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三月,换来一次踏入道藏阁的机会。
陈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名太虚门长老。
其中一人,正是那天在魂断台上,引得他风家血印滚烫的灰袍长老,名为古通。
这道藏阁外围,与其说是藏书楼,不如说是一座由玉简堆砌而成的巨型迷宫。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玉架上,灵光流转,禁制密布。
“你只有六个时辰。”
古通的声音干枯,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陈玄没回头,径直走到一排玉架前,随手取下一枚玉简,神识探入。
《青木长春功》。
很普通的功法。
他表面上看得认真,体内的混元道种却在悄然震动。
太极神意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他在寻找,寻找任何与太极大道相关的气息。
一个时辰过去,他翻阅了上百枚玉简,全是些大路货色。
偶尔有些精妙的法门,在他那《太极混元真经》面前,也显得粗陋不堪。
这几个长老,与其说是陪同,不如说是监视。
三个化神修士的气机,若有若无地将他锁定。
陈玄心底冷笑。
他再次拿起一枚玉简,这次,是一部介绍太虚门历史的残卷。
神识沉入其中,一段段模糊的文字涌入脑海。
“上古末期,天道崩碎,太极大能绝迹……有祖师于断云山脉深处,偶得天外奇石,石上刻有道痕三千,似是……太极……残法……”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玄心中一动。
原来太虚门的发家史,竟源于一块太极残碑。
窃贼。
而且是一群不得其法的蠢贼。
他们扭曲了太极真意,将阴阳相济的圆融,改造成了非黑即白的对立,这才有了太虚门功法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偏执与僵硬。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混元道种,脉动陡然加剧。
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线,穿透层层禁制,直指道藏阁更深处。
那个方向,与他风家血印遥相呼应。
那里,有太极的本源之物!
他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怎么,看入迷了?”
古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陈玄放下玉简,转过身,脸上挂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好奇。
“长老,弟子在这残卷上看到,我派的根基,似乎与太极大道有关?”
古通的面皮抽动了一下,很细微。
“上古秘闻,早已不可考。你一个新晋真传,好高骛远,不如多看看那些能提升你实力的功法。”
陈玄躬身称是,转身继续翻找,余光却锁定了古通。
老狐狸,果然有鬼。
他故意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的玉简布满灰尘,显然很久没人动过。
他从一堆杂物中拿起一个破旧的木盒,吹了吹上面的灰。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些废弃的炼器材料。
而在这些材料的夹缝中,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极不规则的黑色金属碎片,静静地躺着。
那碎片上,刻着几个与他之前在齐远山那里见过的“太虚令”上极其相似,但更加古朴的符文。
钥匙。
虽然只是碎片,但绝对是开启更深层禁制的关键之一。
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底疯狂滋生。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古通不得不带他进入核心区域的理由。
陈玄将那块碎片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然后缓缓催动了手臂内侧那道风家血印。
他没有让血印爆发出强大的气息,而是以太极真元为引,将那股怨毒的血脉之力,转化成一种极其微弱,却极具穿透性的独特波动。
这波动,就像黑夜里的一声虫鸣,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对于修炼了风家特殊功法,或者身怀风家血脉信物的人来说,无异于惊雷。
古通正在闭目养神,身体猛地一震,双目豁然睁开!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住了陈玄的背影!
风家余孽?
潜伏在太虚门内?还想激活什么东西?
古通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虽然很快就平复下去,却没能逃过陈玄的感知。
上钩了。
陈玄像是毫无察觉,继续翻看着玉简,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对“太极大道”的痴迷与向往。
他要让古通相信,自己这个“星浩然”,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意外得到太极传承,并对此深信不疑的愣头青。
一个完美的,可以被利用和掌控的棋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古通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陈玄。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评估,更带着隐藏极深的贪婪。
一个活着的,能修炼太极功法的奇才,其价值,远比一块冰冷的石碑要大得多。
六个时辰将至。
陈玄“恋恋不舍”地放下最后一枚玉简,转身对着三位长老行礼。
“多谢三位长老护法,弟子收获良多。”
就在他躬身的那一刻,袖中那块钥匙碎片,像是无意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声音在寂静的道藏阁内,格外清脆。
另外两名长老并未在意,古通的瞳孔却骤然收缩!
陈玄立刻弯腰去捡,脸上带着一丝慌乱,似乎想掩盖什么。
“慢着。”
古通的声音响起,人已经鬼魅般出现在陈玄面前,一只干枯的手,按住了陈玄的手腕。
“此物,你从何而来?”
古通的视线,如同两柄利剑,要将陈玄里里外外刺个通透。
陈玄的脸上,那股纨绔子弟的桀骜再次浮现。
“捡的,不行吗?”
他奋力一挣,却发现古通的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捡的?”
古通冷笑起来,“这道藏阁禁制重重,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陈玄的“慌乱”更甚,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古通眼中的贪婪与笃定,越来越浓。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星浩然”,就是风家安排进来的暗子!
而这枚碎片,就是开启风家某种后手,甚至是图谋那块太极残碑的钥匙!
好,好得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要掌控了他,那太极功法,那块残碑的终极秘密,岂不都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古通松开了手,语气缓和下来。
“你对太极大道,似乎很感兴趣?”
陈玄警惕地看着他,把碎片死死攥在手心,点了点头。
古通露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
“此地收藏的,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他话锋一转,言语中满是致命的引诱。
“真正关于太极残碑的秘密,都藏在第七层。那里,由老夫亲自看管。”
“你想不想去看看?”
另外两名长老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被古通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玄的心脏在狂跳,脸上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狂喜。
“弟子……弟子可以吗?”
古通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当然可以。”
“不过,在进去之前,你得先将你修炼的功法,完完整整地背给老夫听听。”
“老夫,要亲自替你‘印证’一番。”
他图穷匕见了。
陈玄心底杀机翻涌,脸上却浮现出挣扎与犹豫。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古通满意地转身。
“你们两个,在此等候。”
他带着陈玄,走向了通往道藏阁更深处的黑暗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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