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边崔时越一夜不眠势必要将听雨楼生意不错收益不多的事问清楚。
熬了一夜，总算是弄了清楚。
也不需要他去回禀，跟着他的公主贴身护卫已经知道了清清楚楚。
明绪南一大早就和莫姚去了南江乡间问问情况。
和昨晚赖三他们说的差不多。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到繁华的南江还有那么多的破败村落。
被赶在边缘处，这些贫民平时也甚少去南江。
对村民而言，里正这种小吏就是最大的官儿。
掌管着村落的税收田亩徭役安排，地位超然。
几乎每个村的里正的房屋在村子里都是好得最格格不入的。
村民们间不成文的规定，没点儿孝敬，根本找里正办不了事。
南江城的货物基本上都买不起，还得多走接近个时辰去邻县买些必需品。
就这样清贫的守着几亩薄田过活。
一辈子穷困的村民也不懂外面的天有多大地有多宽，只觉得大家都是这样过活。
只有投胎投得好的，能去南江这种繁华的地方当人。
明绪南同明晏说起这些的时候，眉头怎么都解不开。
第一次感受到底层百姓的艰难。
南江这样繁华的地方，里面的村落居然比之前去的小小麻河镇还要穷。
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都怪南江那些黑心肝的官吏！”
百姓没钱，商户没钱，还不是都进了他们腰包！
明晏扶着桌上茶壶以免被他拍到地上。
淡淡道：“你既然看不下去，那这件事就派你去做。”
明绪南错愕指着自己，“我去做吗？可我没做过这种事。”
明晏道：“我以前也没做过啊，不会做官总会做人吧？我让杜荀和施施协助你，还有毕襄，莫姚也交给你调配，这总行了吧。”
明绪南本还有些犹豫，怕做不好，听闻她此言又想起父王的叮嘱，挺直了胸膛。
“小姑姑放心，我一定认真去办。”
明晏拍了拍他的肩道：“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别怕。”
明绪南点点头，精神抖擞下了三楼，去找人商议。
明晏坐在三楼磨墨，看着眼前的山川大河，在铺着的白宣纸上作画。
在南江城停靠了一日，她叮嘱过赵宜不许声张她的消息，可是今日，南江县大小官员还是乌泱泱找了过来，在岸边高喊请安。
明晏停下手中画笔，看着纸上的图，勉强算画。
比逸远的远山图差太远了，色彩也不如毕襄用得好。
属于是拿出去卖，也只能唬那没见识的人的程度。
晾干，和书信一起卷好，放在漆盒里，交给孟西一起捎回去。
这才有空去看岸上弯腰行礼问安的众官员。
已经惊了蛇，恐怕绪南查起来没那么顺利。
明晏一身暗红劲装现在船上，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声音沉稳，“免礼。”
岸上官员松了口气。
弯得太久的腰差点直不起来。
靖安公主这个下马威，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既然已经暴露了，明晏便带人搬到了县衙去住。
当日，连屋子都没去亲看，就命令大小官员一个个来她面前述职。
施凝云在一旁翻看县衙档案，毕襄跟着明绪南出去了，明晏就叫了崔时越进来记录。
官员们就坐在院子里，曾庆抱着刀领着一个个健硕的府兵在院中看着以防他们交头接耳。
众人本以为会从县令开始，没想到明晏第一个叫了在县衙时间最短的衙役。
那衙役进去没多久就被撵了出来，以不清楚职责为由，打了五杖，罚俸一月。
随后叫了六曹参军佐史，陆陆续续问了一个时辰。
又全部打了一遍。
院中头顶烈日，晒得人头皮都疼，可四周府兵守着，也没人敢走抱怨。
只是一向养尊处优，在南江过惯了上人日子的官吏们面上都有些烦躁不满。
明晏又叫了县尉进去，问了他南江治安之事。
县尉只说南江治安不错，每日都安排人巡视。
明晏又问了南江城的案子。
县尉也一一答了。
施凝云递过来一册卷宗，道：“这桩案子，结得匆忙，下官看着有些疑惑，不知怎么就将人判了斩立决。”
明晏接过来看了一遍。
是一桩人命官司，说是一商铺伙计投毒暗害掌柜。
两日便结了案。
卷宗上也只是寥寥几句。
明晏将卷宗扔到县尉脚下，冷道：“解释。”
县尉头冒冷汗捡起来看了一遍。
磕磕巴巴道：“回公主，据商铺其他伙计供述，这伙计时不时抱怨掌柜，出事那日，掌柜曾打骂于他，他也咒骂掌柜不得好死，他有动机，也有机会在掌柜的茶里下毒。”
明晏道：“毒呢，从哪儿来的，卷宗上怎么没写？”
“这，卷宗写得不细，是卑职过失，毒是他在药铺买的，卑职可差人去将药铺掌柜请来，公主一问便知。”
“哪家药铺？”
县尉没明说，只恭敬道：“卑职这就让人去请。”
明晏一个茶杯砸过去，“本宫问你话你回就是！”
县尉吓得跪倒在地，冷汗直流，擦了半天汗才结结巴巴道：“陈，陈记药铺。”
明晏朝孟西打了个眼色，孟西带着人出去。
施凝云又翻了几个记录不详实的卷宗，明晏一一扔过去询问。
那县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没多久，陈记药铺的掌柜就被带来。
跪在地上请安。
县尉立马道：“公主问你去年伙计毒杀掌柜一事，那伙计在你这儿买的毒，怎么买的，你好好给公主说清楚。”
明晏冷笑看着他当场暗示，也没阻止。
那掌柜低着头眼睛一转就说开了，“是他来买的砒霜，分了几次，说是买回去药耗子，每次要的不多，草民就没在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
“是，就是这样。”
县尉也松了口气。
明晏看了一眼孟西，孟西垂眸，恶狠狠一脚将那掌柜踹倒在地，喝道：“你刚才在路上可不是这么交代的，你可说你没给谁卖过毒药！”
陈记掌柜大惊，那一脚踢得熊，差点让他吐血。
辩解道：“冤枉啊，冤枉啊，刚刚在路上这位壮士根本没问过啊。”
明晏面色幽冷，靠坐在椅子上，通身冷煞之气，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本宫的人在诬陷你了？”
“草民不敢。”
明晏又道：“赵县尉，你呢，也觉得本宫的护卫在胡言？”
赵县尉看着陈掌柜惊愕不似作假的表情，也拿不准事情真相。
按理说公主殿下的护卫没必要这样冤枉一个小小商人。
只能道：“陈掌柜事忙，可能是刚才说错了，公主明鉴。”
明晏道：“这是与本宫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本宫自然是信他，你二人串通一气蒙骗本宫，着实可恶，来人，绑了，塞嘴，关押起来！”
赵县尉大骇，立马求饶，“公主殿下，事情不清，不可滥用私刑啊！”
明晏放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户部吏部的官员本宫也关押过，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本宫滥用私刑？本宫何曾对你用刑？空口白牙诬陷皇室，罪加一等，杖十，再行关押。”
孟西不管地上喊冤的将人，一手一个拖鸡仔一般将人拖了出去。
明晏喝了一口旁边的茶。
抬眼看到施凝云和崔时越同样震惊的眼神。
尤其崔时越，不仅震惊，还害怕。
施凝云道：“殿下，那掌柜恐怕不会那么老实对孟侍卫交代什么吧。”
明晏道：“确实，不过我打听过了，这县尉也不是个东西，他们不是喜欢以权压人吗？我让他们也尝尝被权力压榨的滋味。”
崔时越头埋得更低，这句话不敢记录，这个人也万万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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