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间，再次重重地关上了门。
莉拉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中突然涌上一阵酸涩。
她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些衣服的。他一定是用那套简单粗暴的逻辑，直接敲开了某个倒霉住客的房门，然后用远超衣物本身价值的钱强行买下人家的新衣服。
这个白痴。
她换上那套明显大了好几号、但干净又柔软的衣服走出盥洗室。
德拉科正坐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背对着她，看着窗外依旧没有停歇的暴雨。他还穿着湿透的上衣，水珠顺着头发滴落。
\"雨停了我就走。\"他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我回蜘蛛尾巷。\"
德拉科没有再给她任何反应，径直走进了那个狭小的盥洗室。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花洒打开的声音。
莉拉站在房间中央，那套属于某个陌生麻瓜女人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荒谬的暖意。
怒火已经退去了，留下的是一种空洞的疲惫。
她走到那把孤零零的椅子旁坐下，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里面的水声。小房间充满霉味和消毒水气味，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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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门被拉开了。
德拉科走了出来，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铂金色的发梢往下滴。他比在学校时更瘦了，锁骨清晰可见，像两把精致的、收拢的翅膀。
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床边，在他那堆湿透的、被随意扔在床尾的衣服翻找着。
他在找魔杖。他想离开。这个念头让莉拉的心猛地一沉。
她站起身，在他拿到魔杖之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还是那个她熟悉的身体。带着熟悉的体香和温度。
\"放手。\"他的声音很冷，像一块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石头。
莉拉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她的脸颊贴着他冰凉的脊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骨骼的形状。
\"我说放手，莉拉。\"他试图挣脱，但动作带着有气无力的虚弱。
她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想别开脸，但她强迫他看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抖。
\"你为什么不躲开？\"莉拉固执地问，\"你刚才在对角巷不是很会躲吗？\"
德拉科不说话了。
莉拉踮起脚，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很凉，像他的身体一样，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她笨拙地亲吻着。
莉拉加深了这个吻，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颈。她能感觉到他颈后皮肤上传来的战栗。
就在她以为他快要屈服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地推开了她。
\"我说了，别碰我。\"他喘着气，后退了一步。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挡雨？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莉拉看着他，眼睛里燃起一簇火苗，\"你不是想让我自生自灭吗？你不是说我是个只会给你惹麻烦的混蛋吗？那你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那是责任。\"他生硬地回答，\"作为家人，作为盟友，我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仅此而已。\"
\"责任？\"莉拉被这个词彻底激怒了。她笑了一声，听起来格外刺耳。\"德拉科·马尔福，你是不是觉得，在斯内普的那个屋子里待了一个月，你就真的学会怎么说谎了？\"
她再次冲上去，这一次，她的吻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占有。她把他推得连连后退，直到他的腿撞上那张吱呀作响的床，然后和他一起倒了下去。
\"唔……放开……\"他挣扎着，但莉拉像只发了疯的猫一样，压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躲开。她胡乱地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下巴、他的脖子，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他还活着，他还在这里。
\"莉拉……停下……\"他的反抗越来越弱，声音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恳求的呻吟。
莉拉终于停了下来。她撑起身体，俯视着躺在身下的他。他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睛里的那层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你瘦了好多。\"她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声音也软了下来。
德拉科闪躲了一下，然后像是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莉拉追问，\"纳西莎姨妈让皮姆西送去那么多东西，你为什么一样都不要，全部都退了回来？\"
\"我不需要。\"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当然需要。\"莉拉低下头，在他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现在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德拉科。你是不是真的每天只吃一个土豆？\"
\"是。\"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为什么？\"
\"那你呢？\"他突然反问，声音里带着怨气，\"你为什么不给我送吃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莉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不是你……\"
\"你刚才在对角巷，为什么要一直那样对我？\"德拉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就不能……就不能好好地关心我一下吗？\"
莉拉看着他眼中的那份委屈和不解，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在信里说，让我别去找你吗？\"
德拉科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他猛地一使劲，将她整个人都掀翻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他翻身压了上来，用膝盖分开了她的双腿，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身下。
\"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他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莱斯特兰奇？\"
\"我让你别去禁林，你去了。我让你离波特远点，你偏不。我说过的话，你哪一次真听进去过？可偏偏这一次你却听得一清二楚，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压得莉拉喘不过气。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血丝，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莉拉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关心？\"
\"……算了。\"听到这句话，德拉科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他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在她身边，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累了。别说了。\"
