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水裹着龙族残骸从头顶飘过，陆昭明一脚踏碎嵌在礁石里的白骨。左眼银瞳扫过深渊，只见百丈高的青铜祭坛上，九根蚀刻着咒文的锁链正死死捆住龙太子敖烬的覆海戟，戟身震颤的嗡鸣震得他耳膜生疼。
“再往前半步，龙怨蚀骨。”镜琉璃半张水晶面孔映着幽光，指尖悬在覆海戟三寸之处。那戟尖扎进一座盘龙骸骨的眼窝里，暗红血丝正顺着骨缝蠕动，像活吞了万条血虫。
陆昭明刚要开口，喉间猛地呛出黑血。脊骨深处那截九曜玄骨突突直跳，暴走的龙魂怨气在他血脉里翻江倒海——三日前他为救敖烬强吞魔龙残魂，此刻这鬼东西正啃着他的骨髓叫嚣。
“忍着点！”慕青璇一把攥住他手腕。她袖口早被冷汗浸透，天衍罗盘悬在两人头顶咔咔裂响。无垢仙体让她百倍痛于常人，陆昭明骨头缝里每丝抽痛，到她身上都成了剜心剔刀。
祭坛中央突然爆开血雾。敖烬颈间逆鳞炸碎，龙血泼墨似的溅上青铜柱。他整个人被锁链吊在半空，嘶吼声混着龙吟掀翻深海：“动手啊陆昭明！抽了老子的魂填进弑神兵——”
殷红泪足踝银铃无风自动。这血狱城圣女蹲在祭坛角落，白骨簪尖蘸着龙血在地上画符，咒文却越描越颤：“子时将至……我的阴阳双生脉要发作了。”她突然扭头瞪向陆昭明，瞳仁里泛出血丝，“若我修为尽失，谁帮你镇住这疯龙？”
陆昭明想起蜃楼鬼市的契约。当年他为换星髓矿，把“敖烬赠鳞”的记忆典当给了镜琉璃。此刻那妖女指尖正捻着一缕银丝——正是他缺失的三日记忆！
“龙魂兵解需献祭至亲。”镜琉璃的声音像毒蛇钻耳，“敖烬的逆鳞连着东海老龙王的命灯，你猜……牧神者会不会正在天上看着？”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倏然出鞘！酒气混着剑气劈开暗流，锈迹斑斑的剑尖直指镜琉璃喉头：“少搬弄是非！二十年前玄渊阁灭门，你这归墟守门人可没少递刀。”
变故在子时降临时炸开。殷红泪突然蜷缩在地，九根指甲生生抠进礁石缝。阴阳双生脉的诅咒发作，她修为瞬间溃散如烟。几乎是同时，捆着敖烬的锁链应声崩断！
“糟了！”慕青璇的天衍罗盘炸成碎片。魔龙残魂彻底失控，敖烬左半边身子覆满黑鳞，覆海戟卷起海啸捅向陆昭明心口——
千钧一发间，陆昭明左眼银瞳灼穿黑暗。脊骨深处九曜玄骨轰然剧震，北斗九星的图腾在他后背爆出金光。魔龙怨气被星辰之力硬生生逼出体表，却在凝成黑龙虚影的刹那，被一柄燃烧的覆海戟贯穿！
“老子……清醒得很！”敖烬满口是血地嘶吼。他竟主动撞上自己的神兵，戟尖从后背捅穿前胸，滚烫龙血瀑布般浇进祭坛凹槽。
血槽登时亮起刺目红光。葬龙渊底沉睡的十万龙骸齐声哀鸣，骸骨堆里浮起一柄由龙髓凝成的巨剑虚影——弑神兵·荒骸的雏形终于现世！
殷红泪突然惨叫。她心口浮现噬心蛊虫印，却见陆昭明颈间同样爬出血纹——二十年前玄渊阁血案里，殷陆两族血脉早已被炼成同命蛊！
“屏息！”晏清尘的金针破水而来。这位神农谷医仙的轮椅卡在龙骸堆里，袖中飞出三千金针扎向血槽：“敖烬的血在唤醒归墟战魂……牧神者要借刀杀人！”
仿佛印证他的话，祭坛上空裂开猩红竖瞳。天道威压碾得众人筋骨欲裂，瞳仁里却映出令人肝胆俱裂的景象——往生殿三千冰棺集体炸裂，每具棺中都爬出与慕青璇容貌无二的傀儡！
“天机阁的替身……都醒了。”慕青璇面白如纸，她腕间傀儡丝不受控地刺向陆昭明。无垢仙体第一次背叛了她，剧痛中她恍惚看见璇玑殿的光阴沙漏在头顶倒转……
“第七次轮回了，诸位。”镜琉璃突然扯落覆眼白绫。她左眼赫然是颗机械义眼，齿轮转动间射出光幕——画面里陆昭明已四十九次站在葬龙渊，敖烬四十九次血溅祭坛！
敖烬突然狂笑出声。他反手拧转贯体的覆海戟，龙魂顺着血槽灌入荒骸剑影：“陆昭明！替老子看看……劈开天道是什么滋味！”
整座无妄海沸腾了。百万龙骸融成的巨剑彻底凝实，剑柄镶着敖烬碎裂的逆鳞，剑身流淌龙血与星辰之力的金红暗光。陆昭明握住剑柄的刹那，九曜玄骨烫如烙铁，前世百里惊鸿的剑痕在他识海炸亮——
“以脊为剑……”他喉间滚出龙吟般的啸叫，“今日斩神！”
荒骸剑撕开海幕直冲猩红竖瞳时，殷红泪咬破舌尖喷出血咒。同命蛊让陆昭明心口噬心蛊虫印骤然消失，她却蜷在血泊里轻笑：“别误会……我只是不想陪葬。”
巨剑贯入天道之瞳的瞬间，镜琉璃的机械眼映出最终画面：剑锋劈开的裂隙深处，三千傀儡慕青璇正集体抬手结印——黄粱一梦的禁术光芒，已笼罩了整个归墟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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