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的静默让人窒息。马修缓缓脱下沾有污迹的手套，小心地放进生物危险废物箱。他关闭防护服的内循环系统，摁下消毒按钮。蒸汽嘶鸣着充斥空间。
厚重的气密门滑开，马修走了出来，身影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他没有看布鲁斯，目光低垂，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布鲁斯，这是我的错误。”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异常郑重，“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有彻底识别敌我，缺乏基本判断力。间接造成无辜者死亡。”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我……需要时间反省、思考一下我这段时间的问题。”
“恶灵骑士的夜巡……先暂停吧。”
布鲁斯的目光从屏幕上那张教师生前温和的照片转向马修。
他凝视着自己的爱人，那个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甚至有时显得漫不经心的男人，此刻垂下的眼睫遮盖住了所有情绪，只余下一片沉甸甸的阴影。
这前所未有的严肃检讨，布鲁斯明白其中的分量。那是对责任的真正认可，也是对错误的深切懊悔。
“不必太过自责，我也有责任。”布鲁斯拍了拍马修的肩头，“夜巡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你好好调整心态。”布鲁斯安抚着爱人，没有更多的责难。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提姆仍在分析病毒碎片和监控数据，阿尔弗雷德为沉默处理伤口的达米安递上温水。马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蝙蝠洞的出口，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基地中回荡。
布鲁斯站在原地，面对着主控台那巨大的屏幕，上面依旧分屏显示着实验室的实时画面、无亲无故的教师的档案、刺目的对比报告。
各种信息、数据和静默的场景在他眼中无声地流动、碰撞。他需要整合这些线索，理清其中混乱的脉络。
片刻后，他像是处理完了手头的数据，也似乎是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息。他微微侧身，准备离开控制台区域，去查看一下达米安处理伤口的进展。
就在他转身，背对屏幕和监控设备，面向通道方向的瞬间——
布鲁斯的嘴角猛地向上扬起，牵动面部肌肉形成一个极端陡峭的弧度。那笑容突兀、僵硬、毫无人类自然情感的温度。
像冰冷的面具被强行拗出的裂隙。虹膜深处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怪异光芒，随即被垂下的眼帘遮盖。这诡异的弧度只维持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快得如同幻觉。
下一秒，他的面容已彻底恢复成平日里的、不含任何笑意的冷峻和深沉，迈步走向医疗区，仿佛刚才那刻板而冰冷的变化从未发生。
“马修，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布鲁斯喃喃道，声音小到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听得见，“可是，韦恩庄园人太多了。”
“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他休息。”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下更多的错事了……”
“不，马修不是那样的人。”布鲁斯心中反驳，但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哥谭不适合休养个调整心理状态。”
“要找一个风景宜人，而且没有任何人和事会打扰到马修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布鲁斯打算购置一个岛屿。
他没有启用任何常规的韦恩企业路径或蝙蝠侠的网络，而是利用一个存在多年、只通过数层加密中继站联系的古董艺术品掮客身份作为中间人，以一个空壳公司的名头买下了一座岛屿。
目标岛屿选在北大西洋航线边缘，远离任何主航道，面积不大不小。公开资料显示，它由一位低调的欧洲退休富豪持有多年，基础设施陈旧，只有一座废弃的灯塔和几处度假小屋的遗迹。
在掮客的斡旋下，这份低调让它成为了绝佳的“私人康复疗养地”。布鲁斯没有亲自踏足岛屿一步，所有交易细节和产权转移都在加密链上飞速完成，仿佛只是在数据库里切换了一行所有者的记录。
真正的投入在交易落定后才开始。
布鲁斯会在每天夜巡时与提姆分开行动，利用魔法单独来到这座小岛上，时间并不长，每天只花费几分钟的时间。
但这些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
岛上废弃灯塔被彻底拆除重建为核心指挥监控枢纽，其地下被深挖加固，建造出独立的能源站、淡水净化厂、以及足以维持数年的物资储备库。
整个岛屿被布设了密集的多光谱传感器网络、震动感应器、次声波采集阵列、磁场干扰装置。还有一套特制的、带有铅内衬的蝙蝠战甲被秘密运送过去，置于指挥枢纽的主控室——布鲁斯为“蝙蝠侠”保留的角色位置。
与此同时，布鲁斯还下意识地在岛屿上布置了许多魔法，虽然这些魔法不属于维山帝体系。
布鲁斯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些魔法，但他却知道，这些魔法可以是可以限制住“六维神”的力量。
整个筹备过程，布鲁斯没有流露出丝毫异常。
在韦恩庄园、在蝙蝠洞，他依旧是那个沉稳的布鲁斯。他如常关心达米安肩伤的恢复，听取提姆对残留病毒碎片分析的进展报告，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下坐在餐桌旁用餐。
他甚至会在深夜进入卧室，拥抱安静沉睡或闭目养神的马修，感受着怀中躯体的真实温度，低声说些安慰的话语。马修因那日事件带来的低沉，在他眼中恰好成为需要这个完美隔绝之所的理由。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绝密岛屿的地图就烙印在脑海，每一个监控点的坐标，每一处魔法节点的位置，都清晰无比。当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在主控台前检查哥谭各处犯罪活动数据时，他的余光有时会扫过屏幕上那个世界地图角落的某一个像素点。
那个岛屿已经准备就绪。坚固的“壳”已经形成，外部覆盖着风景宜人的假象，内部的科技与魔法陷阱则在无声运行。它是钢铁、混凝土、能量场和诅咒咒语构成的精致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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