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哀声哭泣,门外吵吵嚷嚷。
无论外头怎么说,肖庞玲都不愿意起身开门。
此时场面陷入僵局,还是经理一力压下众人的意见,把员工们撵回工作岗位上去。
其他客人见状,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
等人群纷纷散场,经理才上前敲响仓门,好言好语的劝说肖庞玲。
“玲啊,没事的,你别害怕。受了什么委屈,出来跟伯伯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自从公私合营后,他就被分到这里。肖庞玲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
他了解对方的为人,自然不会听信别人口中的人云亦云。
谷卫盈心里很不是滋味,卫谷余见后叹了口气,主动上前与经理交涉。
经理见他们三人都是熟面孔,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伸手拍了拍卫谷余的肩膀,眼含信任的叮嘱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待会儿好好劝劝玲儿,让她别想不开。这世上什么坎儿都会过去,千万别钻了牛角尖。”
随后便大步离开,去收拾其它烂摊子。
卫谷余没有敲门,而是将手伸进缝隙,拉开锁门的木栓。
谷卫盈和谷卫民见状,连忙挤开五哥凑到肖庞玲身边。
谷卫民率先开口劝慰道:“玲姐,别怕,他们都走了。”
谷卫盈也柔声附和道:“对,没事了玲姐。”
听到发小的关心,肖庞玲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扑到谷卫盈怀里,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过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的说: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她出事,我只是想给自己讨个公道。”
先前的遭遇,每一帧画面都记忆犹新。那些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在肖庞玲脑海中逐一闪现。
这事儿闹到这种地步,说来还真不是肖庞玲的错。
她那二嫂,从未嫁过来时便不安生,上蹿下跳的抢工作,硬要把小姑子撵出家门。
见肖家人没有顺从自己的心意,还使了毒计,把肖庞玲拐卖到乡下去。
肖庞玲回城后,看在与二哥过往的情分上,也没有揪着不放。
而是后退一步,放弃了先前那份工作。只想着远离家人,用逃避来平息纷争。
本以为这样可以息事宁人,没想到这样做,反而助长了二嫂的脾气,让她误以为凭借肚子就能在婆家搅风搅雨。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也没有半点心虚。反而对此沾沾自喜。
待婆家人更是不以为意,挺着肚子气焰嚣张,把公婆支使得团团转。哪怕肖二哥几次摆出冷脸,她也屡教不改。
大嫂见状,也跟着添了一把火,借着妯娌的手,为自己争取利益。
原本肖庞玲住在宿舍,离得远远的,家里这些烂事牵扯不到她。
这次是为了买房,回家拿户口本。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二嫂缠上问东问西。
她本以为二嫂会忏悔先前的所作所为,怎料对方毫不心虚,厚着脸皮凑上前阴阳怪气。
哪怕面对小姑子的冷脸,也毫不在意。
不仅没有试图修补关系,反而巴不得让这条裂缝无限延伸。
肖庞玲不愿与之过多纠缠,只想拿到户口本尽快离开。
这时她娘开了口,话里话外都是关心。
肖庞玲可以不给二嫂面子,但却无法做到对亲娘视若无睹,毕竟那么多年的母女情也不是作假。
只不过心头到底是存有疙瘩,无法做到像先前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勉强开口敷衍几句,简单交代了已有工作住所,具体的岗位和住址却没有细聊。
肖家人听后,脸上有愧疚有欣慰,见她不愿多说,也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
怎料二嫂听了这话,腾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铁青眉眼阴沉,言语刻薄极尽嘲讽。
“这年头工作哪有那么好找?该不会是跑去当了暗门子吧。啧啧,就凭你这身段长相,谁会瞧上眼呐!也就那些扛大包的苦力才不嫌弃,能图便宜跟你搅和到一起。”
这话把全家人都气得不轻,可顾忌着她的大肚子,也只敢愤愤不平小声嘟囔几句。
连批评都要斟酌用词,生怕哪句话说重了,将人气出个好歹。
原本肖庞玲还想着,二嫂知道消息后,可能会想着攀关系。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该用什么说辞拒绝。毕竟这根深蒂固的隔阂,又岂是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愈合?
谁知二嫂竟然口出恶言,这瞬间击碎了她的所有幻想。家人的反应,也让肖庞玲大失所望。
脑子轰的一下炸开,随后怒意上头便开始口不择言。先是厉声回怼了二嫂的思想龌龊,随后骄傲的说起了工作岗位的来历。
原本不说还好,说了之后,二嫂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冒泡,开始变着法子算计。
先是态度诚恳的认了错,随后委委屈屈的辩解,说自己只是关心小姑子,怕肖庞玲为了逃避下乡行差踏错。
见公婆认可了自己的说辞,二嫂更是得意。
摆出一副关心小姑子的架势,暗戳戳出言提醒,高门大院子弟没有一个好东西。
又说自古以来都讲究个门当户对,乔斌安排工作定是另有图谋,估计是想要借此机会玩弄感情。
就这么当着肖庞玲的面,颠倒是非胡言乱语。偏偏肖家人不能明辨是非,还觉得这话说得有理有据,颇为认同的相继点头。
肖庞玲憋了一肚子委屈,心灵上的摧残,远胜于肉体上的痛楚。
这种来自至亲的否定,让她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情绪再次崩溃。
这时,二嫂又出言提议,说让肖庞玲嫁给自家弟弟,这样子亲上加亲,也能绝了乔斌的算计。
就这么当着肖庞玲的面,光明正大吹耳旁风。
肖父肖母在二嫂的撺掇下动摇,没有立即拿出户口本。而是推脱说找不到,等找到以后再给她送去。
肖庞玲争辩不过,愤然离去,想着下次避开二嫂再登门。
结果第二天下班,就被二嫂的弟弟,在报社对面的小巷子堵了个正着。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同志,又如何能抵抗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差点就被捂住口鼻强行拖走。
好在这时有路人经过,声响将那人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陡然松懈。肖庞玲趁机挣脱束缚,狠狠踢了对方下三路一脚。
随即掉头往报社方向跑。
门卫见她慌里慌张,连忙将她迎进屋里。又态度强硬的将坏人拦在门外,这才没让对方的算计得逞。
事后,肖庞玲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二嫂大着肚子不好招惹,对待亲爹亲哥却没那么多顾忌。
娘家她是不敢回,所以才找上国营饭店,想把这事儿掰扯清楚。
怎料二嫂也在这里,两人面对面撞个正着。随后从口舌之争,过渡到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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