\"不行。\"莉拉翻过身，侧对着他，\"你今天必须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
\"德拉科·马尔福，你看着我。\"莉拉去拉他遮着眼睛的手臂。
他任由她拉开。那双灰色的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潮湿而晕开的水渍。
\"我累了，莉拉。真的。\"他说，\"等雨停了，我就走。\"
\"你不许走。\"莉拉说，\"你不许再回蜘蛛尾巷。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庄园。然后，跟我一起回霍格沃茨。\"
\"为什么？\"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她。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德拉科固执地追问。
\"我……\"莉拉被他问住了。她可以说出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计划，为了安全，为了不让纳西莎姨妈担心。但她知道，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
她看着他那双执着的、等待着一个答案的眼睛，心里突然变得很软。
\"我想你。\"
她说，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外面的雨声淹没。
\"我看不到你的时候……很想你。\"莉拉闭上眼睛，艰难地把话说完。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哗哗的雨声，和两个人交错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过去。
德拉科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体香。
\"我们从两年前的那个暑假开始，就没有分开过一天。\"莉拉在他怀里，闷闷地说，\"这次太久了。\"
\"是啊。\"他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你想我了吗？\"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只是抱得更紧了。
\"说话啊。\"莉拉推了推他。
\"你觉得呢？\"
\"我不在乎，\"莉拉说，\"你必须亲口告诉我。\"
\"你真是……\"他像是被她气笑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非要这样吗？\"
\"没错。\"
\"那你自己来看。\"他说，\"用摄神取念。看看我这一个月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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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犹豫。
莉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太阳穴上，那里的皮肤冰冷，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大理石。她闭上眼睛，轻声念出咒语。
\"Legilimens.\"
德拉科的脑海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是一座有条理的图书馆。而是一片被暴风雨席卷的、破碎的废墟。
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和情感，像被飓风卷起的玻璃碎片，朝着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第一层记忆，是属于这个下午的。
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甩开他的手，任性地冲进大雨里的背影。她感受到了他追出来时的慌乱。
然后，是那场争吵。她看到自己说出的每一句尖刻的话。这让她一阵心悸。她想退出去，但德拉科的思想，像一个失控的漩涡，将她拖向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她看到了蜘蛛尾巷。
那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莉拉看到德拉科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她看到德拉科在那个壁橱一样大小的、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每天只吃一个水煮的土豆，喝一杯清水。饥饿和疲惫，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也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
斯内普冰冷的声音，盘绕在黑暗的房间里。
\"……懦夫。你和你父亲一样。只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摇尾乞怜。\"
\"你的思想，马尔福，就像一扇忘记上锁的门，任何一个二流的巫师都能轻易地闯进来，肆意翻看你那些可怜的、不值一提的秘密。\"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纯血统大脑？里面装满了对那个女孩的、病态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以为她能拯救你？别傻了。她只会和你一起，被拖进更深的泥潭。\"
莉拉看到了。她看到德拉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看到斯内普一次又一次地用摄神取念，撕开他的精神屏障。她看到他拼命地想要抵抗，想要在脑海里筑起一堵墙，但那堵墙，一次又一次地被击得粉碎。
不。他不是在筑墙。
他是在用他全部的意志力，去守护一个东西。
一个很小的、很小的盒子。
斯内普试图打开那个盒子，但他失败了。那个盒子，是德拉科脑海里唯一坚不可摧的东西。每一次，当斯内普的精神力触碰到那个盒子时，德拉科都会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入侵者反弹出去。
这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画面猛地一转。
马尔福庄园的书房。卢修斯冰冷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脸。
\"……你以为爱是什么？德拉科？是你在霍格沃茨玩的那些愚蠢的、浪漫的游戏吗？不。爱是责任。是保护。是当你看到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你愿意做的，不是拉着她一起逃跑，而是主动走进黑暗，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住一切。\"
\"他要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没有选择。\"
记忆的碎片，开始变得更加混乱。
那片墓地。那片该死的、永远不会再有阳光的墓地。钻心咒。那种深入骨髓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剧痛。她看到他在地上翻滚，哀嚎。他甚至产生了求死的念头。
画面再次跳转。争吵。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说的那些，更伤人的话。
\"……我只是在进行一次风险评估。\"
\"……一个因为营养不良而差点饿死在某个肮脏巷子里的马尔福，至少应该向家族的荣誉道个歉。\"
她看到自己说出这些话时那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德拉科听到这些话时，眼睛里的光是如何熄灭的。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把所有的痛苦、恐惧和爱意，都藏得那么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快要找不到了。
她要找到那个盒子。她必须打开它。
莉拉的意识，在德拉科那片混乱的记忆废墟中穿行。她不再理会那些破碎的画面，只是凭着本能，朝着那个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方向走去。
她找到了那个用珍珠贝母做成的盒子。它就静静地悬浮在记忆风暴的中心，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它。
\"德拉科，\"她在他的思想里呼唤，\"是我。\"
那个盒子似乎颤抖了一下。
\"让我进去。\"
盒子没有反应。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弹了出来，她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意识。
房间里的寂静，在一瞬间，变得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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