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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娘的包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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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窑瓷染血惹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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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城县的春风裹着沙尘,刮得人睁不开眼。陈阿狗的瓷窑却比往日更热闹,新出的“桃花红”冰裂纹瓷刚摆上货架,就被东京来的客商围住,银钱叮当落进木匣,声儿脆得像窑工敲瓷片。孙二娘提着半笼热包子往窑上走,围裙上沾着面粉,远远就喊:“阿狗,尝尝新出的荠菜馅,就着你这新瓷碗吃才香!”

陈阿狗正给客商打包瓷盘,听见声音回头,脸上沾着点釉料,像抹了胭脂:“孙婶快进来,刚烧好的新茶,用‘并蒂莲’盏泡的!”他身后的小徒弟捧着只锦盒,里面是只巴掌大的瓷瓶,瓶身画着黑风岭的景致,正是上次从旧窑暗格里找到的瓷谱所载“墨影青”技法。

“这瓶真俊,”孙二娘把包子放在案上,指尖划过瓶身的纹路,“比柳贼画的多了点活气。”话音未落,窑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快马踏起的沙尘遮了日头,骑手穿着州府衙役的服色,为首的勒住马,腰间令牌晃得人眼晕:“陈阿狗在哪?”

陈阿狗手里的锦盒“啪”地掉在案上,瓷瓶滚出来,在青砖上磕出个豁口。他慌忙作揖:“小人在此,官爷有何吩咐?”

衙役翻身下马,一脚踹翻堆瓷片的木架,碎片溅了满地:“济州府来的刘通判丢了只‘墨影青’瓶,说是你这窑里烧的,有人看见你昨晚往通判府后墙抛东西!”

孙二娘把陈阿狗往身后拽了拽:“官爷说笑,阿狗昨晚在窑上守着烧窑,十几个窑工都能作证,怎会去通判府?”

“作证?”衙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画着只瓷瓶,与锦盒里的豁口瓶一模一样,“这是通判府的失单,瓶底有个‘刘’字,你敢说不是你烧的?”

陈阿狗脸都白了:“小人的瓷从不敢刻官爷的姓,这定是有人仿造!”他抓起案上的瓷盘,“官爷看,小人的‘桃花红’釉里掺了朱砂,仿造的绝没有这股子暖劲!”

衙役却不看瓷盘,径直往窑里闯,手指戳着正在上釉的坯子:“搜!仔细搜!通判说了,找不着赃物,就把这窑给封了!”

窑工们想拦,被衙役推得趔趄,有个老窑工被推倒在釉料缸里,靛青色的釉浆溅了衙役一靴子。“反了!”为首的衙役拔刀就砍,刀风扫过晾坯架,刚上好釉的瓷碗碎了一地,釉浆混着瓷片,像摊开的血。

孙二娘突然想起今早张青说的话——济州府新来的刘通判是前知府的表亲,专爱搜刮古玩,柳画师的徒弟冯某虽被关在大牢,他那当州府文书的哥哥冯成却还在府里当差。她悄悄往窑后缩了缩,给小徒弟使了个眼色,小徒弟机灵,抱着豁口瓷瓶就往包子铺跑。

“官爷别动火,”孙二娘往衙役手里塞了个热包子,“阿狗是实诚人,许是有人借他的名号作祟。您看这窑里的釉料配方,都是他阿姐传下来的老方子,记在那本蓝布册子里呢,绝做不了假。”

衙役咬着包子,眼睛却瞟着窑角的木箱,那里锁着陈阿狗珍藏的旧瓷片。他一脚踹开箱子,从里面翻出块烧焦的瓷板,上面竟刻着半个“刘”字——正是十年前从旧窑里捡的,陈阿狗一直留着当念想。

“人赃并获,你还敢抵赖?”衙役把瓷板往陈阿狗脸上拍,“这不是你仿造官瓷的证据?”

陈阿狗急得浑身发抖:“这是俺阿姐当年试刻的,早就烧裂了!”他想去抢瓷板,却被衙役反剪了胳膊,铁链“哗啦”锁上,磨得皮肉生疼。

“带走!”衙役拖着陈阿狗往外走,路过案上的包子笼,故意一脚踩扁,荠菜馅混着面粉,糊了满地。孙二娘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抓起那只豁口瓷瓶——瓶身上黑风岭的山石纹路里,竟嵌着点金粉,是冯氏兄弟常用的“泥金”技法,柳画师的画稿里提过,这金粉掺了铜屑,在火里会泛绿光。

一、泥金里的铜屑

回到包子铺时,张青正蹲在门槛上磨砍柴刀,见孙二娘脸色不对,刀刃在青石上顿了顿:“出事了?”

“刘通判丢了瓷瓶,赖上阿狗了,”孙二娘把豁口瓶往案上一放,指尖刮下点金粉,“你看这金粉,不是纯金,是冯成那厮常用的铜屑混金,定是他仿了阿狗的瓷,偷了通判的瓶,再栽赃给阿狗!”

