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王国第一次攻城后的第三天清晨，库伯城西城门守将理查德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换岗。
当他推开城楼窗户时，手中的热茶‘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诸神在上……”
晨雾中，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向西城门涌来。
男人扛着农具，妇女挎着篮子，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
他们衣衫各异，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地前进。
“关城门！快关城门！”
理查德声嘶力竭地吼道。
“可能是敌军的伪装！”
守城士兵手忙脚乱地转动绞盘，沉重的城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壮硕的汉子突然冲到城门前，粗糙的大手‘砰’地拍在橡木门板上。
“大人！我们是来帮忙的！”
他的嗓门大得惊人。
“听说三殿下被维塔的狗崽子们围攻，我们铁匠铺的兄弟们都来了！”
“是啊大人！”
一个扎着头巾的农妇挤到前面，挎着的篮子里装满了新鲜面包。
“我是‘灵猫面粉厂’的工人，这些是今早刚烤的！”
守军们面面相觑，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理查德认出了他，这是城南‘灵猫制药坊’的老药师马丁。
“将军！”
老人咳嗽着说。
“去年瘟疫，是三殿下派人免费送药救了我全家。现在……”
他拍了拍身边少年背着的药篓。
“我把毕生收集的药材都带来了。”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人群中爆发。
“我在灵猫纺织厂工作，殿下定的工钱让俺家娃能上学堂了！”
“灵猫农具坊的月钱，让俺娘治好了多年的腿疾！”
“殿下定的最低工钱标准，让咱再也不用挨饿……”
理查德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剑柄。他示意士兵暂停关闭城门，自己快步走下城楼。
当他推开一条门缝时，热浪般的人声扑面而来。
“大人，我是灵猫商行下属砖窑的工头。”
一个满脸煤灰的汉子拍着胸脯。
“我们三百号兄弟都来了，砌墙搬砖的活计我们在行！”
他身后的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理查德注意到，许多人虽然衣衫简朴，但面色红润，与记忆中面黄肌瘦的平民截然不同。
“这……这不合规矩……”
理查德结结巴巴地说，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规矩？”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挤到前面，她胳膊上还戴着‘灵猫纺织厂’的袖标。
“三殿下定规矩时说过，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的话引来一阵热烈的附和，人群开始有节奏地喊着‘三殿下’，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当消息传到元帅耳中时，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正在用早餐。
他手中的银勺‘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浓汤溅在了军装上。
“你说多少？”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传令兵。
“至少五千人，元帅大人。而且……”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
“人数还在增加。”
尼厄德洛夫元帅大步走向西城楼时，沿途的士兵都在窃窃私语。
当他登上城墙，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个铁血军人都不禁动容。
城门外的平原上已经支起了数百顶简易帐篷，炊烟袅袅升起。
更远处，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沿着大路赶来。
“元帅大人！”
一个穿着灵猫商行制服的年轻人突然在城下喊道。
“我们自发组织了护卫队，可以帮忙巡逻！”
旁边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农咧嘴笑道。
“老汉我虽然挥不动剑，但可以帮忙烧热油！”
尼厄德洛夫元帅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征战半生，见过太多临阵脱逃的平民，却从未见过这样自发前来助战的景象。
“去请三王子殿下。”
他对副官说，声音罕见地有些发颤。
“就说……他的子民来了。”
当费德西尔匆匆赶到城墙上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是三殿下”，整个人群顿时沸腾了。
欢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许多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几个老人甚至热泪盈眶。
费德西尔紫罗兰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他扶在城墙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在晨光中，他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商行里的工人，是他推行新政时支持的农户，是他建立免费学堂时来道谢的家长……
“诸位……”
他的声音通过魔法传遍全场，却在开口时哽住了。
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王子，此刻竟有些语塞。
人群中，那个扎麻花辫的纺织厂女工突然高举双臂。
“誓死守护三殿下！”
五千个声音同时响应，声浪震得云层都在颤抖。
“誓死守护三殿下！”
费德西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度。
“库伯城，欢迎你们回家。”
维塔王国中军大帐内，青铜灯盏的火光将阿斯塔特元帅铁青的脸色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份刚送来的情报卷轴，羊皮纸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八级魔导师……全系亲和……”
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突一突地跳动。
“情报部那群废物都该被绞死！”
侍立在旁的副官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们从未见过这位以冷酷着称的元帅如此失态，豆大的汗珠正顺着阿斯塔特斑白的鬓角滑落，将他猩红衬领浸出一片深色水渍。
“一年前他在干什么？”
元帅突然暴起，将卷轴狠狠砸在沙盘上。
“在翡弗京学院当乖学生？五年前呢？在王都开他那该死的慈善医馆？”
他的咆哮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为什么没人在他还是只雏鸟时就拧断他的脖子！”
军需官埃德蒙壮着胆子开口。
“元帅，当时三国盟约还未……”
“闭嘴！”
阿斯塔特一脚踹翻了青铜灯架，燃烧的油脂在地毯上蔓延出一片火海。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再给他十年。不，五年！这个费德西尔就能踏足圣阶！”
他猛地抓起水壶浇灭火焰，升腾的蒸汽中，他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一个全系圣魔导师，足以庇佑一个王国百年时间！”
参谋长安德森小心翼翼地递上绢帕。
“元帅，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根据《大陆公约》，圣级强者不得参与……”
“公约？”
阿斯塔特发出夜枭般的冷笑，将绢帕揉成一团砸在对方脸上。
“等他把维塔王都轰成废墟时，你去跟尸体讲公约？”
大帐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元帅沉重的喘息声回荡。
他踱到军事地图前，指甲在库伯城的位置抠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作为征战三十年的老将，他太清楚这种天才的可怕。
就像二十年前那位‘烈焰剑圣’，仅凭一人之力就摧毁了北方联军的整个先锋兵团。
“传令给暗鸦部队。”
阿斯塔特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
“不惜一切代价，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费德西尔的人头……”
“报！”
传令兵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的命令，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
火漆上赫然印着红宝石王室的狮鹫徽记。
阿斯塔特粗暴地拆开信封，当他扫过那些优雅的花体字时，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
帐内众人惊愕地看着元帅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最后竟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天助我也！”
他将信纸拍在案几上，墨水瓶被震得跳了起来。
“红宝石王国的那位王子殿下说，明日会有一个强者来对付费斯王国的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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