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强制戒毒中心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冰冷而刺鼻。王奕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顺着软管缓缓流入血管。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痛苦与疲惫。
回国已经三天了。从泰国雨林的地牢被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毒品残留带来的戒断反应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医生说，坤哥给她注射的“极乐”是新型合成毒品，成瘾性极强，戒断反应也比普通毒品剧烈得多，至少需要三个月的强化治疗才能初步控制。
“唔……”王奕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戒断反应又开始了，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般剧痛，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痒得她恨不得用指甲挠破皮肤。冷汗瞬间浸湿了病号服，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诗雨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王奕痛苦挣扎的样子，她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小米粥洒了一地。“王奕！”周诗雨冲过去，蹲在病床边，看着她扭曲的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去叫医生！”
“别……别去……”王奕艰难地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她的手滚烫，却冰冷得吓人，指尖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
周诗雨握住她的手，心疼得无以复加。这几天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戒毒中心，看着王奕从昏迷中醒来，又一次次被戒断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那个曾经在解剖台前冷静专注、在案发现场沉着分析的王奕，如今却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被毒品的痛苦牢牢困住。
“怎么会这样……”周诗雨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滴落在王奕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王奕微微一颤。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周诗雨通红的眼眶，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虚弱的笑：“粥粥……别哭……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周诗雨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的流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医生说你这次伤得很重，不仅是身体，还有神经……王奕，我要怎么帮你？你告诉我，只要能让你不这么难受，我做什么都愿意！”
王奕摇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戒断反应的高峰期来了，她感觉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什么也咳不出来，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周诗雨连忙帮她顺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是不是很疼？要不要我去找医生给你打止痛针？”
“别……”王奕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带着一丝执拗，“不能打……会上瘾……我要自己扛过去……”她知道，一旦依赖止痛针，之前的坚持就前功尽弃了。她是警察，是法医，绝不能向毒品低头，哪怕再痛苦。
护士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王奕的状态，立刻打开床头的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率和血压数值急剧攀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病人出现中度戒断反应，准备注射镇静剂！”护士一边麻利地准备药剂，一边对周诗雨说，“家属请先出去一下。”
“我不出去！我要陪着她！”周诗雨固执地不肯离开，紧紧握着王奕的手。王奕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渐渐平静下来，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周诗雨，像是在寻求支撑。
“她这几天都是这样吗？”护士一边注射一边问。周诗雨点点头，声音哽咽：“每天都要发作好几次，尤其是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总是做噩梦，喊着‘别开枪’‘不是我’……”她不敢告诉护士，王奕梦里喊的，都是在泰国卧底时经历的那些炼狱般的场景。
护士叹了口气：“新型毒品的戒断反应就是这样，不仅折磨身体，更摧残意志。你们家属一定要多陪着她，给她信心，这比药物更重要。”
镇静剂渐渐起效，王奕的呼吸变得平稳，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她沉沉地睡了过去，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仿佛在梦里也摆脱不了痛苦。周诗雨坐在床边，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指尖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想起两人在警校的时光，那时候王奕总是笑着说“法医的战场在实验室，永远不会受伤”；想起一起办过的第一个案子，王奕蹲在解剖台前，专注得连晚饭都忘了吃；想起每次出完现场，王奕都会拉着她去吃街角的馄饨，说“人间烟火最能治愈疲惫”……那个永远阳光开朗、无所不能的王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病房门被推开，龙亦瑞和杨媛媛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水果篮和营养品。看到地上的粥渍和周诗雨通红的眼睛，她们就知道刚才又发生了什么。“诗雨，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们看着。”杨媛媛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担忧。
周诗雨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的王奕：“我没事。你们查到陈文浩的案子了吗？他有没有交代其他同伙？”
“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核心网络还在深挖。”龙亦瑞在床边坐下，看着王奕沉睡的脸，声音低沉，“眼镜蛇组织的残余势力已经被国际刑警盯上了，很快就能一网打尽。王奕的情报起了关键作用，她做得很好。”
提到王奕的功劳，周诗雨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可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们知道吗？医生说她的神经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以后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
“不会的。”杨媛媛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王奕那么坚强，她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们已经联系了最好的神经科医生，等她情况稳定就转院治疗。而且我们所有人都会陪着她，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
正说着，病床上的王奕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水……水……”周诗雨立刻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湿她的嘴唇。王奕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仔细听才能分辨出是：“别告诉她们……我没事……”
周诗雨的心瞬间揪紧了。原来她即使在半昏迷状态，也还在担心大家为她担心。她俯下身，在王奕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没事，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戒掉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大家都会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还去吃街角的馄饨，好不好？”
王奕似乎听懂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梦里露出了笑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周诗雨看着她的睡颜，心里默默发誓：无论多难，她都会陪着王奕走过这段最黑暗的路。戒毒的过程或许痛苦漫长，但只要有爱和陪伴，就一定能等到破晓的时刻。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王奕，也一定会在大家的守护下，重新找回属于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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