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使人明理，读史使人明智。
你们几个王八蛋按理来说，哪一个都能算得上是学富五车，遍览三教。
所以你们怎么敢的？”
饕餮勉强动用一丝精神力，震荡之间轰隆隆的骂道：“特么的，妄动娲皇之道，你们几个王八蛋还真是有胆子。”
真的，它知道现在大家胆子都很大，也敢玩。
但特么的，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搞这种能让他们彻底死去，或者生不如死的大活。
“朝闻道，夕死可矣。”
神霄道人十分淡定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看着如今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再不见道人迹象。
反而是披头散发粗犷至极，宛如蛮荒时代先民的神霄道人。
都不等饕餮开骂，其他的三凶。
不对，现在也同样变了一副样子，恢复人身的三个家伙激烈无比的开喷。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忍不住。
哪怕他们现在所有的力量全部都用来镇压、消化自己在上一次盘古罪孽的收获。
甚至随意动弹一下，都要被这份收获反过来侵蚀的生不如死。
他们也忍不住。
一句句激烈的言论颇具上古雅音，再加上他们这么多年见多识广。
这份激烈的口腔体操就一直没重复过。
神霄道人完全无视了这三个家伙的谩骂，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们现在已经走在路上，哪怕是熬。
都能熬到一切开花结果，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特么的说的轻松，让你来试试看。”
穷奇暴烈的吼道。
死亡很可怕，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想重来是真的困难重重。
而且死了以后，重来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真的还能够站在同一条线上吗？
就好像他们四凶。
作为不孝子的他们和后来彻底混乱的他们，怎么可能是能站在一条线上的同路人？
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做生不如死。
“你们如今一步步复返自己成为当年那个不孝之子。”
神霄道人看着跟他装扮差不多的四个魁梧汉子，一字一句的说道：“重新体验自己人的血脉，不好吗？”
好，当然好。
毕竟他们四个要是真的能够恢复人的血脉，那基本上可以说是恢复曾经的帝子血脉。
哪怕恢复到他们当年已经开始干坏事的时候，也比如今被时间积累下的人间红尘罪孽和那原初罪恶最后给灌满了的凶神状态要好的太多了。
“都这样了，你们四个有什么不服的？”
神霄道人鄙夷的说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没有这样的吧。
“因为太特么的痛了，你这个王八蛋！”
梼杌大吼道。
真的太痛了，那种痛绝不是语言所能描述。
可以说，现在他们全身上下连微粒都能感受到痛楚。
更何况，他们的血脉早就跟他们的道，跟他们这些年来啥都混杂在一起的那些罪孽纠缠在一起了。
或者更直白一点说，早就已经融合归一了。
现在他们四个被逼的不得不再造血脉，但再造的又哪里只是血脉呢？
那是把他们的道也框框的砸了个稀巴烂，又重新一点一点的追溯到不孝子的过去重新捏合。
就跟当年捏土造人的传说一样。
土和水，一点一点的就捏出了那么多高矮胖瘦美丑各不相同的小泥人。
更不要提，那一份盘古罪孽了。
那一份道只要他们没消化完，那他们现在所经历的每一刻。
都是在那一份罪的压力下，让自己的一切经历那开天辟地的痛苦。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忍不住的原因。
“所以我这不是帮你找来了解决办法吗？”
神宵道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我看是你这个王八蛋出了事儿，想找咱们问一问以前的事儿，才跑过来的吧。”
梼杌抬头冷笑道：“不只是你，还有你身边这几个。”
面对四凶注视过来的目光，跟着神霄道人来见四凶的张继先，三山法脉，朝阳天师都是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只不过他们的样子也是大变，虽然没有像神霄道人那样从内到外，都换成了上古先民的样子。
但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更离谱。
不只是人的表相，哪怕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血脉表相也在他们的身上冒了出来。
好一点的，还归属于动物这个大范畴。
