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没像往常的性格那般,立刻去拆穿腾祥的谎话。
不过嘉靖真的很纳闷儿,徐孝先到底得罪谁了?
还是说……北镇抚司掌印镇抚的位置,真的就像徐孝先说的那般烫手?
嘉靖不由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脑子里想着去年跟北镇抚司有关的一幕幕。
最后默默叹了口气:不遭人嫉是庸才!
也是难为那小子坐在北镇抚司掌印镇抚这个位子上了。
“此事儿还有谁知道?”
嘉靖看着小心翼翼地腾祥问道。
“回皇上,眼下只有奴婢跟左佥都御史胡守中知道。
因为事关重大,若是查实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奴婢曾建议胡守中,在这件事情未完全查清楚之前,还是莫要声张为好。”
“好,既然如此,那就莫要声张,朕命你跟胡守中……。”
嘉靖本想说彻查,但若是彻查他们一定会拿着自己的口谕蹬鼻子上脸,甚至是为难徐孝先或者是北镇抚司。
而北镇抚司如今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不能让这帮人给搅和了。
“暗查吧,但不可惊动任何人,朕要切实的证据。”
嘉靖想了想道。
腾祥按捺着激动的心,窃喜道:“是,奴婢遵命。奴婢定秉公暗查,为皇上您分忧。”
“下去吧。”
嘉靖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
随着腾祥走出仁寿宫,御书房里,菽言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
而后连忙为嘉靖准备宵夜,按照陶仲文的建议,一碗小米粥即养心也养胃。
从裕王府回来的菽安,换回一身道袍后跟菽言并肩走出了仁寿宫。
一日时间,她们二人最起码需要有近三个时辰的时间待在仁寿宫。
而其余时间也就要相对自由跟轻松了很多。
“刚才腾祥弹劾你那让人心疼的弟弟了。”
菽言挽着菽安的胳膊低声说道。
“呸,不准瞎说八道,被旁人听到了小心招来横祸。”
“知道,也就是在你耳边说说。对了,你不心疼你那弟弟了,今日可是腾祥弹劾他呢?”
“这是什么稀奇事情么?从去年到如今,你我在御书房就见过几次了?
这还不说咱们不在皇上身边的时候,还有没有人弹劾呢。”
“但这次腾祥说的煞有介事,而且……跟女子有关呢。”
菽言继续勾引着菽安的好奇心。
“腾祥弹劾他跟郑象之间的事情,起因是因为争抢一对母女,所以徐孝先才把人家郑象全家都给下了大牢。”
菽安有些疲惫的捶着自己的腰,毫不在意道:“这些你也信?
还母女?
我看啊,显然是那徐孝先挡了谁的财路了。”
“我们信不信的没有关系,但要是说的人多了,假的也会成为真的的,不是么?”
菽安想了想,点着秀气白皙的下巴道:“这倒也是,就像今日我去裕王府。
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菽言瞬间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她今日其实也很纳闷儿呢,裕王府没事儿请菽安过去干什么。
“裕王妃胆小,明日就要跟裕王一同觐见皇上,让我过去就是给说说仪礼之事儿,以及该注意些什么。
这些本该就有人跟裕王妃说的,但裕王妃显然也是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皇宫,还有皇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所以就显得很紧张很小心。
加上裕王也怕明日万一哪里不对了惹得皇上不高兴,所以就让我说了一遍,这才算是心安。”
“这么说来……景王府明日是不是也该找你过去啊?”
菽言联想到:“明日裕王携裕王妃觐见皇上,后日就是景王跟景王妃了……。”
“不会的,要是真怕觐见皇上哪里出现岔子,就会早早找我了。”
菽安说道,随即看着妹妹问道:“对了,你说腾祥今日弹劾那徐孝先,那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让腾祥跟左佥都御史胡守中暗查,且不得声张。”
“啊?”
菽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菽言:“皇上信了腾祥的鬼话了?”
“那谁知道,我可不敢随便揣摩圣心。”
菽安有些泄气道:“北镇抚司掌印镇抚这个位置,看来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儿啊。
去年一年好像就换了五六个,原本以为徐孝先能做的长久一些。
但眼下看来……也危险。
说不准啊,往后你就再也没办法在宫里见到你那位让人心疼的小弟弟了。”
“黄公公没替徐孝先说话吗?”
菽安没理会妹妹的调戏问道。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不清楚,但菽安、菽言姐妹两人却是很清楚,黄锦可是跟徐孝先是一伙的。
自从徐孝先当上了北镇抚司的掌印镇抚,黄锦可是明里暗里的没少在嘉靖面前替徐孝先说话的。
“黄公公今日没在,出宫去了。”
菽言撇撇嘴说道。
菽安蹙眉,脑海里不由浮现徐孝先嬉皮笑脸、又甜甜的喊着她姐姐的样子。
要不要告诉黄公公一声呢?
