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文大人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儿办案啊!”
文六指害羞的笑了笑,把怀里的小娃从左边换到了右边。
昔日的衙门杂役大变样,混成了典吏,有了官员的气度。
虽说是不入流了但也算的上是吃上皇粮了。
如今负责县衙司法辅助,帮着王辅臣处理案件。
俸禄虽然低,但养活一家几口问题不大,隔三差五能吃白面馒头。
如今儿子都快会跑了。
“叔,今日是我休沐,闲着无事准备去余同知大人家,准备去那里借几本书看一看,不办案!”
“那文大人先忙!”
文六指哪是去看书的,他能认字,但他看不进除了《金瓶梅》之外的任何书。
他喜欢这个,这个能看懂,也能学知识。
其余的看不懂,也看不进去。
他这次去余家是办一点小事的,文六指觉得自己用不了多长时间。
地里的麦子要灌浆了,他不能让婆娘一个人忙。
自己丈母娘的那张嘴比吴秀忠他老丈人的还爱念叨。
提起这个事情文六指就忍不住想笑。
自己的丈母娘虽然爱唠叨,但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喜欢唠叨。
自从自己吃了皇粮,她的态度好多了。
吴秀忠的那个丈人喜欢拿样子……
地窖里耿冬小声的念叨着,求饶着,一口咬定他就是来送信的,打死不说他是来做什么的。
他不说,不代表着他是被被冤枉的。
在昨晚,余家的狗叫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狗叫声才停止。
当过土匪的老张无比确定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他现在无比确信这个人是不怀好意的。
狗叫声停止后赵不器就出门了,天亮的时候他回来了,宅子里就多了五十多人,清一色的精壮汉子。
此刻的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余家里面会有这么多人。
这些人来余家走的不是大门,而是从如意家过来的。
长安多墓,如意家下面就是一个被盗的大墓。
修改之后,顺着墓道就能到余家马厩。
都说狡兔三窟,余令不可能把这个不在城里的宅院当成一家人的堡垒。
哪怕就是有能力余令也没在城里安置一个寨子。
只要有变动,余令的第一念头就是南山。
那深山老林虽然条件差,但隐蔽效果好,几十号人往山里一猫,真要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南山才是余令最大的退路。
余家不但跟如意家是连着的,和小肥的家也是连着的。
这群人就是顺着墓道进到了余家,进来了之后就开始准备,一个千户的老宅,屋子里有点火药应该很正常吧!
余家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狗再叫,来的人就真的回不去了。
“老张,六指头来了!”
望着笑眯眯的六指头,张初尧没好气道:“这个人嘴巴贼硬,昨日问到半夜也没问出个什么来,你来吧!”
六指头笑了,忍不住道:
“这人是干什么的”
“假传令哥消息被我识破,我怀疑这个人要做坏事,你放心,我不会瞎搞,你看看他的手就知道了!”
文六指头掰着那人的手看了看,松了口气。
余家对自己有恩情不假,但令哥不在家,自己听令哥的话和听这门房的是两回事。
恶奴是怎么害人的
很多就是欺瞒着主家做的。
文六指不是在怀疑这件事真假,而是在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
令哥不在家,做这些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军户”
“我看像,但不像是一般的军户,倒像是某家豢养的私奴,他的身上有上好的皮甲,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明白了!”
文六指围着这人转了一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钳子,轻轻的夹着这汉子的指甲,语气温柔道:
“有点疼!”
蜀到二吸了口凉气,转过脑袋忍不住道:
“介不是有点疼,怕是好疼哦!”
“啊”
带血的指甲壳落在了地上,被折磨了一夜没睡的耿冬一下子变得精神满满起来,手指的剧痛如潮水朝着全身扩散。
“十指连心,这招是我跟宫里人学来的!”
文六指语调很平淡,在说话的时候又用小钳子夹住了一个指甲,语气温柔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耿冬自认不怕疼。
再来的时候安家费就已经到手了,主家给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在那一刻,他觉得死也是值得的。
可在这一刻他动摇了。
太可怕啦!
眼前这人的眼神太平淡了,没有威胁,没有呵斥。
可在这墓道里,他这平淡就像是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啊”
“太慢了,你叫什么”
“耿冬,耿冬,我叫耿冬……”
文六指把钳子收了回去,转身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最细的如牛毛,粗的却像一个锥子。
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颇为自信道:“针灸,请指教!”