但坏一点的，动植物都不能描述他们身上冒出来的那些血脉表相。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不说人的血脉到底有多复杂。
光是娲皇那个时候，不少人的出生方式基本上也是离人很远。
等出生以后的小孩儿，离人那就更远了，就好像此刻的神霄道人他们。
如张继先此刻额生玉角，臂附细鳞，周身有清风与流水般的道韵萦绕。
朝阳天师，此刻半边脸庞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中，发间似乎有细小的藤蔓与晶石交织生长。
三山法脉的那位更是离谱，背后隐隐有薄如蝉翼的光翼虚影闪动，皮肤下偶尔流过岩浆般的炽热纹路。
总而言之，四个家伙现在全都不是人，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而且看起来远比四凶更像四凶，毕竟伴随着这些外显异相的是一股股与当今世界迥然不同的意。
“你们要知道，我们四个当年是在跟舜帝作对。
那个时代距离娲皇时代，已经很遥远了。”
看着被送到面前的天晶石，唯一一个老吃家饕餮十分淡定的说道：“所以等到我们上场的时候，有很多事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那个时候娲皇也早就是人的根基、源流。
有关于她的道，谁能妄动？谁敢妄动？”
即使排除娲皇人族、人道根基源流的情况会引发的反噬。
作为本身就是大神通者的她，哪怕是随手为之的东西，都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胡来的。
更何况动的还是浑天宝鉴。
“你们知不知道浑天宝鉴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娲皇观摩天地之间的十种力量创作的功法。”
看着抢答的朝阳天师，梼杌冷笑着道：“嗯，然后呢？”
然后朝阳天师就回答不上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辩论。
三山法脉开口道：“循序渐进，十种力量，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可谓包罗万象，直指大道本源。”
“废话。”
穷奇翻了个白眼，冷漠的说道：“问的是浑天宝鉴是什么，不要东拉西扯。”
张继先看着天晶石，目露微光道：“补天。”
面对这两个字，混沌嬉笑着说道：“你不傻。”
笑声之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郑重。
“你们以为当年补天是怎么补的？
随随便便的烧了几块石头填上去就行了？”
面对混沌的嬉笑，一辈子致力于玩神霄九天的神霄道人肯定道：“自然不是如此。”
毕竟炼石补天，补的从来就不只是西北苍穹那个窟窿。
而且这个宇宙观的世界，也没有窟窿让她补。
饕鬄夸了一句之后，又问道：“你倒是有点见识，那我问你不周山又是什么？”
“天柱？”
朝阳天师几人对视一眼之后，给出了这个最平庸的答案。
很明显四凶这几个家伙的确是不安分的。
嘴上说他们只不过是舜帝时期的人，距离以前的时代很远，不了解之前的事儿。
但看他们这一副样子，这何止是了解，恐怕还查到了很多被改过的东西。
“没错，不周山是天柱，支撑天地。”
饕餮带着一副追忆的神色说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抬头都能看到它。
至大无极，神于天，圣于地。
记录世间的一切，观察世间的一切。”
“不周山会回应你的一切问题。”
穷奇的声音带着一种惊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一般。
“甚至哪怕是你修行上的问题，也可以通过观看它得到解答。”
一旁的梼杌补充道：“实际上，当时基本上只要看久了，什么样的问题不周山都会提供给你一份答案。
哪怕这份答案，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因为它给出的，永远是当时情境下最正确，也最符合天地的答案，却未必是你想要的答案。”
“无字天书。”
想着道教里面那些神乎其神的无字天书传闻，张继先开口道：“所以当时撞断了不周山，才会引发那么大的混乱。”
考试的时候，考了这么多年的开卷考试。
一朝给你改成闭卷，谁会不心慌？
而且闭卷以前的答案到底还能不能用，谁心里都没有底。
“所以不周山是当时天地的尺子？”
张继先接连不停的说了下去。
“那个时代的法与道、善与恶等等，全都由这把尺子丈量，由这把尺子定义。”
穷奇低吼道：“你们这些后世的蠢货，根本不明白不周山存在的意义。
那是秩序的象征，是万物运行的基准。
它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标准是什么？
指点所有人怎么达到这个标准？
但它没了，没了。”
“是啊，没了。”
