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真的冤枉……”裴绍卿颤抖着唇,还想极力辩解。
穆宗皇帝的眸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他一直对裴绍钦寄以厚望,朝中的那些事,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不仅被美色迷惑,还昏招频出。
简直就是朽木一块。
思及此处,穆宗皇帝眼眸蓦地一沉,“放肆!谁敢再多言,严惩不贷!”
谭婕妤悲痛万分地看了一眼穆宗皇帝,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喉咙,她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似的,整个人骤然萎靡了下去。
“都退下。”
“韫之,你留下。”
窦文漪微微一怔,旋即起身朝外走去,裴绍卿看似被禁足睿王府,可是这次并没有对他定罪。一旦做实罪名,就染指宫妃这一项,就可以让他彻底失去夺嫡的资格。
更不要说纵火、刺杀圣上等等,这一系列罪名落在他头上,睿王哪怕不死,也会被贬为庶人,甚至永远被圈禁起来。
到底是皇帝的亲骨肉,以前又颇得圣宠,皇帝现在的处置,已经对他格外开恩了。
一出殿门,裴司堰大步走了过来,微掀凤眸,眸光停在她的脸上,“漪儿……都是我的错,又让你担心了。”
窦文漪别开视线,不卑不亢,“不过是嫔妾的职责所在,殿下不必谢我。”
裴司堰神色僵住了,薄唇紧抿,“漪儿,看着有些憔悴,先回去补觉吧,我还得见一个人,忙完就回去寻你。”
“殿下事物繁忙,不必事事都告知嫔妾。”窦文漪睫毛颤了颤、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想起了沈砚舟,或许他早就察觉了真相,却依旧帮着裴司堰隐瞒?
气氛瞬间冷凝,静谧无声。
跟在裴司堰身后的安喜公公心里咯噔一下,太子妃实在太倔了,怎么就不肯低头哄哄太子殿下呢?
良久,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疏离冷淡的声音,“窦文漪,你好得很!”
窦文漪再次抬眼,就只看到他那道墨绿色的衣摆从眼前飘过。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昨日她已挑明了自己的想法,他是打算掩耳盗铃,装着无事发生,稀里糊涂继续过下去吗?
……
落日余晖,照耀在画舫琉璃瓦上,像是渡上一层浅薄的金色。
湖上停着一艘精致的画舫,雕梁画栋,美轮美奂,裴司堰倚靠在窗,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悲色。
孟相步履从容上了台阶,屋内,桌几上摆着一副残局。
看来太子已等候他多时。
孟相缓步走到裴司堰的身旁停了下来,淡声道,“让殿下久等,还望恕罪。殿下,果真下得一手好棋。”
裴司堰回到坐,端起茶盏,笑得漫不经心,“不怪孤处心积虑,而是蠢人灵机一动。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孟相苦笑,“殿下谦虚了。”
裴司堰借一个女人的手,一箭三雕,甚至还算计了国师,轻而易举扭转了局势,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他若是直接杀了睿王,裴司堰这个太子的位置也就到头了,可他偏偏忍了下来,届时他们也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裴司堰凤眸扫了过去,嗓音讥诮,“那晚刺杀父皇的刺客根本没死,他毕竟是孤的五弟……孤也不想让父皇对他赶尽杀绝。”
孟相额角冷汗涔涔,“殿下海量,睿王殿下一定会感念你的手足之情。”
裴司堰眉梢微挑,轻笑一声,“是吗?”
孟相装傻,“睿王糊涂,屡屡触怒圣上,是该好好收敛性子,修身养性。”
裴司堰不紧不慢道,“孟相,你祖父是高祖表兄,两人关系情同手足,有这从龙之功,你叔父镇守边关几十年,立下汗马功劳,甚至为大周朝折损了两个儿子,到了你这一辈,因体弱弃武从文,在朝堂大展宏图。”
“孤不希望孟家一脉葬送在你的手中。”
孟相脸色变了又变,唇角嗫嚅,“微臣惶恐。”
裴司堰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底闪过一丝异彩,语气散漫,“睿王愚蠢,自大、对美色诱惑毫无抵抗之力,为了一个女人,还敢刺杀圣上,实在太乱来了。他这次遭了罪小腿受了伤,极有可能成为跛子,想要恢复,恐怕葛神医现世都难。”
“不知日后孟姑娘进了睿王府,能不能让他收敛性情。”
孟相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
历朝历代,从没有哪个皇帝是残废,所以这才是裴司堰真正的杀招。
他是彻底绝了裴绍钦夺嫡的资格啊!
不愧是大周的储君,为人冷酷残暴,可头脑清醒,手段果决狠辣,甚至还能领兵打仗,若不是因为有头疾困扰,是不是发疯,其威望早就胜过穆宗皇帝吧。
只是身为朝臣,他们并不喜欢有这样一位新君。
“孟相,过去的事,孤可以不翻旧账,可以后……”
裴司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环顾四周,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话锋一转,“开年以后,孟姑娘和五弟就该成亲了,不知能不能喝到他们这杯喜酒。”
画舫里平日,歌舞升平,来这的都是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只是鲜有人知,这艘画舫其实就是江淮去年沉到海里那艘海苍号宝船,而这艘船背后的东家正是孟相的一个远方表亲。
裴司堰缓缓从台阶上下来,赤焰迎了上来,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殿下,如你所料沈砚舟并没有多嘴,圣上留他是要他去查国师,只是殿下,真的打算饶了孟相吗?”
裴司堰揉了揉太阳穴,顿了顿,“非也,失去了裴绍钦这个主子,他说不定还会选择端王,于他们而言,一个懦弱无能,昏聩易于控制的君王才是最理想的君王,才可永葆孟家的富贵。”
孟相若从此安分守己,他不介意留他一命,可若他一定要反复折腾,孟家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
东宫朝华殿内,落针可闻。
眼看到了晚膳的时辰,安喜公公头皮一阵发麻,前阵子,殿下但凡回到东宫,都会去梧桐苑陪着太子妃用膳。
今日太子妃待殿下如此冷淡,这晚膳到底该在哪里用?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才小心翼翼试探道,“殿下,是要去梧桐苑用晚膳,还是……”
裴司堰脸色阴沉,眼底戾气横生,握住茶盏的手青筋暴起,“她视孤为洪水猛兽,难不成孤还要去哄她?”
安喜公公心口颤了颤,哪里敢接话?
只听嘭的一声,茶盏重重砸在了地上,“滚,给孤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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