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赶到派出所时,盼娣正缩在角落的长椅上,头发乱糟糟的,衬衫袖口还沾着点可疑的污渍。看见招弟进来,她猛地站起来,眼圈瞬间红了,却梗着脖子不肯先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招弟拉着她往走廊僻静处走,声音压得低,“你不是说在忙项目吗?怎么会跑到酒吧?还跟人动手?”
盼娣踢着墙角的瓷砖,闷声道:“我同事被几个男的围着想占便宜,我拉了一把,他们就动手了。”
“拉一把能闹到派出所?”招弟盯着她的眼睛,“你大学练了四年散打,真要动手,那几个能占到便宜?”
这话戳中了要害,盼娣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我没真打……就是推搡了几下,谁知道他们报警说我寻衅滋事。”
招弟皱紧眉。她太了解这个二妹了,念书时就因为看不惯体育生欺负人,把对方揍得进了医务室,差点被记过。那时爹妈总说她“一身蛮劲没处使”,只有招弟知道,盼娣是见不得弱者受欺,只是那股子冲动劲儿,总让她吃暗亏。
“对方是什么人?”
“不知道,看着像混社会的。”盼娣别过脸,“警察说双方都有责任,调解一下就能走。”
可等双方坐进调解室,招弟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对面三个男人吊儿郎当的,为首的黄毛盯着盼娣笑:“美女身手不错啊,要不今晚再找个地方‘切磋’切磋?”
盼娣攥紧了拳头,招弟赶紧按住她的手。民警敲了敲桌子:“严肃点!说解决方案。”
黄毛掏出份赔偿单,上面写着“医药费、误工费”共计八千块。“我们哥仨被她打得胳膊疼腿疼,这点钱不算多吧?”
招弟看着单子上的数字,心里咯噔一下。盼娣刚工作没多久,工资大半寄回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她正要开口还价,盼娣忽然站起来:“我没打他们,一分钱都不会给!”
“哟,还挺横?”黄毛拍着桌子站起来,“监控可拍着呢,你把我兄弟推倒撞了桌角,这账不算算?”
招弟猛地想起盼娣躲闪的眼神,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怕是早就等着盼娣动手。她拉住盼娣的胳膊,低声道:“先稳住,钱我来想办法。”
黄毛见她松口,笑得更得意了:“还是这位姐姐明事理。不过嘛,除了钱,我还有个条件。”他冲盼娣抬抬下巴,“明晚陪我们哥仨喝顿酒,这事就算翻篇。”
盼娣的拳头“咔”地捏响了指节,招弟几乎是用全身力气才按住她。她看着黄毛眼里的算计,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偶然冲突,是有人故意设了套。
“钱我给,”招弟盯着黄毛,一字一句道,“但别得寸进尺。”
走出派出所时,天已经黑透了。盼娣甩开招弟的手,气冲冲地往前走:“你干嘛给他钱?那伙人就是故意找茬!”
“我知道是找茬!”招弟追上她,声音里带着火气,“可你看看这地方,离你单位那么远,他们怎么会偏偏在那酒吧堵你同事?你就没想想,这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盼娣脚步一顿,愣住了。她最近确实在项目上压过一个竞争对手,对方私下找过她几次,暗示想“合作”分利润,都被她怼回去了。当时只当是行业潜规则,没往心里去……
“你嫉恶如仇是好事,”招弟看着她发白的脸,语气软了些,“但也得分时候。对方摆明了要拿捏你的软肋,你硬碰硬,只会栽得更惨。”
盼娣低下头,踢着路边的石子,声音闷闷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
“我知道。”招弟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王虎爹塞给她的钱,数出八千块,“先解决眼前的事,回头再查是谁在背后搞鬼。但你记住,行侠仗义不是光靠拳头,得先保护好自己。”
盼娣没接钱,忽然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复杂:“姐,你这几年……好像变了很多。”
招弟愣了愣,随即扯出个笑:“人总得学着长大。”
她没说,是生活把那些棱角一点点磨平的。就像此刻,她明明气那伙人的嚣张,却只能先低头妥协——因为她身后,还有念安要护着,还有一堆理不清的牵绊等着她回去。
走出派出所没多远,巷口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正是刚才调解室里的黄毛一伙,身后还多了两个壮实的男人,把路堵得死死的。
“姐妹儿,别急着走啊。”黄毛晃着手里的车钥匙,眼神在招弟和盼娣身上溜来溜去,黏腻得让人发慌,“钱的事好说,但陪我们哥几个玩几天,这事才算真了了。你们长得这么俊,搁设计院可惜了。”
盼娣当即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你找死!”