菽安心里有些纠结着。
她怕徐孝先在朝堂争斗中吃亏,可又怕自己僭越了本分,惹祸上身。
到最后非但帮不上徐孝先什么忙,而且还把自己跟妹妹给搭了进去。
毕竟,这几年侍奉在皇上身边,菽安可是看的很清楚,朝堂官员的明争暗斗可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阴险残酷!
……
福来糖铺,吴仲抱着十五斤的霜糖走进了铺子里。
立刻有伙计热情的接过,并跟吴仲打着招呼。
随即指了指后院,道:“吴大人,厂公也刚来不久,掌柜正在后院陪着呢。”
来到后院,吴仲没想到杨增也在。
顿时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行礼过后便跟黄福两人坐在了黄锦、杨增到对面。
黄锦看了看黄福,道:“你去前面看着点儿铺子,这不是把霜糖送过来……。”
“不想让我听你们的谈话直说就是了。”
黄福起身:“反正我也不感兴趣。”
而后准备往外走时,回头对吴仲道:“吴兄弟,这热水在炉子上,一会儿就麻烦你给两位大人端茶递水了。”
“好说,麻烦黄掌柜了。”
吴仲起身说道。
随后黄福走出了厅堂,前往前面的铺子里。
黄锦看着吴仲,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问道:“良乡出什么事情了?
我怎么听说闹的还挺大?
那林仓都处置不了,赵石让都要亲自过去一趟?”
吴仲苦笑一声,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实在是没想到,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竟然都惊动了黄锦。
“倒不是什么大事情,而是副千户陈景行跟后来也要参合这件事情的陆忠起了争执。
陆忠虽是文人,但其声望也不小,且……偏执激进。
而陈景行又有几分墨守成规。
如今虽然北镇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因为徐孝先临行前交代,在他没有回来前不得开工,只能规划。
陈景行便想着等徐孝先回来,而陆忠参与了规划布局一事儿,如今就嚷嚷着要开始。
然后两人一言不合,陈景行就怕陆忠给打了。
陆忠便借此说陈景行欺负外乡人,于是就闹的不可开交了。”
黄锦跟杨增听的目瞪口呆。
“就这点儿小事儿?”
“就这点儿小事儿。”
吴仲摊开双手坦诚的说道。
黄锦跟杨增丝毫不怀疑吴仲会骗他,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那怎么后来赵石让都被惊动了,也跑了过去呢?”
“自然是安置流民百姓一事儿,这事儿成了,即便是往后暂时不受顺天府、良乡县的辖制,但终究是一项能够给赵石让的仕途锦上添花的好事情。
他自然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还没有开始,就闹的乌烟瘴气的。
何况末将之前也按照徐孝先的意思,在俺答今年可能侵扰榆林镇一带的事情上,跟赵石让接触过。
所以想来,赵石让亲自过去一趟,也有投桃报李之意吧。”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我就不多问了,皇上那里若是问起,我便如实说就是。”
黄锦淡淡的说道。
吴仲随即给两人斟茶谢过。
而后掏出了一份名单递给了黄锦。
“厂公您过目。”
随后在黄锦看着名单时,吴仲解释道:“审讯鞑靼人的那些细作时,东厂也有人一直在旁,所以这份名单末将可以肯定绝不会有假。”
“回去后东厂那里也会递给我一份名单的,一比对便知晓了。”
黄锦默默看完,随即把名单递给了杨增。
杨增不动声色的看完,而后跟黄锦互望一眼。
“鞑靼人所图所谋还真是长远啊,都想到了……皇上百年后的事情了。”
杨增顿了下道。
吴仲则是摇头,持有不同看法道:“末将倒是认为,那只是他们的接近我大明官员的借口。
其实真正的用意还是为了互市一事儿。
之所以会在景王跟裕王之间做选择,末将以为鞑靼人并不是很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结交拉拢的这些官员,能不能帮他们打开互市这一道关卡。”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连宫里的太监都能被他们收买。”
对于吴仲的分析,杨增不置可否。
“收买他们的未必就是鞑靼人,更大的可能只是朝廷官员,或者是……鞑靼人授意之下才决定铤而走险去收买宫里的一些人。”
“即便如此,这件事情我们也得下狠心铲除才行,要不然……无论是北镇抚司还是东厂,都是失职之罪。”
杨增皱眉说道。
黄锦再次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名单看了看,心里一团乱麻。
若是有人告诉他、命令他该去做什么,他有信心能做的很好。
可若是让他来决定一些事情,一时之间黄锦却是有种力不从心、无从下手的感觉。
“对了,可知徐孝先何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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