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随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低声道:“老爷,漱玉已经安置好了。府里那边,夫人闹腾得厉害,砸了不少东西。”
张鹤遥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小满脸上,语气淡漠:“随她去。砸完了,把账记下来,从她的份例里扣。”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闹,就让她闹到她爹面前去,省得我再写信。”
随从心中暗叹,老爷对夫人,是真的半点情分都不剩了。
不过虽然夫人确实闹腾得太厉害,但是老爷之前对她的态度,也确实不是这样的。
“是。”他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老爷,宋姨娘小产这事,您真信是夫人做的?”
张鹤遥终于抬眼,昏黄的灯光在他眼中跳跃,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嘲弄。
“宋清意,根本不可能怀孕。”
他怎么可能会让镇北王府的女人替他诞下子嗣?
镇北王府欠他的,还没有还呢!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真正对宋明真发难——宋明真以为的那些冷落,其实什么都不算,是因为他另有打算。
他一直让镇北王觉得,他和宋明真之间的矛盾,是夫妻之间的矛盾,是宋明真太过骄纵。
为了表示对王府没有意见,他主动提出要宋清意,让镇北王府放松警惕。
毕竟,这是他主动的,愿意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张鹤遥这个人,从来不会吃一点亏。
吃了他的,都要给他吐出来。
他不屑于对宋明真如何,除非宋明真自己作死。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镇北王府。
当今圣上,优柔寡断,仁德有余,决断不足。
萧晏那般,都能逃脱一死。
那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些,准备扳倒镇北王府的证据,最后估计也会功亏一篑。
所以张鹤遥隐忍不发。
他可以等。
他可以等太子登基。
随从听完张鹤遥的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老爷,您是说……”
“我给她喝的‘补药’,就是最好的避子药。”张鹤遥的声音平静无波,“她所谓的‘怀孕’,不过是布下的一个局罢了。她想利用这个‘孩子’来扳倒宋明真,或者,至少让她惹上一身腥。”
随从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看着张鹤遥在灯光下半明半暗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的冷酷。
他冷眼旁观两个女人斗得你死我活,让这场争斗注定以宋清意的“惨败”和宋明真的“蒙冤”收场。
无论结果如何,对他而言,都只是清理了两个麻烦。
“她们想斗,就由她们斗去。只要不把手伸到这里,”张鹤遥轻轻碰了碰小满的脸颊,声音低柔得如同叹息,“……不伸到我的小满身上。”
随从看着他脸上冷酷和温情之间的近乎自然的切换,不敢再说什么,悄然退了下去。
没想到,过了几日,京城里竟然传出了张鹤遥宠妾灭妻的传言,而且甚嚣尘上。
张鹤遥对此无动于衷。
宋明真自己作死,那就去死好了。
太子都听说了,还开玩笑一般地提点他,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没想到,云庭笑嘻嘻地道:“殿下,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是大事,但是在张大人这里就没事。”
张鹤遥眉头微皱。
他非常厌恶云庭。
但是又拿云庭没有办法。
云庭从永济县回京之后,也不显山露水,就随意在礼部谋了个缺儿,闲得要命。
张鹤遥本来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渐渐地,他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云庭在礼部,负责太子大婚的相关事宜。
今年端午前后,皇上征询过太子的意见之后,把谢太傅的长孙女谢筠指婚给了太子。
礼部就要为太子大婚忙碌。
从永济县回来的云庭,就正巧去了礼部。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
那只能说明,他是故意为之。
云庭后面的举动,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他太不要脸了。
他不要脸地去奉承太子。
这种奉承,并不是简单的溜须拍马,而是表面假装大大咧咧,实则不动声色,投其所好。
要是别人这么做,怕是很显眼。
但是云庭做起来,却那般自然。
因为他是真纨绔。
他是真知道怎么吃喝玩乐。
太子性情阴鸷多疑,对朝中那些板正端方、满口仁义道德的臣子,天然带着几分不耐和审视。
反倒是云庭这种“真小人”的姿态,让他觉得新鲜,甚至有趣。
云庭深谙此道。
他会趁着汇报大婚仪程细节的间隙,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副民间新流行的“马吊”牌,教太子打马吊。
他还能寻摸来各种“奇珍”,比如太子现在爱不释手的那只通体雪白,唯独额心一撮金毛的“哮天犬”,就是云庭送的。
他擅长察言观色,插科打诨。
看着太子对内务府送来的喜服皱眉,他就主动冲出来发难。
“你们能不能干了!不能干了,让我去管内务府,看看都弄了些什么玩意儿来给殿下添堵!滚滚滚!”
张鹤遥冷眼看着云庭在东宫如鱼得水。
太子看云庭的眼神,从最初的戒备、新奇、审视,渐渐变成了习惯甚至依赖。
所以太子提点张鹤遥的时候,云庭也在身边,而且敢插话。
“张大人停妻再娶,周逍遥周大人一天恨不能参你八百次,皇上不也没跟你计较?”云庭笑嘻嘻,“后宅女人之间的那点事算什么?根本不算事儿!”
张鹤遥怎么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可是对上这种纨绔,输了一身骚,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所以张鹤遥置之不理。
太子却道:“总归是别闹得太难看,孤也不好维护你。”
“是,让殿下为臣操心了。”张鹤遥低头。
说了一会儿话,太子要进宫侍疾——这个冬天,皇上因为一场风寒就卧床了。
张鹤遥和云庭一起出门。
出门后,云庭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多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张鹤遥。
两人分道扬镳。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庭回了自己在外面的宅子里。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彻底卸下脸上的这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的假面具。
东宫的喧嚣和奉承,张鹤遥之流的审视和勾心斗角,终于都被隔绝在门外。
云庭坐在书桌前,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熟练地打开书桌下的一个暗格。
喜欢攀高枝另娶,我嫁将军你悔什么请大家收藏:(m.8kxs.com)攀高枝另娶,我嫁将军你悔什么8k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