“啊”
“啊……”
“说,我说,我说……”
……
半个时辰之后文六指抱着自己的宝贝疙瘩从余家离开。
望着门房老张眼里的佩服之色,文六指得意的笑了笑。
审问犯人打是没用的,得动脑子,得给他可以活着的希望。
文六指走后余家立刻就忙碌了起来,赵不器骑着快马去找王辅臣和吴秀忠。
大慈恩寺里的那群外来客此刻有点慌了,耿冬失踪了,生死不知不说,自己等人也被盯上了。
那些人根本就不掩饰。
最恐怖的不是这个,最恐怖的是昨晚他们去余家踩点,回来后发现自己的行李竟然被人翻动过。
明明留有值守的人……
可值守的人却没发现他们的卧房来过人,大慈恩寺夜也没有陌生人进入,可奇怪的是东西就被人翻动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这个感觉让他们发抖。
长安是个大城,自己一来就被人盯上了,这是什么手段
“我怀疑昨晚的人是锦衣卫!”
“狗屁的锦衣卫,现在的大明除了京城的锦衣卫是活着的,其他地方的锦衣卫都是摆设,这破长安会有锦衣卫”
“那就是耿冬把我们供出来了!”
作为这件事的负责人,喻成业虽然不想承认这个说法,但这个说法现在却是唯一一个能站的住脚的。
“今晚行动,立即行动,从后院院墙进,进去之后放火!”
“是!”
喻成业不想他把发现的说出来,这些若是说出来在军阵上那就是动摇军心,会影响自己这一行人的士气。
其实从一进长安他就觉得不对。
等昨日那个瘦黑瘦黑的衙役走后,他心里的这个预感就愈发的明显,大慈恩寺门前竟然多了一群混子。
本能让喻成业觉得不对劲。
这长安跟家主说的不一样,虽然并未有时间去城里看看,可喻成业觉得这长安仿佛在进行一次大变革。
它和自己见到的所有城池都不一样。
喻成业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竟然在这城池上感受到了一股狰狞感。
茹慈望着自己面前的王辅臣,张初尧,赵不器等人笑了笑淡淡道:
“既然有人要对咱们家下手,咱们也不能说什么都不做。
告诉乡亲,紧锁屋门,听余家杀人!”
“是!”
余家的行动很快,这边才结束,黄渠村的百姓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大家都知道,只要村里不乱,就是对余家最大的帮衬。
贼人要来作乱必然是放火,当年子午集的贼人就是这么干的,火一起来就容易乱。
村里的男人不服,觉得自己应该和余家一起。
可奈何余家已经放出话来了,要悄悄的,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众人只觉得出不上力感觉有些憋屈。
喻成业不知道余家已经等着他了,就算他知道他也得去。
拿钱的时候可是把胸口拍的震天响。
本以为是一个小小的活儿。
这样的活儿又不是没干过,南方地主那高大的庄园不也杀进去过。
一个小小的余家,府邸才那么大点。
还不在城里,杀了就跑,能有多大点事。
喻成业不信那村子的百姓敢对自己出手,以往做这事的时候百姓还会偷偷的指路呢!
百姓可不良善。
天慢慢的黑了,喻成业这帮子人借着去长安寻乐子的借口,离开了大慈恩寺。
蹲在阴影处的张初尧舔了舔嘴唇,缓缓的戴上了只有两个洞的眼罩。
这群人去了长安,去了坊上,找了一群姑娘,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玩够了之后来。
也就是后半夜。
也对,后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自然是最好下手的,这才好掩人耳目。
狗叫声让张初尧惊醒,搓了搓冰凉的手,望着远处出现的人影笑了。
喻成业去长安不只是寻欢作乐,他们是事前买梯子和毒狗药去了。
先派人把狗药死,狗叫声消失后在动手,悄咪咪的无往而不利。
小旗石弘量就是药狗的,闻着手里喷香的肉包子他咽了咽口水。
听着狗叫声传来,石弘量嘿嘿一笑,正准备把包子顺着狗洞扔进去的时候身后有了动静。
不待他转身,一根麻绳猛的勒在了脖子上,石弘量被拖倒在地,被偷袭的这个人拖着走。
慌乱之下拔出短刀,挥刀斩断了绳索,石弘量也在自己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疼的直哆嗦。
被拖拽的他身形一顿,正准备翻身而起的时候鼻子上就挨了一拳。
这一拳直接让他爬不起来了。
他以为就一个人,谁知道有两个!
吴秀忠笑了笑又是一拳。
“别打死了,年纪轻轻下手没轻没重,看我的!”
张初尧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那香喷喷的肉包子。
“乖,张嘴,吃包子,肉包子......”
“娘的,老子活了这些年你是第一个让我亲自喂的.....”
“吃!”
张初尧钳子般的手捏开了石弘量的嘴,一边笑着说着最温柔的话,一边死死的往人嘴里塞包子。
石弘量怕了,淡淡月光下,眼前的那张脸如同索命的恶鬼!
“乖,别让我生气啊,乖.....给我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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