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阿九立刻按住她的肩膀,青铜链贴在林悦的皮肤上,发出灼热的温度。
林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河对岸的麦田里,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正在追逐什么。那东西通体漆黑,只有指甲盖大小,背上却长着一只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正越过小孩的肩头,直勾勾地望向石桥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悦感觉心脏的黑斑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金色心脏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黑斑暂时压了下去。那只黑色小虫似乎受了惊吓,嗡地一声飞进麦田深处,消失在茂密的麦秆里。
“那是什么?”小萱的匕首瞬间出鞘,警惕地盯着麦田。
林悦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金色光芒渐渐收敛:“不知道。”她望着小虫消失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心脏传来的悸动,“但我知道,和平或许只是暂时的。”
风拂过麦田,掀起层层金浪,割麦人的歌声在风中忽远忽近。林悦抬头看向天空,粉紫色的云层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片土地。
“不过没关系。”她握紧阿九和小萱的手,金色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只要我们记得鳞片下的真相,记得平衡从来不是攥在手里的枷锁,就总有能力守住它。”
石桥上的石狮子,眼睛里的金光又亮了几分。
晚风卷着麦浪掠过石桥,桥板缝隙里渗出的黑汁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正往泥土里钻。林悦按住心口,金色心脏的悸动带着滚烫的震颤,刚才那枚转瞬即逝的黑斑像烧红的烙铁,不仅烫在皮肤上,更在魂魄深处烙下灼烧般的触感。她低头时,看见自己映在桥板积水里的影子边缘,正簌簌掉着黑色的鳞粉。
“那孩子……”小萱的声音发紧,握着匕首的指节泛白。匕首突然发出蜂鸣般的嗡响,刃面游走的符文渗出淡金色的雾,雾气碰到夜风瞬间凝成冰碴,“他身上有创世神的气息,像初春融雪时的阳气。但混在里面的……是界缝之虱特有的尸腐味,像烂透的梅干菜。”
阿九将青铜链在手腕上绕了三圈,链身星纹忽明忽暗,像濒死的萤火虫。“创世神说把力量分给了两界的人,可这孩子的眼神……”她指尖掐诀,星纹骤然亮起,在空气中投射出半透明的光幕。光幕里小孩追逐黑虫的身影被放大,他光着的脚丫踩在麦穗上,却没留下半点脚印,“你看他的影子。”
光幕中,夕阳把小孩的影子拉得老长,本该是孩童轮廓的影子却在蠕动,边缘裂开无数细小的肢足,尾端拖出根亮晶晶的螯刺,像蝎子尾巴般微微翘起。当黑虫停在小孩肩头时,影子的螯刺突然弹起,精准地刺向小孩的后颈——那孩子甚至没回头,只是瞳孔瞬间被墨汁般的黑色填满,转身朝麦田深处跑去,两条腿以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扭曲着,速度快得像被狂风卷走的纸人。
“追上去!”林悦率先冲下桥,鞋底碾过桥头的黑汁,发出塑料燃烧般的焦味。金色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要撞碎肋骨飞出去,每跳一下,前方麦田深处就传来回应般的嗡鸣,“它在叫我……心脏在回应什么。”
跑过麦田时,脚踝被麦秆缠住的触感异常真实,低头却看见那些麦秆正长出细小的吸盘,死死扒着裤管。林悦猛地抬脚,麦秆断裂处涌出乳白色的汁液,溅在皮肤上凉得像尸油。她突然发现泥土里埋着无数细小的虫卵壳,壳上的纹路与平安锁内侧的人脸图案完全吻合——那些人脸闭着眼睛,嘴角却咧开诡异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笑。
“这些壳是新蜕的。”小萱弯腰捡起半片卵壳,壳内侧还沾着湿润的黏膜,“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有东西刚从这里孵化。”她突然把卵壳凑到鼻尖,脸色骤变,“上面有奶香,像……刚断奶的婴儿味。”
阿九的青铜链突然绷直,链端指向左前方的废弃磨坊。“那边有血气,淡得像掺了水,但混着玄天门的清心香。”她拽着链子往前走,链身星纹越来越亮,“师父说过,玄天门的清心香里加了龙脑和尸郁金,能镇住尸气,可这里的香味……”她突然停步,链端星纹剧烈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嚼过,带着股腥甜的铁锈味。”
三人追到磨坊前,小孩的身影消失在半开的木门后。磨坊的石墙上爬满干枯的爬山虎,藤蔓纠结成一张张人脸的形状,被风一吹,藤蔓摩擦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声响。木门上刻着玄天门的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睛却被挖空,里面塞着两团黑色的絮状物,细看竟是无数只死虱纠结而成。门轴处缠绕着黑色的丝线,丝线像活物般微微蠕动,尽头钻进墙缝,隐约能听见墙内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噬木头。
“是玄天门的旧址。”阿九摸了摸门楣上的刻痕,指腹沾起一层灰白色的粉末,凑近看是虫蛀后的木屑,“我师父说,百年前这里出过场瘟疫,不是人间的时疫,染病的人会浑身长黑斑,指甲变得像虫爪,最后蜷缩成球,皮肤下全是会动的虫卵。所有弟子都死了,之后就成了禁地。”她突然按住耳朵,脸色发白,“里面有心跳声,不止一个,有的快得像擂鼓,有的慢得像漏沙。”
小萱用匕首挑开门轴的丝线,丝线接触到匕首的瞬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飘向空中。黑烟散去的地方,空气扭曲成旋涡,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眼睛在转动。“这些不是普通的界缝之虱。”她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铁锈与奶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它们在模仿人类的心跳,还在学人类走路——你听,里面有脚步声,拖着脚的那种,像我奶奶中风后走路的样子。”
磨坊里堆满了发霉的麦秆,麦秆间散落着数十具白骨。最显眼的是具孩童骸骨,小小的肋骨间卡着半片黑色甲壳,甲壳上的复眼纹路还清晰可见。每具白骨的指骨都异常细长,指节处有明显的分节,指尖残留着黑色的甲壳,像是临死前还在疯狂抓挠什么。磨坊穹顶挂着盏生锈的油灯,灯芯早已化为灰烬,灯壁上却布满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踩着骨头往上爬过。
最里侧的石磨上,坐着个穿玄天门道袍的老者,他背对着众人,手里的磨杆正缓缓转动。石磨转动的“吱呀”声里,夹杂着虫翅扇动的高频振动,仔细听竟与人类磨牙的声音极为相似。老者的道袍下摆沾着黑色的黏液,滴落在磨盘上,晕开一朵朵黑色的花。
“师父?”阿九失声惊呼,声音在磨坊里撞出回音,惊得麦秆堆里飞出几只黑色小虫,“您不是在闭关冲击地仙境吗?去年冬至我去给您送饺子,您还说要传我掌门印……”她突然语塞,因为看见老者垂在石磨边的手——指甲黑得像涂了墨,指缝里嵌着白色的虫卵。
老者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半截青铜链,正是阿九从小佩戴的那串,链端的北斗星纹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白色虫卵,虫卵里隐约有细小的虫影在挣扎。他咧开嘴笑了,嘴角以超出人类极限的角度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齿,齿缝里还卡着黑色的甲壳碎片:“平衡需要祭品,你是第七个。”
他的声音像两块生锈的铁板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细碎的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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