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子......
又是朱世子。
众数卫低着头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青纱帐中隐隐的啜泣声则是终于停下,帐中人影咬牙道:
“我不见他。”
“若不是他来搅浑时局,戳穿周利贞已死的事,说不准我早早已经成婚,如今他有意抢走我的妻主,我难道还得三跪九叩把他迎进门来,给他端茶敬礼吗?”
那人都还不是正室呢!
纵使已是正室,那也得有本事,能一辈子坐稳那个位置才行!
众人不敢作答,八叔到底是看着主子长大,了解脾性,沉默几息,他到底只是叹气道:
“我看着这位世子随行的人里,有表小姐......”
青纱帐中的恼怒一顿,旋即又是一声略显狼狈的呜咽:
“恶心至极!外头的男人果然手段卑劣,竟还会搬救兵来逼我见他!”
“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肯定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位朱世子,只是觉得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眼见朱世子缠着她,又看朱世子容貌姿质俱是平平,往后也不敢妨碍她沾花惹草,所以想先找个贤惠的摆设放在家中......”
“现在和他一起来找我,没准就是给朱世子撑腰,让我兑现当日的承诺,让我给她做外室......”
那......
那其实也行。
只要她愿意原谅他,日子还长,往后那位朱世子,未必就没有会被厌弃的时候。
到时候,她的身旁,到底只有他一个。
青纱帐后模糊的人影立起身形,八叔生怕事态不可控,想了想,便又有些尴尬的添补一句道:
“我瞧着也不太像......”
“朱世子身后除了表小姐,还跟着刚刚从城外刚刚回来的朱二公子,几人或许是有其他事也不一定。”
只不过,不是主子所想的‘正室’,而是,实打实的国事,正事。
但这话显然没有被主子听进去,青纱中人影回返,在妆奁中翻找起什么。
八叔与众数卫又只得默默叹了口气。
这些声音自然没能穿透数道高墙,而周家之外的几人,自然也不知道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幼嘉跟在两兄弟身后,尽力交代了一些言语上,以及礼节上的细则,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足,一时间着实心力交瘁。
朱载最开始时勉强记了一些,后面越听越多,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便直接道:
“为何有如此多要记的?”
“为什么不可坐上首位,还有端茶茶水沿不可高于主人家杯中茶水的事情都得交代一遍?”
余幼嘉从前其实也没有那么注意过这些细则,纯粹是靠道听途说与猜测。
不可坐上首座,是因为上一个没给‘谢上卿’留座的人,已经臭名昭着。
而茶水沿不可高于主人家的茶水沿,则是南地交际时的习惯,以示对主人家,对长者的尊敬。
寄奴......
寄奴总是喜欢被人被重视的感觉。
既朱焽往后或许还有求于人家,便绝对不可失礼。
当然,这些话,余幼嘉是不可能直说的。
所以,她只道:
“一些小礼节而已,淮南和崇安到底是有一段路,不知你们那边风俗习惯如何,索性多交代一些。”
“你们商队帮了我大忙,既有心拜访,我便也将我们是如何拜访长辈的礼节教给你们,难道不是应当?”
朱载闻言,猛地侧头,与兄长对视一眼。
朱焽微微颔首,朱载便眼神飘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隐约有些泛红。
余幼嘉倒也不在意两兄弟的眼神官司,只道:
“都记住了吗?”
虽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虽她也不太了解真的寄奴,但事必完善,总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朱焽仍是一副温柔的笑颜:
“记住了,我一定以礼待先生。”
朱载则是呛了一声,方才嘀咕道:
“我想再听一遍......”
“对了,如果能告诉我如何应付各种年龄段的长辈,那便再好不过了。”
余幼嘉自家都没几个长辈,哪里能回答的上来这个问题,只能含糊道:
“等你们俩出来再说吧。”
“你们再在此处耽误一阵功夫,天色便晚,说不定又错过拜访。”
朱载闻言惊异,指了指近在咫尺的门扉,问道:
“余县令难道不准备同我们一起去?”
余幼嘉比他还惊异,问道:
“我和你们同去做什么?”
她愿意为那四个字替朱焽多跑一趟路挑礼,但又不是真的吃饱了没事干!
况且她前几天才刚刚打过寄奴,现在还厚着脸皮进门,无论如何看,都不合适吧!
朱载满脸古怪:
“阿兄是世子,来拜会逐臣,朱县令既知道地方,想来也见过先生,且已经走到此处,难道不是合该引荐作陪?”
引荐作陪,现下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一人想拜访,或搭关系于另一人,若是直接自己写拜帖,大部分时候都是石沉大海,不会得到回信。
如此,要么需要一张有分量的拜帖,要么就需要中间人引荐。
被拜访者见中间人名帖,中间人再带上新客,虽然名义上还是接见中间人,可实际上,中间人便只是陪客而已。
此事通常要对两方都有些了解,或两方都有些面子的人才能做......
但她余幼嘉有什么面子?
打过人‘面’的‘面子’吗?
她这一进去,他们能自如谈话吗?
余幼嘉面无表情:
“刚刚你不在,你没看见先生其实已经架舆车准备离开崇安,如果他给我这个县令面子,还能离开崇安吗?”
朱载确实是刚刚赶来,不清楚那么多的事,闻言吃了一惊:
“先生要离开崇安?”
可是先前的书信中,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朱焽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
“不碍事的,只是一件小事,我们两兄弟自己去拜访就好,今日已经劳累余县令做如此多的事,万不能再拖累你。”
他仍是温和,一副笑眼弯弯的模样。
可余幼嘉,却抓到了那略带些打趣意味的‘拖累’二字。
他这副笑颜与原先在田垄旁时,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重合。
余幼嘉吃不准他是否猜到,但原先打死绝对不进周家大门的念想,到底是松动了一些——
她难道,真觉得那是拖累吗?
她难道,就不想知道那段脖颈白纱下的伤势如何吗?
她难道,就不想看看寄奴和旁人对话的时候,真实的模样如何吗?
她难道......
当真不想去见一眼寄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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