“盼娣!”招弟一把拉住她,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心脏狂跳。她看清对方手里藏着的折叠棍,知道硬碰硬讨不到好,只能强作镇定:“我们已经赔钱了,警察也调解过,你们还想干什么?”
“干什么?”黄毛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调解是调解,人情是人情。你二妹把我兄弟打了,不得亲自赔个罪?”他伸手就要去碰盼娣的脸,“放心,我们哥几个会疼人的——”
手还没碰到,就被盼娣狠狠打开。她摆出大学里练的格斗起势,眼神像淬了冰:“再动一下试试。”
“嘿,还敢犟?”黄毛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男人立刻围上来。招弟下意识把盼娣往身后拉,自己却抖得厉害——她哪见过这阵仗?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放开我姐!”
众人转头,只见梁平背着书包,手里不知从哪抄了根锈迹斑斑的钢管,红着眼冲过来。他刚下高铁就打盼娣电话,没人接,想起之前打给派出所的记录,疯了似的打车赶过来,刚到巷口就看见这一幕。
“小平?你怎么来了!”招弟又惊又怕,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
梁平眼里根本没看其他人,只盯着拽着招娣胳膊的男人,一钢管就抡了过去。那男人没防备,被砸中肩膀,疼得嗷嗷叫。黄毛一伙顿时乱了,盼娣趁机踹倒一个,拉着招弟往旁边躲,嘴里吼:“小平快跑!”
可梁平像头被激怒的小兽,红着眼追着黄毛打:“让你们欺负我姐!”他哪懂什么章法,全凭一股蛮劲乱挥,偏偏对方没料到这半大孩子敢下死手,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妈的,给我打!”黄毛急了,抄起墙角的砖头就朝梁平砸去。
“小心!”盼娣眼疾手快,扑过去把梁平推开,自己胳膊被砖头擦过,顿时渗出血来。
“二姐!”梁平目眦欲裂,钢管舞得更狠了。招弟吓得魂飞魄散,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对着围上来的人喊:“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她手都在抖,却死死挡在梁平身前——那是她最疼的弟弟,还在读高三,绝不能出事。
巷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惨叫声、怒骂声、桌椅倒地的声响混在一起。盼娣护着招弟,梁平疯了似的挥舞钢管,黄毛一伙被这姐弟仨的狠劲唬住,竟一时占不到便宜。直到远处传来警笛声,黄毛才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瞪着她们:“等着!这事没完!”带着人仓皇跑了。
梁平还想追,被盼娣一把拉住。他喘着粗气,脸上沾着灰,胳膊被划了道口子也浑然不觉,只盯着招娣和盼娣:“姐,你们没事吧?”
招娣看着他胳膊上的血,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抬手想打他,巴掌落在身上却成了轻轻的拍:“你傻不傻!谁让你来的?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能让你们被欺负……”梁平梗着脖子,眼圈也红了,“二姐电话打不通,我怕……”
盼娣捂着流血的胳膊,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下来了:“臭小子,还挺能打。”她这才发现,那个总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屁孩,已经长到能护着姐姐们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招弟抹了把泪,当机立断:“快走,这里不能待。”她拉着梁平,盼娣捂着伤口跟在后面,三人拐进更深的巷弄,把身后闪烁的警灯远远抛在脑后。
没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窄巷里回荡。招弟回头看了眼盼娣渗血的胳膊,又看了眼梁平倔强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这场针对盼娣的阴谋,显然比她想的更凶狠。而她们姐弟仨,已经被卷进了更深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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