缰,抽出腰间马鞭,朝着推板车的百姓狠狠抽过去。
“你们讲理不!这是我们捡的!”
赶车的老汉扑过去护着车,被骑兵用枪杆顶开,踉跄着摔在泥里。
周围百姓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解释:“路上丢的东西,凭啥不让捡?”
“我们又没偷没抢!”
“你们镇北军怎么抢东西?”
那百户冷笑一声,马鞭指着人群扫过:“西梁军的辎重皆是军资,岂容尔等刁民私取?都给我乖乖交出来!”
他说完,便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几名骑兵立刻跳下马,粗鲁地去拽百姓手中的车绳。
“慢着!”
人群中挤出个壮年汉子,高举着一块青铜令牌。
“我们是奉青州卫的命令来的!这是征调令,不是私取!”
“青州卫?”
百户冷哼一声,瞥了眼令牌:“一个府军而已,跟老子说什么征调?把东西都交出来!”
骑兵们的动作愈发凶狠,有妇人被一马鞭抽在胳膊上,忍不住哭嚎起来。
百姓们纷纷围了上去,大声抗议着。
百户大怒,一把抽出刀来:“这是战场,再敢啰嗦,以通敌论处!”
“谁那么嚣张?”
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一队玄甲骑兵纵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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