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婳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夫君的背好白啊。”
“……”裴墨染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登时有些羞赧,他一个大男人,白有什么好的?
没有男子气概!
但是想到蛮蛮喜欢小白脸,他窃喜起来。
“伤疤好多,都快看不清了。”她的指尖在他后背浅到几乎看不出的伤疤上摩挲。
裴墨染顿了顿,他笑了一声,“这是好几年前的伤疤。你夫君十二岁就上战场了,厉害吧?”
“……”
他一回头就看见云清婳双眼噙着泪,眼眶通红,可怜极了。
“你怎么哭了?”他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细密密的绣花针刺中,他伸出胳膊,心疼地给她擦眼泪,“我早就不疼了,这只是皮外伤。”
他嬉皮笑脸,打趣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身子,哭什么?”
“夫君,我心疼你嘛。”她身子前倾,抱着他的脖子。
裴墨染的心泛着酸意,但这点微不足道的酸意很快就化为温暖、幸福。
只有陷入低谷的人会不断计较别人带来的伤害。
幸福的人是不会回头看的。
他抓住了幸福,抓住了蛮蛮,这就够了。
皇后的自私、皇上的无情,他早就看透了。
“真傻。”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下浴池。
云清婳惊呼了一声,“干嘛呀?唔……”
裴墨染以吻封缄,在水中与她缱绻。
鱼水之欢好似浪花强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云清婳面颊潮红,眼中沁出迷情的水意。
狗男人这下感动了吧?
知道这世上谁对他最好,谁对他虚情假意了吧?
裴墨染担心云清婳着凉,点到为止,将她抱上了床榻。
“继续?”他在她的鬓角亲了亲。
云清婳钻进被褥,她伸出脚,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你明日还要上朝呢。”
“无妨。”他俯身将她压下。
她的双腿发颤。
狗男人,明日被皇上惩戒就老实了!
云清婳的眼泪说流就流,“夫君都不知道心疼人!一出门就是一个月,整日打打杀杀,满身血腥,回家就欺负我。”
“要是当初我听爹爹的话嫁给文官就好了,定不会被这么欺负,平日还能陪着我赏花游湖,吟诗作对。”
裴墨染的心中窜起了无名怒火。
小妮子又嫌弃他了,还想要嫁给小白脸?
他的牙齿在她的耳垂上厮磨,“又嫌弃我了是吧?又喜欢书生了是吧?”
裴墨染报复性的攻城略地,云清婳不断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挂在如意钩上的宫铃才停了响声。
云清婳像是从水中被捞出来,眼皮沉得睁不开。
裴墨染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眼皮,“蛮蛮,等处理完勤政殿的政务,我就休憩一日,专门陪你。碧湖的荷花开了,我带你跟孩子去游湖。”
“不过我不会吟诗作对,咳……也不是不会……我可以学。”他傲娇中带着小心翼翼。
可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裴墨染哑然失笑。
……
翌日,退朝后,皇上将裴墨染叫到了御书房。
裴墨染一个月前处理的国库拨款错了一个数,幸亏被裴云澈、户部官吏及时发现才没酿成大祸。
皇上将一本拨款令砸到裴墨染的脸上,怒道:“混账!你不识数吗?十一万两纹银,为何变成了一万两?”
“太子,你究竟在想什么?近一个月懒政怠政,整日沉迷剿匪,莫不是剿匪有利可图?”
裴墨染看到了拨款令的内容,眸子一滞。
拾壹万两纹银中的‘拾’被滴下了一个墨点。
所以拨款变成了“壹万两”。
剩下的十万两就像是被他私吞了。
“父皇,儿臣冤枉!十万两巨款,儿臣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以如此明目张胆、低劣的手段私吞啊!”裴墨染拱手,字字铿锵道。
皇上冷嘁,讥诮地瞥了他一眼,“云澈,你说!”
裴云澈露出担忧的表情,他拱手道:“还是请户部侍郎来说吧。”
“是。”户部侍郎出列,他跪在地上,“陛下,臣记得太子殿下拿来拨款令,勒令打开国库时,拨款令上的确是十一万两。可不知为何,后面变成了一万两,幸亏银子还未离京。”
“殿下要当心啊,您的一言一行皆被人注视,倘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本王愿意相信你,可是旁人就不一定了。”裴云澈四两拨千斤地说。
裴墨染的眸子讳莫如深。
看来,勤政殿混入裴云澈的人了。
定是裴云澈派人将拨款令弄脏,随后大做文章!
“请父皇严查,拨款令虽然被歹人污染,但儿臣早将急报送去边关,边关将士皆知拨款数额是十一万,儿臣采买辎重完毕,便会派人押送过去。”裴墨染拱手道。
真当他没做二手准备吗?
自从入主东宫,他事事小心,每一个决断都跟诸葛贤、祝国公等人反复推敲,确保万无一失。
裴云澈却不慌不忙,甚至戏谑的瞥了他一眼。
砰——
皇上狠狠拍响桌案,他叱骂:“你还百般狡辩,不知悔改!这就是你的态度?边关离京城几百几千里,朕难道要为了你大费周章的查证不成?倘若你细致小心,怎会出这种纰漏?”
“太子若是心不在勤政殿,大可以退位让贤!滚出去跪着!”
“拨款事宜全权由云澈负责!”
裴墨染的心微颤。
他的心中除了不甘、羞恼、委屈,更多的却是坦然。
这一次,他记住了。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疏忽了,所以被裴云澈这个小人趁虚而入,他认!
“是。”裴墨染面无表情地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出御书房。
他面露坚毅,掀开衣袍下摆,双膝跪在反光的方砖上,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松柏般坚韧。
很快,御书房内传出了洪亮的笑声。
裴云澈三言两语就能将皇上逗笑。
而皇上面对裴云澈宛若一个慈父,向来没什么架子。
他就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裴墨染感到一阵悲凉凄楚,手缓缓攥紧,但却看到腰间坠下的荷包时,虚浮无依的心有了归处。
他的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心安了。
他有蛮蛮,有孩子。
他不是一个人。
吱呀——
门被推开,裴云澈走了出来。
他垂眸,奚落地睨着裴墨染。
目光带着几分施舍、怜悯,像在看可怜虫。
“是你太不了解父皇了,还是太幼稚了?父皇怎会因为一件小事,千里迢迢调查真相?父皇愿意相信的,就是真相。”裴云澈戏谑地摇了摇折扇。
裴墨染自嘲般的冷笑,“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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