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酸楚,立刻盘膝坐在离陈无瑟不远不近的地方,既能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又不会过度刺激那躁动的煞气。
我闭上眼,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残存的龙魂之力,不是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将那份温和而坚定的意念,混合着护心龙骨的微光,缓缓地、如同涓涓细流般传递向他。
“坚持住,阿赦,”我低声呢喃,声音穿透归墟的嗡鸣,“想着我,想着我们的名字刻在这石头上的那一刻……别让七杀完全占据你……”
我的力量微弱,但那份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支持与信念,似乎真的起到了一丝作用。
陈无赦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了一些,剧烈颤抖的身体也稍稍平复,虽然周身的煞气依旧翻涌,但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似乎被暂时约束住了。
他像是在无边黑暗的大海中,紧紧抓住了我抛出的这根纤细却坚韧的精神绳索。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我不仅要维持着对他的精神支持,还要分神抵抗自己伤口处煞气的侵蚀,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我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身旁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一股极其阴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气息降临。
妄九溟到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滚金边的黄泉之主袍服,但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隐隐透着一丝青气,仿佛刚刚承受了巨大的消耗。
他手中托着一盏古朴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灯盏,灯焰跳动间,无数细密如蛛网的黑色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散发出玄奥而危险的气息。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肩上恶化的伤口,眉头紧锁,指尖弹出一缕更加精纯的幽冥寒气,暂时将那股躁动的煞气再次压制下去。
“还能撑住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咬牙点头:“可以!开始吧,二哥!”
妄九溟不再多言,目光转向蜷缩在三生石下的陈无赦。
感受到外来的、强大的幽冥气息,陈无赦周身的煞气本能地再次暴涨,发出威胁般的嘶鸣,七杀剑也剧烈震动起来!
“陈无赦!”妄九溟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威严,如同黄泉法则的化身,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震慑力,“守住你方才的承诺!欲得生机,需先抑狂澜!收敛你的煞气,引导它,而非被它主宰!”
他的话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竟然让那狂暴的煞气为之一滞。
陈无赦猛地睁开眼,血眸中挣扎之色更浓,但他看着妄九溟,又艰难地看向我,最终重重地、几乎是榨干最后一丝意志般,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好……”
他开始尝试,极其笨拙而痛苦地,试图将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煞气强行约束在体内某个角落,为妄九溟的施术留出一线空间。
“就是现在!”妄九溟低喝一声,手中那盏幽绿灯盏猛地光芒大盛!
他另一只手快速结出无数繁复古老的印诀,每一个印诀打出,都引动周遭的幽冥之气剧烈翻腾,化作一道道漆黑的、闪烁着幽绿符文的锁链虚影,缠绕向那块巨大的三生石!
“以黄泉之名,引幽冥之力,通万物魂契!”妄九溟的声音宏大而冰冷,在整个归墟边缘回荡,“三生石为凭,宿缘为引,承业转煞,契!”
嗡——!!!
三生石原石猛地一震!
上面那刻印的“陈无赦”、“明棠”六个字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仿佛被瞬间激活!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念从石头中苏醒,与我们二人的魂魄产生强烈的共鸣!
与此同时,妄九溟指尖引动灯盏中的幽绿火焰,化作一道细长的火线,猛地刺向陈无赦的眉心!
“呃啊——!”陈无赦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他周身的暗红煞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朝着那幽绿火线涌去,通过火线,被强行导向那块发光的三生石!
过程显然痛苦无比!
那是在强行剥离他魂魄中已然生根的业力煞气!
陈无赦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眸中时而清明,时而疯狂,全靠着一股“不能再伤害明棠”的顽强意念死死支撑着!
三生石上的白光开始被涌入的暗红煞气污染,变得明暗不定,那六个字也仿佛在痛苦地扭曲。
石头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裂纹!
妄九溟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托着灯盏的手微微颤抖。
施展此等禁术,对抗天地法则认可的反噬业力,他所承受的压力远超想象。
我甚至能看到,他周身的幽冥气息正在变得不稳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他的本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打扰到这危险而精密的仪式。
煞气如同洪流,源源不断地从陈无赦体内被抽出,灌入三生石。
陈无赦身上的暴戾气息明显开始减弱,但那痛苦却丝毫未减,甚至因为意识的逐渐清醒而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剥离的痛苦。
三生石上的暗红裂纹越来越多,几乎要覆盖整个石体,那六个字的光芒也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在我以为那块石头即将承受不住而崩碎时,煞气的涌流终于开始减弱,渐渐变得稀薄。
陈无赦猛地吐出一大口黑红色的淤血,整个人虚脱般向前倒去,被我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扶住。
他靠在我怀里,剧烈地喘息着,周身的煞气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失控的、充满攻击性的状态,变得沉静了许多,虽然依旧危险,但似乎……被暂时束缚住了。
他眼中的血色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疲惫痛苦,却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成功了……暂时成功了……
我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只见那块巨大的三生石上,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我们名字的刻印已经模糊不清,被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覆盖,仿佛干涸的血痂。
它虽然未碎,但灵性大失,仿佛一件死物。
而我的二哥,手中的幽绿灯盏火焰骤然熄灭,他猛地后退一步,捂住胸口,一口泛着幽光的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
他周身的幽冥气息急剧衰落,甚至连身形都似乎虚幻了几分!
“二哥!”我惊呼。
妄九溟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声音却虚弱无比:“无妨……法则反噬……比我预想的……更重些……”他看向昏迷的陈无赦,“带他离开……归墟……此地不宜久留……他的煞气只是被暂时封入石中,并非根除……随时可能……反复……我需立刻……返回黄泉稳固……”
他的话未说完,身影便已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抱着昏迷的陈无赦,看着濒临破碎的三生石和遭受重创的妄九溟,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更加沉重的压力。
喘息之机已争取到,但更大的挑战,显然还在后面。
那天地法则的反噬,绝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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