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沈淮川就出了门。
接下来两天,他几乎脚不沾地,天擦黑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周柒柒看在眼里,没多问,只是默默地把饭菜温在灶上。
大金牙那张嘴,对雷政委说的,半真半假。
他就是个收东西的,时间过去太久,卖家是谁,他确实记得不太清楚。
但李队长和沈淮川往他面前一站,那股子迫人的气势,愣是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尤其是沈淮川,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看你不仅仅是收东西这么简单,还有点别的门道,要是你不好好说,小心我点了你的炮...”
他边说,还边活动了一下筋骨。
就沈淮川这大体格子,大金牙知道自己是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
在威逼利诱下,他又“奇迹般”地想起点零碎。
原来他干这黑市买卖,每次收完东西后,手底下的几个小崽子,会悄悄跟着买主,有机会的话再把钱摸回来。
“摸回来?我看是偷回来吧!”
李队长的眼神锐利如刀。
大金牙挠了挠头。
“嘿嘿...不过那回没成!那老两口子,精着呢!那老婆子,当着我小弟的面儿,就把那卷票子直接塞裤裆最里头了!那地方,谁有本事下手啊?”
说道这里,他还有点小遗憾。
“几个小崽子跟了几条街,也不见老婆子上个茅房啥的,没找着机会,就回来了。”
沈淮川立马让大金牙把那几个小崽子找出来,问他们是不是还记得什么。
“长得就那样呗,”
一个小崽子挠着头说道:
“老农民样,老头闷葫芦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全听那老婆子咋呼,老婆子嘛,一脸刻薄相,三角眼吊梢眉,看着就不是啥好人!”
另外一个努力回忆着:
“鹰钩鼻!对!我记得鼻子挺钩的!”
旁边立刻有人反驳,“瞎说,明明是塌鼻子,蒜头鼻!”
关于夫妻俩的长相,几个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说啥的都有。
至于穿着,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民穿着。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两人都带着浓重的L省的腔调。
他们跟着的那一路上,这一对夫妻俩把附近几条街巷都逛了一圈,还去过供销社,百货大楼啥的,
沈淮川和李队长带着人,仔仔细细把两人去过的地方问了一大圈。
两天下来,倒是收集了几十份证词,厚厚一沓纸,沉甸甸地压在沈淮川手上。
可这些人里,有的说高,有的说矮;有的说瘦,有的说胖;鼻子眼睛嘴巴,说法没一处统一。
有用的线索,几乎为零。
沈淮川回来之后,对着这一堆证词直犯愁。
“先吃饭,歇会儿。”
周柒柒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看他眼底的青黑,心疼地推了推他,
“我帮你看看?理理头绪。”
沈淮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点点头,胡乱扒了几口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周柒柒拉过凳子坐下,拿起笔,神情专注。
她没急着下结论,而是像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把几十份证词里提到的所有特征,无论大小,无论是否矛盾,都一条条列在旁边的草稿纸上。
相同的,不同的,用不同符号标记出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标记,她若有所思。
目光落在那些关于“老婆子”的描述上——尖酸、刻薄、三角眼、吊梢眉……
这些形容词,在众多混乱的描述里,出现的频率反而相对高一些。
她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影子晃过,却又抓不住。
这时,舟舟写完作业,安静地抱着画板出来,挨着她坐下。
小姑娘不能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格外灵透。
周柒柒心中一动,摸了摸舟舟的头,牵着她回了自己屋里,拿过一张白纸铺在舟舟面前,轻声说:
“舟舟,帮婶婶画一个人像,好不好?一个老婆婆。”
舟舟用力点点头,小手拿起铅笔,熟练地先在纸上勾勒出一个脸型轮廓。
她跟着吴大师学了一段时间的绘画,现在画起来有模有样的,很快就画出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周柒柒指着自己整理出的那张“特征对照表”,
“婶婶念,你听着加。老婆婆……嗯,很多人说她看起来有点凶,眼睛是……嗯,三角眼,眼角有点往上吊……”
她挑着出现次数最多的共同点,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话描述。
等画完之后,再把那次数少一点的特征按照轻重力度叠加了上去。
舟舟抿着小嘴,铅笔尖沙沙地在纸上移动,专注地修改着老婆婆的五官轮廓。
三角眼的形状渐渐清晰,眉梢也带上了点刻薄的上挑。
就这样,一副奇怪的人像就这么出现了,画面中的人各种五官叠加在一起,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沈淮川起身开门,门外站着雷政委和脸色苍白,眼含希冀的周淑华。
显然,他们是等不及消息,主动找上门来了。
沈淮川把人让进屋,没有寒暄,直接把那厚厚一沓证词和目前的困境说了个明白:
“……情况就是这样,金大牙那边没新线索,这些证词说法不一,排查难度太大。”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歉意,但又不忍心让两人太难受,赶紧又补充道。
“不过,李队长已经托付了所有线人,一旦有类似特征的L省口音夫妇出现,立刻通知我们。但现在...大海捞针。”
周淑华眼里的光还是瞬间熄灭,她身体晃了晃,被雷政委一把扶住。
她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
“难为你们了,淮川,谢谢,谢谢你肯帮忙,如果有消息的话,一定一定告诉我们。”
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连站直都显得困难。
雷政委也满脸沉重,扶着妻子:“淮川,辛苦你了。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就准备扶着几乎要瘫软的周淑华离开。
就在这时,周柒柒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等等!”
