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非议的元昭仪不假，可景淑妃、江妃也是入宫多年没有子嗣，那一句“黑心黑肝”何尝不是在戳二妃的心呢？
景淑妃目光如刀，似要凌迟了齐御女，转瞬间，她又笑了笑。
“齐御女这话，要不再去关雎宫门口说一遍吧？”
齐御女跪在地上，身躯抖如筛糠，死死咬着唇，从喉咙里挤出微小的声音，“妾身……妾身不敢。”
元昭仪虽然现在失势，可到底也是九嫔之首，她是不要命了才敢这般胡言。
上次她不过是在凤仪宫议论了元昭仪几句，她就罚自己跪在廊下，丢尽了脸面。
这次的话更过分难听，齐御女不敢想元昭仪会如何对她。
江妃难以想象后宫嫔妃中会有齐御女这样言行不端之人，她忍不住问道：“齐御女，静默守礼，谦抑克己的规矩，你没学过吗？”
齐御女知晓江妃出身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她这番话说下来，简直是将自己列为了那粗俗陋鄙之辈。
齐御女被江妃说得发臊，却不能不回话，她低低道：“学、学过。”
江妃一阵无语，“既然齐御女学过规矩，也刚刚抄了《女则》，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地口出恶言？”
齐御女压了压眉，无话可说。
景淑妃在一旁提醒道：“江妃妹妹，陛下让你与皇后娘娘共同管理六宫，如今齐御女妄议尊位，其罪当罚啊！”
江妃想了想，道：“那就罚齐御女闭宫自省三月，将女四书好好精读几遍吧。”
齐御女伏身领罚，头顶传来景淑妃略有些尖锐，令人烦躁的声音。
“江妃这处罚未免太轻了些。”
“齐御女刚刚解了禁足，抄了《女则》，可言行举止间，毫无悔改之意，可见这关禁闭或者抄书的惩罚太轻了，齐御女记不住。”
景淑妃每说一个字，齐御女便心沉一分，她连忙高呼道：“江妃娘娘！妾身愿意领罚，闭门思过，严格按照女则内训规范自身言行举止，还望娘娘宽容，饶恕妾身这一回吧！”
齐御女的求情，让江妃对她的不喜更加深了两分。
江妃平静道：“齐御女，宫中嫔妃当柔婉平和，不杂嗔怒，说话时语莫掀唇，忌躁言謦欬。”
“答话时，莫要高声。”
齐御女低如蚊蚋道：“妾身记住了。”
江妃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看她，而是偏头问了问景淑妃，“依淑妃所见，该如何处置齐御女呢？”
景淑妃摸了摸玉石耳坠，声音缓若流水，“躁言謦欬者，当掌嘴二十。”
“至于妄议尊位，口出不逊，便罚齐御女再降一阶吧。”
齐御女顿时心死，再降一阶就是最末等的采女了。
她怎么能做采女呢？
不仅身边伺候的人要被撤走两个，月银也会大大减少！
齐御女忍不住想要高呼向江妃求情，但是一想到江妃刚刚训斥她的话，她又压低了声音，细声细气道：“江妃娘娘，其他的惩罚妾身都认，只求娘娘不要降了妾身的位分……”
江妃见齐御女谦卑的模样，暗暗想道，她若是早这样贞顺柔婉，自己又何必罚她呢？
江妃性情温和，还从未重罚过谁，她目光落在齐御女的脊背上，叹息说道：“降不降你的位分，本宫说了不算，待领了罚，你先回宫自省去，此事本宫要和皇后娘娘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闻此言语，齐御女一颗心还是不上不下的，悬在空中。
她早前可是也得罪了皇后娘娘啊……
皇后娘娘会不降她的位分吗？
齐御女不知道答案，江妃已经乘坐步辇往凤仪宫去。
到了凤仪宫后，江妃将此事告知了王皇后。
王皇后只道她知晓了，没有留江妃多坐。
俞嬷嬷轻轻替王皇后按着太阳穴，“娘娘可要处置了齐御女？”
王皇后思索片刻后道：“御女采女不过相差一阶，降不降齐御女的位分，于本宫而言，有何区别？”
俞嬷嬷听王皇后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降齐御女的位分了，遂轻言说道：“不过娘娘对齐御女的惩罚不可轻了，此次齐御女确实是犯了错，还被那么多人听到了，娘娘要是轻拿轻放，陛下恐怕又要对娘娘不满了。”
王皇后不禁冷冷扯了扯唇角，心中对于帝王的痴迷不悟淡去，也不再奢求还能得到帝王的片刻真心相待，她近乎自暴自弃地道：“本宫还差陛下对我的这点不满吗？”
她最伤心的是，自己勤勤恳恳打理后宫多年，不仅没有得到半分好，还要被看作是“难堪大任”之人。
俞嬷嬷和声劝道：“娘娘万不可这么想，娘娘若是与陛下离心离德，便宜的可是旁人。”
俞嬷嬷放柔了声音，“其实陛下还是顾着娘娘的，陛下没有即刻撤了元昭仪的禁足令，还惩罚了那些对娘娘不敬的后妃，维护了娘娘的尊严和体面不是？”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娘娘与陛下是夫妻，吵过之后也就算了，岂能一直记着气，让自己不痛快，也让陛下对您越来越失望呢？”
王皇后轻声道：“嬷嬷不用安慰我，本宫知道，这辈子我与陛下是做不成举案齐眉的夫妻了，只盼相敬如宾，百年之后同茔吧。”
按照大梁王朝的祖制，帝后是要异穴合葬的，但有些生前犯了大过，遭帝王厌弃，死后没有被葬入帝陵的皇后也不是没有。
俞嬷嬷见王皇后自己想开了，便没再多劝。
她接着齐御女的事情说道，“娘娘不降齐御女的位分是对的，景淑妃这是故意给娘娘拉仇恨呢。”
王皇后眼里渗出一丝笑意，“本宫当然知道，没有拿到协理六宫之权，景氏恐怕要气炸了。”
“只可惜本宫无缘得见景氏摔碗发火的模样。”王皇后唇角微扬，悠悠说道。
她端起一只茶碗看了看，又将其放下，“景淑妃为人强势，唐美人在她的欺压下，恐怕日子不好过，找个机会多关心关心唐美人一下吧，本宫记得，唐美人的父亲似乎要右迁了。”
近年来，景家如日中天，族中子弟多有在朝中任职的，想必陛下也有要剪除景家枝叶的想法了，唐家若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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