混沌不胜唏嘘的说道：“因为它没了，所以大家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
“不对。”
神霄道人盯着四凶，一字一句道：“我信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但你们几个王八蛋绝对隐瞒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谩骂之声再起。
饕餮更是不住的叫嚣道：“操你妈的，神霄道人，你在讲什么？啊？
为了搞你的神霄九天，我们几兄弟特么的天天被堪称开天辟地的力量在粉身碎骨。
我们特么的为了谁呀？
要不是我们几兄弟出力的话，盘古罪孽这玩意儿你特么的找谁来承载？你特么的找谁来废物利用？
我说特么的，你的脑袋是蜡烛呀！
能不能把你的脑袋给我拿出来洗一洗，把里面灌的水都给我倒出去。
我艹，王八蛋！”
神霄道人看着骂街的四个家伙，只觉得他们是不是真的被盘古罪孽给撑晕了。
不然的话，他们哪儿来的勇气敢在他面前这么大放厥词。
虽然他面对骂声早就习惯了唾面自干，但那是因为骂的人能给他带来实惠。
可你们特么的四个想要隐藏消息的王八蛋，也敢这么骂？
“不周山在之前的时代是什么？”
朝阳天师、张继先、三山法脉互相看了一眼，都默默的开始准备刑讯逼供。
毕竟刚刚要不是神霄道人突然出声，他们还真的差点被四凶这几个家伙给带偏。
虽然这四个家伙说的东西，的确足够惊人。
不周山是一把尺子，是天地之间的标准。
是一个会记住所有学生，也回答所有学生问题的好老师。
但它若只是记录与回答问题的尺子，共工为何要撞它？
仅仅是因为愤怒？
若它只是客观的标准，它的断裂为何会引发如此根本性的混乱，甚至需要娲皇以补天？
毕竟客观事实这玩意儿，可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改变而出事儿。
神霄道人冷冷的说道：“你们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为了把你们几个家伙拖下水，哪怕是你们的裤衩子，我当年都调查过。”
虽然不至于真的到这一步，但为了完成他的神霄九天。
做的准备充足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
而好处也就在今天，这不经意的情况之中显露了出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顺利了。
四凶不论是回答问题，还是反问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但四凶是这样的人吗？
别说后来早就已经糊涂了的他们，哪怕当年他们都不是有问必答的性格。
四凶暗骂神霄道人果然不愧是个疯子，查人消息就查人消息，至于这么变态吗？
没有理会四凶几人的沉默，神霄道人踏前一步，周身那股蛮荒先民的气息变得极具压迫感。
“你们一直在强调不周山的公正与客观，强调它断裂后标准的缺失。
但你们刻意回避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把尺子本身，是谁打造的？
它记录的标准，又是谁制定的？
以及到底是谁在用？”
是的，谁在使用。
刚刚听起来好像所有人都可以使用它，问它问题得到答案。
但那不过是不周山的本能反应罢了。
就好像镜子在那里。
哪怕它不归属于你，但只要你一照，照样会照出你的影子。
“传闻天柱不周山是盘古脊柱所化。”
这句话如同定身咒，让四凶的骂声、怒气戛然而止。
死寂一般的沉默，仿佛实质上的牢笼把他们给囚禁了起来。
饕餮、穷奇、梼杌、混沌不要说口腔体操了，哪怕是身子都僵了。
不过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饕餮赶紧开口想要把这事儿给忽悠过去。
毕竟这破事儿真要是深究下去，哪怕他们完整的消化了那一份跟他们同种性质的盘古遗泽想要上桌，都是难之又难。
“你……”
声音才蹦出来就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压根儿没有搭理饕鬄的言语，看着面前四个僵硬住的王八蛋，神霄道人的目光仿佛鞭子一般的扫过他们。
目光中的雷霆直接让饕餮准备开口的忽悠话语，一下子停住了。
没办法，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而这一次神霄道人眼睛作为窗户传递的信息很简单。
“忽悠，接着忽悠，你看我信不信？”
张继先、朝阳天师、三山法脉手上准备的动作默默加快。
争取待会儿一旦动手，第一时间就让四凶再也没有办法反抗。
什么后手准备都没用的那种。
毕竟不周山是盘古脊椎所化这个传闻，他们也是知道的。
或者说，这个传闻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以前在他们看来，或者说在他们的典籍语境之中。
这只不过是天地生发的一种阶段，万物之道演化的一个进程。
但在当前这个语境下，被神霄道人这么郑重其事地问出。