周柒柒捏着一张刚画完的纸走了出来,脸色复杂得难以形容。
沈淮川立刻迎上去,低声问:“柒柒?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师父师母,心里揪着。
周柒柒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纸往沈淮川面前递了递,声音压得低低的:
“或许,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真的?”
沈淮川一愣,眉头拧得更紧,声音也压低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两个人你从来没见过面,那地方你也没去过。”
他话没说完,瞟了一眼周淑华的方向,意思很明白,师母现在受不了任何刺激,可不能让她空欢喜。
周柒柒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带着点无奈和认命:
“我也希望我不知道,但这两个人...我确实认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瞬间屏住呼吸的周淑华和雷政委,
“不仅是我,其实你也认识,师父师母大概也见过。”
周淑华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挣脱雷政委的搀扶,一步抢上前,声音发颤:“谁?是谁?”
她几乎是从周柒柒手里夺过那张画纸。
灯光下,那幅由舟舟根据混乱描述拼凑出的画像,五官组合带着点诡异的扭曲感,但不知为何,那些矛盾的线条里,隐隐约约,竟真的勾勒出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庞轮廓。
沈淮川凑近仔细一看,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这是...许树的母亲?”
“没错,就是李桂香。”
周柒柒肯定地点点头,
“算算时间,许家人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到的城里,他们是L省的,时间地点都对得上,还有这些七嘴八舌说的长相特征……”
她指了指画像上那刻薄的三角眼、略显塌陷的鼻梁,
“拼凑起来,和他们至少有七八分像。”
之前她还纳闷,许家哪来的钱给林瑶办那场面上还算过得去的婚礼?
现在有了这玉佩,她算是全明白了。
周淑华双手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她只是在礼堂见过这两个人,只有个模糊印象。
“真的是他们?你确定?柒柒,你确定?!”
她猛地抬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周柒柒的胳膊,声音有些激动,
“他们是你的养父母!那你知道!你知道这玉佩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吗?你认不认识我弟弟周建邦?!你见过他没有?!”
胳膊上传来的刺痛让周柒柒微微蹙眉。
“师母!您别激动!”
沈淮川立刻上前,掰开周淑华紧攥的手,把周柒柒护到身后,“慢慢说,慢慢说。”
周柒柒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迎着那焦灼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这玉佩,我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来的。至于周建邦这个名字……我也是那天听淮川说过,才知道。”
周淑华眼中的火光瞬间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
但下一秒,她猛地转向雷政委,更激动了:
“没关系,老雷,咱们马上去许家村找到他们!玉佩是他们卖的,他们一定知道我弟弟的下落!现在就回去收拾!明天!明天一早就走!坐最早的车!”
她语无伦次,推开挡路的凳子就要往外冲。
“淑华!你冷静点!”
雷政委赶紧追了出去。
沈淮川和周柒柒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周柒柒轻轻叹了口气,低声感叹道:“不想和周淑华车上关系的,结果兜兜转转,还是...”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沈淮川紧绷的下颌线,又道:
“待会儿,你去趟师父家吧,跟他们说,我们也跟他们一起去许家村一趟。”
沈淮川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眉头深锁:“柒柒,你不必勉强自己,师母她...”
“不是为了她,”
周柒柒轻声打断他,
“我爸妈的坟还在村里。我嫁出来,还没回去上过香……再怎么样,也该去给他们敬柱香。”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最主要的,是给原身敬柱香。
另外,她还隐隐有一个猜想,只有回到了许家村才能找到答案。
但愿...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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