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抚过承乾宫的窗棂时,冰碴子顺着指缝钻进袖口,冻得她一个激灵。禁足的第三天,雪下得没头没尾,廊下的腊梅被压弯了枝,像极了第34次轮回被马皇后罚跪雪地时的自己——膝盖陷在冰里,寒气顺着骨头缝往上爬,直到朱元璋扔来件狐裘,她才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后来留下的疤痕,天阴时总会隐隐作痛。
【轮回次数:54 冻伤余感:右脚脚踝在烤火时仍泛着冷意,那是第34次轮回冻裂的伤口,结痂后像贴了层硬壳,走路时总觉得硌得慌】
“小主,尝尝这个?”春桃端着碗姜汤进来,鼻尖冻得通红,“是王嬷嬷偷偷让人送来的,说加了驱寒的药材,还说……东宫那边一切安好,小殿下昨天又啃了两块排骨。”
李萱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淌下去,却没焐热心底的凉。王嬷嬷是常氏的心腹,她冒险送信,定是东宫出了什么事。她舀了勺姜汤,故意让汤水溅在袖口,借着擦污渍的动作,指尖在碗底摸了摸——果然有张卷成细条的纸,藏在碗底的花纹里。
“王嬷嬷还说什么了?”李萱放下碗,状似无意地将纸条塞进袖袋,指尖触到纸面上凹凸的刻痕,是王嬷嬷特有的暗号。
“没说别的,就让您安心住着,别胡思乱想。”春桃收拾着碗筷,声音压得低了,“不过……刚才我去打水,听见太监们说,淮西的几位夫人还在宫门口闹,说要陛下严惩凶手,还说……还说您是郭宁妃的同党。”
李萱的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意料之中的事。达定妃是淮西勋贵的女儿,她们不闹一闹,怎么对得起“抱团”的名声?只是这闹法,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故意把火烧到她身上。
“随她们闹去。”李萱展开袖中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字:“鱼,吕动”。
鱼?是指双鱼玉佩?还是……朱元璋?李萱的心跳漏了一拍。吕动,自然是说吕氏有动作了。
她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看着纸角蜷起、变黑,最后化成灰烬。王嬷嬷的意思很清楚:吕氏最近的动作,很可能和双鱼玉佩有关。
“春桃,去把我那盒胭脂拿来。”李萱突然起身,走到妆台前。那盒胭脂是她前几日特意调制的,里面掺了苍耳子粉末,看似普通,实则沾到皮肤上会起红疹——第46次轮回郭惠妃想毁她容貌时,她就是用这招反将了对方一军,让郭惠妃的脸上肿得像个馒头,半个月不敢见人。
“小主拿胭脂做什么?”春桃不明所以,还是把胭脂盒递了过来。
李萱打开胭脂盒,用指尖挑了点粉末,小心翼翼地抹在袖口内侧:“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目光落在发髻里的双鱼玉佩上,“你说,吕氏要是想来‘探望’我,该用什么由头?”
春桃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吕氏娇柔的声音:“李妹妹在吗?姐姐给你带了些点心。”
说曹操曹操到。李萱对着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连忙收起胭脂盒,站到她身后。
吕氏穿着件藕荷色宫装,手里拎着个食盒,身后跟着两个宫女,脸上堆着笑:“妹妹禁足这些天,定是闷坏了,姐姐特意让人做了些你爱吃的芙蓉糕。”
李萱屈膝行礼,眼角的余光扫过食盒——描金的花纹,边角磕掉了块漆,正是达定妃生前最爱的那个食盒。吕氏竟用这个来送点心,是故意挑衅,还是……另有所图?
“劳姐姐挂心,只是陛下有旨,臣妾不便招待。”李萱侧身挡住门口,不让她们进来,“点心就放这儿吧,臣妾改日再谢。”
吕氏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丝不悦:“妹妹这是不欢迎姐姐?”她不等李萱回答,径直往里走,裙角扫过李萱的袖口,两人的衣料擦出轻响,“左右姐姐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免得你一个人闷得慌。”
李萱的指尖在袖中攥紧。刚才那一下,吕氏的袖口肯定沾到了苍耳子粉末,不出半个时辰,她的胳膊上就会起红疹。这是给她的警告,也是试探。
“姐姐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李萱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食盒上,“这食盒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达定妃娘娘的?”
吕氏的脸色白了白,强笑道:“妹妹看错了,这是姐姐新买的,许是样式差不多吧。”她打开食盒,拿出块芙蓉糕,递到李萱面前,“尝尝?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芙蓉糕上撒着层白糖,在烛火下闪着光。李萱的目光落在吕氏的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指尖沾着点白色粉末,和她在达定妃妆台上发现的“枯骨散”粉末一模一样。
“多谢姐姐,只是臣妾最近胃寒,吃不得甜的。”李萱后退半步,避开她递来的糕点,“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吕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妹妹这是怕我下毒?”
“姐姐说笑了。”李萱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只是臣妾确实不舒服,怕是招待不好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就在这时,吕氏突然捂住胳膊,眉头拧成个疙瘩:“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痒……”她伸手去抓,袖口往下滑了滑,露出的小臂上起了片红疹,像撒了把红豆。
“姐姐这是怎么了?”李萱故作惊讶,“是不是过敏了?”
吕氏的脸色又青又白,又痒又气,却只能强忍着:“许是……许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既然妹妹不舒服,那姐姐就不打扰了。”她说着拎起食盒,几乎是逃也似的走了,裙角扫过门槛时,差点绊倒。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春桃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报应!谁让她不安好心!”
