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来报道，是来求见？”他放下手中的典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还是有人觉得，朕的刀，不够快。”
为首的老者，天机阁的大长老——姬玄，迎着吴闵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稽首道：“老朽姬玄，携天下数家古族之意，前来拜见大周皇帝陛下。非为求见，实为论道。”
“论道？”吴闵笑了，“论什么道？论如何跪着生，还是站着死？”
姬玄的脸色，微微一僵。他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帝王，说话竟是如此的直接，不留半点情面。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等前来，是为论这天下存亡之道！陛下虽有退敌之功，但行事过于霸道刚烈，恐非社稷之福，更非人族之福。我等，恳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将远征之事，交由我等古族议会，共同商讨，徐徐图之。”
“呵。”
吴闵发出一声轻笑，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你们的议会？”吴闵走到姬玄面前，身高明明相差无几，姬玄却感觉自己仿佛在仰望一座无法逾越的神山。
“就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幽冥坐大，看着封印腐朽，看着人间化为炼狱，却依旧躲在洞里，高谈阔论，自诩‘智慧’的议会？”
“就是那个把祖先的荣耀当成懦弱的借口，把苟延残喘美化为‘保存火种’的议会？”
吴闵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姬玄和其身后所有古族代表的心上。
“朕，今天就在这里。”
“你们，来跟朕论论。这个道，到底该怎么走？”
昆仑主殿，气氛肃杀如冰。
姬玄的脸色阵青阵白，吴闵的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剥开了他们这些古族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将那名为“智慧”与“传承”的外衣下，名为“怯懦”与“自私”的内核，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身后的几位古族代表，有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人则目露愠色，显然不服。
“陛下此言差矣！”一个身形高瘦，来自稷下学宫的老儒生，忍不住站了出来，拱手道，“我等古族，并非怯懦。上古浩劫，人族精英十不存一，传承断绝。我等先祖，是为人族保留最后的文明火种，才不得不选择避世隐忍。这非是怯懦，而是背负着沉重使命的牺牲！陛下未经我等之苦，又岂能轻言我等之过？”
“说的好。”吴闵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老儒生表情一松，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欲继续长篇大论。
吴闵却话锋一转：“那么，你们忍了几万年，牺牲了几万年，保留下来的火种，又做了什么？是在南疆的蛊神教肆虐时，出山拨乱反正了？还是在北境的蛮族叩关时，慷慨赴义了？亦或是在朕登基之前，大周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时，你们开仓济民了？”
他每问一句，老儒生的脸色就白一分。
“没有。”吴闵替他回答了，“你们什么都没做。你们只是抱着那些发霉的古籍，守着你们所谓的‘火种’，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滑向深渊。你们等的，根本不是什么‘时机’，你们等的，是一个能替你们解决所有麻烦的救世主。”
“现在，救世主来了。”吴闵张开双手，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可你们却跑出来对我说，我太莽撞，我太霸道，我应该把刀交出来，听你们这些‘聪明人’的话，继续等下去。”
“请问，你们是觉得朕傻，还是觉得你们自己，特别幽默？”
“噗嗤。”
殿门旁，负责看门的张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赶紧捂住嘴，但那耸动的肩膀，比任何声音都更加刺耳。
云飞扬站在他旁边，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痛了。这位陛下，骂人是真的不带一个脏字，但杀伤力，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强。
姬玄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言语上的交锋，他们一败涂地。
这位年轻的帝王，根本不跟他们讲什么大义，不谈什么传统。他只讲结果。
而结果就是，他们这些古族，几万年来，一事无成。
“多说无益！”姬玄终于不再掩饰，他身上那半步超凡的气势，轰然爆发！
整个昆仑主殿，风云变色。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间。他身后的几名古族代表，在这股气势的加持下，也纷纷挺直了腰杆，面露傲然之色。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也是他们此行最大的依仗。
武道世界，终究是实力为尊。
“陛下，老朽承认，您是万年不遇的奇才。”姬玄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威严，“但您太年轻，太气盛。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一把锋利的快刀，而是一个能掌控全局的执棋者。您的力量，若是用错了地方，带来的，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老朽今日，想请陛下‘论道’。”他刻意加重了“论道”二字，“若陛下能胜过老朽，我等七族，自当奉上一切，听凭调遣。若陛下不敌……”
“若朕不敌，又当如何？”吴闵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便请陛下退居幕后，将远征军的指挥权，交由我等古族议会。您，依旧是大周的皇帝，依旧是人间的共主。我等，会以更‘稳妥’的方式，来应对这场浩劫。”姬玄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自认，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保留了吴闵的面子，又能将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相信，一个半步超凡的强者，足以让任何大宗师巅峰感到绝望。吴闵再强，终究只是大宗师。这个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堑，不可逾越。
“哈哈哈……”
吴闵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好一个‘稳妥’！好一个‘论道’！”
他笑声一收，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姬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久，境界高，就有资格在朕面前，指手画脚了？”
话音未落，吴闵甚至没有动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姬玄。
然后，他那恢复了常色的右眼瞳孔深处，一抹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暗金色光芒，骤然亮起！
那一瞬间，姬玄感觉自己坠入了冰冷的深渊。
他引以为傲的，那半步超凡的庞大气势，在接触到那道目光的刹那，就像是春日里的积雪，遇到了熊熊烈日，瞬间消融，连半点波澜都没能掀起。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
而是一种……生命位阶的绝对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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