再加上四凶很明显知道一些经过春秋笔法修改过的信息，那这个传说里面藏着的东西，可就得好好的探查探查了。
不然就像他们以前坑别人一样。
用那些不论怎么看都是真话的东西，把人坑的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就好像请客这回事儿。
只能说，好招不怕过时。
或者说，招数好用就容易形成路径依赖。
“你们刚刚说了，那是一份标准。”
神霄道人一字一句的重复着刚刚四凶的回答，逼的饕鬄慌张喊道：“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真没必要再查。”
“对呀，对呀。这都以前的事儿了，现在还聊那些干什么？”
梼杌也是憨笑着开口道。
穷奇和混沌异口同声，劝解的话语就没停下来。
“大家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他们四个现在的确是生不如死，而且生不如死的日子还要过很久很久。
但比起以前，那种没有半点希望，是真的没有半点希望。
毕竟他们之前的状态完全就相当于一个闹钟。
只要他们复苏，就代表着世界在这个时代。
已经乱到了一种地步，世道也恶到了一种地步。
然后乱则必治，他们四个就又倒大霉。
好一点的是封印，坏一点的就是被干死。
只能等待从天地罪源之中再度复苏。
这么反复循环，循环反复。
特么的，这种日子谁愿意过一辈子？
至于说，他们能不能让世道永远混乱，永远都是罪恶，以保持自己永远不败不灭？
嗯，物极必反或许永远不会来。
但特么的这份混乱下去，一定会有人盯着他们四个人逮着杀。
毕竟进步的欲望永无止境。
以前大家靠着秩序可以快速进步，那我们就依靠、遵从、维护秩序。
现在靠着混乱可以快速进步，那么我们就推动混乱，推动能把所有人都卷死的混乱。
没办法，大家都想要快速进步。
那自然得把手段玩的狠一点，操作玩的骚一点。
只有秩序才需要什么根基稳固，至于混乱？
一句话总结，只有弯道快才是真的快。
所以如今这种只要熬一日，便有一日的收获，熬一日便离终点更进一步的日子。
让他们四个怨天尤人，见谁怼谁的做口腔体操可以。
但真让他们四个抛下这一切，开始跟神霄道人玩朝闻道夕死可矣，那还是算了吧。
毕竟这么多年的经验已经告诉他们了，只要苟住就有办法。
面对四凶如今前倨而后恭的态度，神霄道人理都没理他们，张嘴就要继续说下去。
而四凶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明白神霄道人这是非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于是几人动念之间，也是动手开溜。
特么的，怎么能玩儿命呢？
玩了命以后，还怎么享受这个世界？
他们可不会仗着自己不死的力量，就敢啥事儿都搞。
或者说正是因为拥有着这种不死的力量，才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毕竟搞事失败以后，他们又不会免疫惩罚。
只能说团队就是团队，四凶这么多年不断搞事之下，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心有灵犀。
每一个人开溜之时，都感受到一股莫名束缚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也很熟悉，不是神霄道人他们在动手，而是
源自于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彼此。
“饕餮你他妈往东拽我干嘛？”
穷奇第一个怒吼出声。
特么的，他可是要往南。
梼杌也气得破口大骂：“混沌你个王八蛋，自己乱窜别带着我。”
混沌自己更是狼狈，毕竟对他的束缚是最多的。
饕餮又惊又怒的绝望怒号道：“你们特么的不讲义气。”
他比混沌的束缚少一点，但也只少一点点。
当面临老虎的时候，我不需要跑的比老虎快，只需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行。
反正当年之事也是靠着他们四个合力才查出来的，这份消息也没保密过。
自然这些消息由谁说出去都可以，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嗯，所有人齐心协力的干好事儿（对自己好的事儿），终于把事情搞砸了。
这也是饕鬄为啥绝望的原因，毕竟之前他们想跑就得花费大功夫。
现如今力量互相干扰，方向彼此拉扯之下。
能让他们跑了，神霄道人等人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果然，看着他们这一副自作自受、互相掣肘的样子，神霄道人等人一人一个。
同样极有默契的分好人手以后，给他们身上下的重手。
不要说他们现在想开溜了，哪怕是动弹一下，都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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