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军械车!”满脸是血、肩甲被重武器砸得凹陷的一营长嘶喊。
李雄心头剧震!火药!
他猛地扭头:“全体都有!放弃粮车,收缩防线,死守军械车!”
他瞥了一眼四处烧粮的铁鹞子小队,率残存人马扑向队伍尾部。
升腾的火光处,几辆用油布重重覆盖、标识危险符号的特制大车,在浓烟中若隐若现。
战局彻底滑向深渊。
铁鹞子如鬣狗群东啃西咬,骑兵团疲于奔命,燧发枪的爆鸣与铁甲重器砸碎骨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辎重大队伤痕累累,处处冒烟,空气充斥着焦糊的皮肉与谷物味。
残存的西军被挤压到沼泽边缘,利用最后尚能行动的大车和牲口尸体构成绝望的环形阵地。
李雄和不足五百人的骑兵守在阵线最外层,里面是挤作一团的民夫和伤员。
弹药袋已经见底,最后的齐射稀稀拉拉响起,硝烟中,几十步外,十几匹铁鹞子战马中弹嘶鸣倒地。
西军那渐渐稀薄的火力再也无力撼动即将合拢的党项重甲狂潮。
铁鹞子踏过泥沼,冰冷的黑潮从四面八方向内碾压。几颗手雷沉闷炸响,掀起泥浪,炸倒了外围几个铁鹞子,可缺口瞬息就被后续涌来的铁流填满。
“没……没弹药了……”李雄身边,一个老兵摸了摸空瘪的弹药袋,声音嘶哑绝望。
此时拆开弹药车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火枪都成了无用的摆设。
他的目光掠过身边一张张血污绝望的脸,掠过他们手中闪亮却注定徒劳的弯刀,掠过身后泥沼中惊惶的人群,最后定格在那几辆孤零零的军械油布车上。
他看到了土包上那座铁塔~巴索,该终结了。
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无极刀,刀锋在残阳下闪过一道最后的冷芒。
“弟兄们,拔刀!剁马腿。”李雄的声音干哑如破锣,带着磐石坠入深渊般的平静,“绑上手雷,准备炸掉军火车!”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夹马腹!
胯下疲惫的战马竟爆发出生命尽头最凄厉的长嘶,如一道离弦的闪电,从稀疏的阵线缺口处电射而出,刀尖直指土包上那尊黑色神只!
他全身伏低,眼中只有巴索狰狞的面甲。
“团长!”身后士兵惊恐嘶喊。
巴索看到了这飞蛾扑火的冲锋。面甲下传来含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轻蔑哼笑:”真是找死,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他催动披甲战马,如同失控的铁滑车,轰然冲下土包,迎向那道孤影!战锤高高扬起,锤身上的尖刺寒光凛冽!
两马轰然对撞!
就在交错的刹那,李雄手臂猛然下压,原本直刺的刀锋忽然诡异地划出一道贴地的弧光,狠狠劈向巴索坐骑前腿膝盖厚重的护甲接缝处!
巴索的注意力全在李雄刀尖所向,正待挥锤格挡,没料到李雄攻击的目标居然是自己胯下战马的马腿,战锤下落之势稍有迟滞!
叮~!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炸响!
李雄灌注全部力量的精钢弯刀,硬生生嵌入了巴索坐骑的前腿护甲缝隙。
刀身切断肌腱、刮碎骨头的震颤清晰传回,李雄虎口瞬间崩裂!
“呜吼~!”巴索的坐骑爆发出惊天痛嘶!
巨大的惯性带着整匹巨马无可挽回地向前轰然扑倒!
巴索怒吼一声,虽然反应极快的调整了姿势,把双脚硬生生地从马镫里抽出,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巨大甩力狠狠抛了出去!铁锤更是脱手飞出好远。
“咣当!”
覆盖全身的沉重铁甲结结实实砸进冰冷的泥地里,泥浆四溅!
