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脉搏在她颈侧跳动——那不是生者的律动,而是符文与血共鸣的回响。
额角的血缓缓渗出,沿着剑脊的古老纹路一寸寸爬行,仿佛唤醒沉睡的契约。 林晚的呼吸几乎停滞,肺叶随着每一次微弱的起伏撕扯着肋骨深处的钝痛。她的右手仍紧扣剑柄,指节因失血而泛青,指尖蜷曲如冻结的藤蔓,掌心早已被碎石与干涸的血块磨得皮开肉绽。可她没有松手。
屏障剧烈震颤,黑潮如巨浪般一次次拍打,裂缝在光幕上不断延伸,如同蛛网爬满她的视野。她的意识开始沉坠,像落入一口无底的井。可就在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刹那,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以残存意志牵引掌心血珠,逼其渗入剑身中央那道断裂的符文裂痕。
血液渗入。
符文微微一震,仿佛回应某种久远的契约。那一瞬,她没有再向外探查,而是将“心灵洞察之镜”的感知力猛然逆转——不再照向他人,不再照向敌人,而是对准自己,对准那股自她体内流出、又被黑潮反向牵引的能量流。
她开始逆溯。
意识顺着那股漆黑的能量回流,穿过屏障的裂痕,穿过晶体的旋涡,穿过九根石柱崩裂的残影,一路向上,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冲破层层压迫的黑暗。她的头颅像被铁箍勒紧,太阳穴突突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记忆碎片的闪现——会议室的冷光灯、赵铭假意关切的眼神、苏悦在电话里焦急的呼喊、还有那扇在风中晃动的天台门。
她看见自己倒下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跳归零。
而就在心跳归零的瞬间,晶体的黑潮剧烈震荡,频率与她当时的脉搏完全重合。她猛然意识到——这仪式并非凭空而起,它需要一个“引信”。而那个引信,正是她死时的执念:不甘、愤怒、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的痛楚。
她的死亡,成了这场仪式的起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重生后第一次在职场会议上提出方案时,眼中闪过的冷光;看见她在茶水间无意读取同事心思时,嘴角那一瞬的冷笑;看见她深夜独坐窗前,一遍遍翻看前世证据时,指节发白的克制。
她一直在用“复仇”支撑自己。可此刻她终于明白,这份执念早已不再是工具,而是枷锁。它被这邪恶仪式捕捉、放大、利用,成了滋养黑潮的养分。她的恨,正在成为毁灭她所守护之物的力量。
残剑刺入地面的痛感将她拉回现实。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左手——那只早已失去知觉的手臂,竟在意志的驱使下微微抽动了一下。她没有试图抬起它,而是将右手缓缓松开剑柄,转而抚上心口。那里,符文刃的碎片还贴着皮肤,边缘锋利,压得皮肉生疼。
她闭上眼。
“如果……”她声音极轻,几乎被屏障的嗡鸣吞没,“如果我没有执迷于让他们付出代价呢?”
没有答案。
可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黑潮的压迫节奏出现了一丝迟滞。屏障的裂纹不再蔓延,光幕虽黯淡,却稳住了。
她终于看清了——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赵铭,不是那些黑袍人,也不是这诡异的仪式。而是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不肯放手的“死去的林晚”。那个被推下天台后,灵魂停滞在最后一刻的林晚。
她一直以为自己重生是为了复仇。可或许,她真正需要面对的,是那个死在天台上的自己。
在这片濒临崩解的意识深处,时间失去了方向——过去与现在不再有界限。
意识深处,两个身影缓缓浮现。一个穿着朴素的学生装,眼神清澈,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录用通知,笑容温软;另一个一身干练职业装,目光冷锐,手中握着证据文件,嘴角挂着讥诮。
她们隔着一片黑暗对视。
“你恨他们。”穿学生装的林晚开口,声音很轻,“可你更恨当时的自己,对吗?”
穿职业装的林晚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曾因轻信而签下不利合同的手,那只曾在爱人背叛时仍试图挽留的手。
“你回来,不是为了毁灭他们。”学生装的林晚说,“你是想告诉自己,你本可以不一样。”
职业装的林晚终于开口:“可我已经变了。”
“是。”对方点头,“可你不必变成他们。”
黑潮再次涌动,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晚的身体微微一颤,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可她的神情却逐渐平静。
她将残剑从地面缓缓拔起,动作极慢,仿佛举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份祭品。她没有将它重新刺入地面,也没有举起对敌,而是轻轻横放在膝上,剑尖朝前,如同某种仪式的开始。
她的手仍在颤抖,血从掌心滴落,落在剑身,顺着符文纹路缓缓流淌。可她的目光已不再看向屏障,不再看向晶体,而是向内,向那片深不见底的记忆之渊。
她知道陆离还在基地废墟中挣扎。她知道苏悦正守在屏障外,满脸是血,不肯离开。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
可此刻,她必须停下。
她不能再以恨为动力,不能再用复仇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否则,她终将和那些被仪式吞噬的执掌者一样,成为黑潮的一部分,成为下一个引信。
她闭上眼。
意识顺着血液与符文的连接,再次逆流而上。这一次,她不再抵抗记忆的侵袭,而是主动迎向它。她看见自己被推下天台的瞬间,看见风灌进衣领的冰冷,看见地面急速逼近的恐惧。
可这一次,她没有闭眼。
她睁着眼,看着自己坠落。
她不再问“为什么是我”,也不再想“我要让他们后悔”。她只是看着,像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沉没、重生。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吐出一句话,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死在那里。”
膝上的残剑突然震了一下。
屏障外的黑潮,猛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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