张青往灶里添了块柴,火苗舔着锅底:“冯成是刘通判的文书,最清楚通判的喜好,他哥冯某在牢里喊冤,说要揭发通判私藏官窑瓷,莫不是冯成想灭口?”

正说着,小徒弟哭着跑进来,手里攥着片撕碎的纸:“孙叔,这是从冯文书家门口捡的,上面有窑的记号!”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窑门,旁边写着“三更,西窑”。

孙二娘眼睛一亮:“西窑是柳家旧窑,早塌了半截,他们定是想今晚在那伪造证据!”她往面盆里舀了瓢水,“你去告诉朱都头,就说冯成要毁赃灭迹,让他带衙役去西窑等着;我去大牢看看冯某,探探他的口风。”

大牢的木栅栏透着股霉味,冯某穿着囚服,胳膊上还留着旧窑火灾时的疤,见了孙二娘,突然在草堆里摸出块瓷片:“是孙头领?俺知道是谁偷了通判的瓶——是冯成!他前几天找俺要过柳师父的‘泥金’方子,说要仿‘墨影青’瓶送通判,俺没给,他就打晕俺翻了画稿!”

孙二娘把豁口瓶的碎片递给他看:“他用了铜屑金?”

“正是!”冯某的指甲抠着瓷片,“那金粉见火会变绿,通判府的库房昨晚走水,定是他放火想烧了仿品,没成想把真瓶也烧了,就反咬陈阿狗一口!”

二、西窑的火光

三更的梆子敲得人心慌,西窑的残垣在月光下像只蹲伏的野兽。孙二娘和张青躲在窑外的酸枣丛里,张青手里攥着根扁担,杆上缠着浸了油的布条——是给朱都头的信号。远处传来脚步声,冯成带着两个汉子,提着只木箱,鬼鬼祟祟往窑里钻。

“动作快点,”冯成的声音压得很低,“把这仿品往窑灰里埋半截,再泼点陈阿狗的釉料,明早官差一搜,保管他百口莫辩!”汉子们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几只“墨影青”瓶,瓶底刻着“刘”字,金粉在月光下泛着贼光。

孙二娘给张青使个眼色,张青摸出火折子,点燃扁担上的布条,火光“腾”地窜起来。朱都头带着衙役从暗处冲出来,喊杀声惊飞了窑顶的夜鸟。

“冯成,你可知罪?”朱都头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冯成手里的瓷瓶摔在地上,金粉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绿光。

“不是俺!”冯成挣扎着,“是刘通判让俺仿的!他想把真瓶送给他老丈人,就故意丢了栽赃陈阿狗,好吞并他的瓷窑秘方!”

汉子们吓得跪倒在地,其中一个正是给冯成画瓷样的画匠:“大人,小人作证,冯文书还让俺仿了通判的印,盖在失单上!”

孙二娘突然想起陈阿狗说过,他阿姐的瓷谱里记着“泥金辨伪法”——用窑里的硫磺水一泡,铜屑金会变黑。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罐,里面是早上从窑上带来的硫磺水,往摔碎的瓷片上一泼,果然,那“刘”字上的金粉黑得像墨。

三、瓷窑的新火

天亮时,刘通判被朱都头“请”到了瓷窑。他穿着件锦袍,看见满地的仿品瓷片,脸白得像刚出窑的素坯:“朱都头,这是何意?”

孙二娘指着案上的硫磺水罐:“通判大人,您的真瓶用的是纯金粉,泡了硫磺水也不会变黑,可冯成仿的瓶却黑了,您说这是为啥?”她又从怀里掏出冯某的画稿,“冯成还招了,您让他仿瓶送岳父,怕被人发现,就想毁了陈阿狗的窑,夺他的秘方。”

刘通判还想狡辩,老窑工突然站出来,手里举着块窑砖:“大人,这砖上有通判府的印记!前几日冯文书来窑上,说通判要修花园,买了咱们的窑砖,其实是想趁机偷釉料配方!”

人证物证俱在,刘通判瘫在椅子上,朱都头挥挥手,衙役们上前就捆。陈阿狗看着被押走的刘通判,突然往窑里添了把柴,新火“腾”地窜起来,映得“桃花红”瓷瓶格外艳:“孙婶,俺想烧一窑‘清白瓷’,瓶身上不画别的,就写‘公道’二字。”

孙二娘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热包子:“好主意,就着这窑火蒸包子,定能蒸出个清明世道。”

几日后,陈阿狗的“清白瓷”出窑了,东京的客商闻讯赶来,说要把这瓷送进皇宫,让官家也看看郓城的公道。孙二娘的包子铺里,也摆上了新的“公道瓶”,里面插着从窑边采的野花,风一吹,花香混着肉香,飘得满街都是。

张青蹲在门槛上,看着远处窑顶的青烟,对孙二娘说:“你说这瓷和人,是不是一个理?得经得住火炼,才见真成色。”

孙二娘掀开蒸笼,白汽裹着肉香漫出来:“可不是嘛,就像这包子,得用真材实料,才蒸得出好味道。”

(全文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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