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待在房中,不要出门。”
说完,悄悄给杏花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出门。
那名士兵凑到凌珩耳边低语。
“太子来了。”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惧意。
这次为了躲开凌楚渊,凌珩没回王府,而是把人安置在京郊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处小院原是先帝赏赐给一位老太妃的休养之所。
后来荒废多年,无人问津。
他还派了心腹轮流值守,布下暗哨,确保消息不会走漏。
没想到凌楚渊动作这么快,不到半天就把地方摸到了!
看来是他低估了对方的本事。
凌珩握紧拳头。
他向来以为凌楚渊性情骄横,虽居储位却不擅谋略。
可今日这一招直击要害,分明是有备而来。
这份果决,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想到这里,凌珩的目光沉了下去。
他忆起数月前那次朝议。
凌楚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联合户部尚书,悄然调整边关粮草调度。
而他直到事后才得知对方早已布局三个月。
如今回想,每一次他对宋初尧流露关心,凌楚渊都会暴怒。
而当他退让回避,对方却又毫不放松。
这场博弈,或许早已开始,只是他一直未曾警觉。
当凌珩赶到门口时,凌楚渊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攥紧缰绳,面无表情地开口。
“凌珩,我的人呢?”
声音不高,却带着凛冽的寒意。
“太子在说什么?这里并没有你要找的人。”
凌珩站姿笔直,双手负于身后,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玄知厉声喝道。
“三皇子!明明是太子先找到她的!是你趁殿下去查看别处的时候偷偷把她带走的!”
他策马向前一步,铠甲铿锵作响,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
“当时太子亲自带人冲进殿内,浴血奋战,才救下大小姐!而你,凌珩!竟趁人不备,施诈夺人!此举,简直是卑劣无耻!”
凌珩勾了勾嘴角,冷笑一声。
“既然人是太子先找到的,现在却在我这儿,那说明了什么?”
他抬起眼,迎上凌楚渊怒火汹涌的目光,嘴角笑意更深。
“要么,太子无能。要么,那人自己不愿随你回去。”
凌楚渊嗤笑出声。
“趁人之危,这就是你做的事?”
他缓缓开口。
“我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你也藏着这么深的一面。”
“太子又如何?你做的事,可比我干净?”
凌珩毫不退让。
“彼此彼此罢了。”
这话明显是在提今天大婚现场的调包计。
两人目光在黑夜中相撞,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在寂静的庭院里无声交锋。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够了。”
只见宋初尧披着一件墨色披风,在杏花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了院门前。
凌楚渊一见到她,瞳孔猛地一缩。
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疯狂翻涌。
她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
他还来得及再看她一眼。
玄知长出一口气,悬了一整日的心终于落下几分。
他连忙上前几步,对宋初尧说道。
“大小姐,总算找到您了!您可知道,太子今天……”
“玄知,闭嘴。”
宋初尧冷冷打断。
原本满脸激动的凌楚渊,脸色悄然沉了下来。
只有凌珩,眸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
他转过身,从杏花手里轻轻接过宋初尧的手。
“怎么跑出来了?伤口还没好,夜里风大,别着凉。”
宋初尧轻轻冲凌珩点头。
她并未多言,只是在他掌心中微微借力,站定身子。
随即缓缓抬起眼,看向凌楚渊的方向。
“请太子殿下回吧。我不清楚您今早那一场闹剧到底图什么。但我真没闲心再陪您折腾了。”
这话直指他早上想在婚礼上动手脚的事。
她不说破,却句句戳心,扎得凌楚渊心头剧痛。
宋初尧始终面色如常。
仿佛门口站着的凌楚渊,不过是个陌生路人。
“三皇子待我特别好,我也愿意留下。”
她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平稳。
“今后,殿下别再来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她忽然一扬手,扔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支断成两截的毛笔。
是他们年少许下誓言时,她亲手写下情诗的那支笔。
凌珩不认识这支笔。
可玄知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抬头盯住凌楚渊,嘴唇微颤。
“殿下……”
凌楚渊的反应比他更剧烈。
他的脊背倏地绷直,脸色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那支笔……
怎么可能?
它明明早就该化为泥尘,沉在池塘底腐烂殆尽才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凌楚渊刚到宋家寄居时,年仅九岁,在宫中不受重视。
身份尴尬,处境微妙,谁都不敢真心亲近他。
唯有宋初尧,不顾旁人劝阻,主动揽下了教导他的差事。
其实那些书他早就会背了,但她不知道,还一字一句地领着他念。
一开始,她烦人得很。
天不亮就抱着猫来敲门,吵得他睡不成觉。
后来,她某一天不来了。
整整三天,他等在窗前,听着院子里的脚步声,一次次失望。
第四日,他终于忍不住跑去她的院子,却发现门扉紧闭。
丫鬟只说小姐外出访友未归。
第五日,他在回廊转角远远望见她提着药包回来,眉目间透着倦意。
他才第一次体会到,心里空了一块,是那种滋味。
她不来,他就去找。
夜里偷偷翻墙,穿过幽暗的园子,来到她的居所。
他本只想远远看一眼,确认她是否安好。
结果看见她追在刚回京城的苏怀逸身后,满眼欢喜。
那一幕,让他心头憋屈得喘不过气。
他曾以为,他们是彼此最深的依靠。
可现在他才明白,在她眼中,自己或许从来都不重要。
回去后,他一把折断她送的狼毫笔,狠狠扔进池塘!
那支笔是她亲手挑的。
说是上好的紫竹杆,配的是北地雪狐的尾毫。
他曾珍而重之地收在案头,日夜书写。
可他万万没想到……
她居然捡了回来,还一直专门留着!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在多年后的今夜,当着众人的面,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将它丢出来?
她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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