“别大意。”李萱走到食盒边,拿起块芙蓉糕,凑到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杏仁味,是“枯骨散”没错。吕氏竟想用同样的毒害死她,还真是没创意。
她将芙蓉糕扔进炭盆,火星溅起,糕点很快化成团黑灰。“枯骨散”遇热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这是她在前世当皇后时发现的秘密,没想到这辈子派上了用场。
“小主,吕氏为什么要用达定妃的食盒?”春桃不解地问,“她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她就是想让人认出来。”李萱用炭笔在纸上画了个食盒,又在旁边画了个“吕”字,“达定妃是淮西勋贵的人,吕氏用她的食盒来害我,就是想让淮西勋贵以为是我偷了食盒,故意栽赃,这样他们就会更恨我,闹得更凶。”
春桃的眼睛瞪得溜圆:“她也太毒了!就为了害您,连死人的东西都用上了!”
“不止。”李萱在“吕”字旁边画了条鱼,“她真正的目的,是想逼陛下处置我。只要我一死,就没人能挡她的路了。”
挡她的路?挡她什么路?李萱的指尖在“鱼”字上敲了敲。难道吕氏也在找双鱼玉佩?她怎么会知道玉佩的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殿外的脚步声打断。是李德全,手里捧着个锦盒,脸上带着笑:“李姑娘,陛下赏的。”
李萱心里一动,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的鱼纹恰好能和她发髻里的那半块对上!
和第53次轮回一样,朱元璋还是把另一半玉佩给了她!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李萱的指尖微微颤抖,握着玉佩的手心里全是汗。
“陛下说,让您安心住着,别胡思乱想。”李德全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压低声音,“还说……那食盒是吕侧妃从库房里偷的,陛下已经让人去查了。”
李萱的瞳孔骤然收缩。朱元璋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陛下还说,”李德全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等风头过了,就让您去御书房给他绣护膝。”
绣护膝。李萱的心猛地一跳。和第53次轮回一模一样的安排。这是巧合,还是……朱元璋在暗示什么?
送走李德全,李萱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淡蓝色的光晕顺着指缝蔓延开来,温暖而安定。她知道,朱元璋这是在告诉她,他信她,至少现在是信她的。
“小主,陛下这是……”春桃看着发光的玉佩,惊讶得合不拢嘴。
“是在帮我们。”李萱将玉佩重新藏好,眼底闪过丝锐利,“吕氏想用食盒栽赃我,陛下就告诉所有人,食盒是她偷的;淮西勋贵想逼陛下处置我,陛下就赏我玉佩,告诉他们我是他的人。”
这就是朱元璋的帝王术,看似没做什么,却早已布好了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李萱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等吕氏自投罗网。”
她知道,吕氏绝不会善罢甘休。玉佩在她手里,朱元璋又护着她,吕氏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害她,而只要她露出马脚,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前世当皇后的十几年,她可不是白待的。马皇后的阴狠,郭宁妃的蠢笨,达定妃的跋扈,还有吕氏的伪善,她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对付吕氏这种人,就得比她更狠,更有耐心。
“对了小主,”春桃突然想起件事,“刚才王嬷嬷的人还说,朱允炆小殿下最近总去太医院,说是身子不舒服,让刘太医给开了不少药。”
朱允炆?李萱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孩子才三岁,能有什么不舒服?除非是吕氏让他去的。太医院……难道吕氏想从太医院动手脚?
第53次轮回朱雄英出痘,就是太医院的人给开了相冲的药,才加重了病情。难道这一世,吕氏想故技重施?
“春桃,去把那包黄连拿来。”李萱转身走向妆台,“还有,想办法给王嬷嬷传个信,让她盯紧太医院,尤其是给东宫送药的人。”
黄连是解百毒的良药,虽然苦,却能救命。第48次轮回她就是靠这个,从郭惠妃的毒药里捡回条命,虽然苦得三天没胃口,总比死了强。
春桃刚要应声,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李萱!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是淮西的将军夫人。她们终究还是闯进来了。
李萱的目光冷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她走到门口,看着那些叉着腰骂街的夫人,突然笑了:“各位夫人这么大的火气,是觉得达定妃死得冤枉?还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挑唆你们,当枪使呢?”
为首的张夫人愣了愣,随即骂道:“你胡说什么!定儿就是你害死的!我们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哦?”李萱挑眉,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身上——那丫鬟穿着粗布衣裳,眼神却很亮,嘴角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正是吕氏宫里的人,“张夫人确定是我害死的?那达定妃的食盒,怎么会在吕侧妃手里?”
张夫人的脸色白了白,显然是不知道这事。
“还有,”李萱的声音提高了些,足够让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听见,“太医院的人说,达定妃中的毒里掺了‘化骨散’,这种毒只有军中才有,而吕侧妃的兄长,恰好就在军中当差呢。”
这话半真半假,吕氏的兄长确实在军中,但“化骨散”未必是他给的。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水搅浑,让淮西勋贵去对付吕氏,她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张夫人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小丫鬟,眼神里带着怀疑:“你……你是吕侧妃宫里的人?”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是……”
“不是?”李萱冷笑,“那你袖口的绣纹,怎么和吕侧妃宫里的一模一样?”
小丫鬟下意识地捂住袖口,这动作无疑是不打自招。
张夫人哪里还不明白,指着小丫鬟就骂:“好啊!原来是吕侧妃在背后搞鬼!我们去找她算账!”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骂声渐渐远去。李萱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冷意。
第一回合,她赢了。
但这只是开始。
吕氏不会善罢甘休,马皇后也不会坐视不管,淮西勋贵更是群饿狼,随时可能反咬她一口。
而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应对。
廊下的腊梅被风吹得轻晃,冷香阵阵。李萱握紧袖中的双鱼玉佩,感受着那丝暖意。
这一世,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把所有害过她的人,都拉下马。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绝不退缩。
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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