与此同时,巨大的撞击力也将李雄从马背上狠狠抛飞。
他眼前一黑,重重砸在硬地上,胸腔的空气被瞬间挤空,血腥味上涌。
右腿传来钻心剧痛,骨头显然断了。他挣扎着想撑起,才发现左臂也脱了臼,剧痛让他难以用力。
巴索庞大的铁塔身躯在泥水中摇晃站起,覆甲的头部来回摇动,甩落泥浆。
面具下那双眼睛燃烧着野兽般的怒火,死死钉在李雄身上。
他拔出腰间弯刀,铁靴一步步踏碎泥水,沉重的向李雄走去。
李雄拖着断腿,右手紧握已经卷刃的佩刀,一点点地向后挪动,刀尖在泥泞中拖出痕迹,背脊感受到波罗池死水的寒意。
巴索巨大的阴影终于笼罩了他的身形,弯刀高高扬起,刀尖和面甲之下的眼睛,在如血的残阳下一起闪着邪异的光。
弯刀只需落下,便可结束一切。
李雄眼中没有祈求,只有一片枯寂。然而,就在这终结的前一瞬~
:呛~啷!”
一声极其刺耳、带着金属扭曲摩擦的锐响!李雄的身体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潜能!
他不知从何处凝聚起一股力量,拖着残躯不退反进。
手中卷刃的弯刀不再是格挡,而是化作一道反向撩起的逆光,刀尖向上,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最后一搏的意志,精准而狠厉地刺向巴索的下巴,那是李雄能看到的唯一略显薄弱的地方。
巴索完全没料到这濒死爬虫还能反击!目标竟是自己脑袋!他下意识地后仰,试图挥刀格挡已来不及!
咔~嚓!一声脆响!整个连接面颊下方的关键铁扣竟被刀尖硬生生挑断、撕裂!脱离了束缚的沉重头盔猛地向后掀去!
那一瞬间,时间的流动仿佛凝滞。
沉重、黝黑的冷锻铁头盔,带着它那狰狞扭曲的面甲,在空中翻转着,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噗通”一声闷响,砸进巴索身后的泥沼黑水之中,溅起一片浑浊的泥点。
巴索那张沟壑纵横、疤痕交错、被风沙磨砺成黑红色的凶悍脸膛瞬间暴露,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昏黄压抑的天光之下。
浓密粗硬的胡须沾满泥水,虬结纠结。那双如饿狼般的眼睛,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短暂地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
失去了头盔保护的脑袋暴露在冷风中的感觉,带来了本能的、前所未有的脆弱和警觉。
巴索本能地想抬手去遮挡失去头盔的脑袋,但下一瞬,那惊愕就被滔天的耻辱感瞬间点爆为焚身的怒火!
“卑贱的……小虫~!”失去头盔的巴索,声音失去了面甲的阻滞,暴戾的音色仿佛撕开裂帛,清晰地在风中炸开!
那张裸露在空气中的脸上每一道肌肉都在抽动,因狂怒而扭曲。
他高举的狼牙弯刀不再瞄准李雄的身体,而是带着最彻底的毁灭意志,以万钧之势朝着李雄完全暴露的脖颈猛劈而下!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死亡的尖啸。
李雄的弯刀在拼死挑开巴索的头盔时,就已经脱手飞出数尺,此刻的他只能弓着身子勉强站立,瞳孔中映出那飞速逼近的狰狞利刃和无边的残阳血色。
噗嗤!
沉闷、带着令人牙酸血肉撕裂声的轻响迸出!
刀锋劈碎颈骨,切断气管食道,毫无阻碍地撕裂了血肉筋骨!
李雄的头颅被巴索一刀斩断,温热的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向空中激射喷溅!
世界在李雄那双沾满泥浆和血点的眼睛里不停翻滚,里面的不甘、愤怒、如释重负,以及最后那点星辰般的光芒,慢慢凝固、消散。
李雄无头的尸身在泥水中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停止了起伏,血水无声地浸透了身下冰冷的淤泥。
巴索裸露的面孔上溅满了滚烫粘稠的血液,温热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嗜血的胜利快感让他嘴角咧开一个扭曲残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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