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内，叶婉清正准备带着周基一行人去包间赴宴，
就见王守国的助手王斌，笑着向他走了过来：“婉清同志，王局请你过去一趟。”
遂目光瞥了瞥一旁的周基几人，主动接过叶婉清的活，邀请他们向着餐厅走去。
周基一愣，上下打量着眼前年轻王斌，又看向叶婉清，就见叶婉清蹙眉摆了摆手：
“你们先去餐厅，我一会过去。”
周基不明所以，只能带着人，跟着王斌离开，一步三回头。
叶婉清深吸了一口气，上了二楼，敲响王守国的房门。
屋内，王守国正在喝茶，听见敲门声响起，便起身开门，笑着将叶婉清迎进屋内：
“婉清啊，坐。”
“王...伯伯，您找我有事？”
叶婉清进了屋，下意识打量着屋内的环境，见屋内只有王守国一人，便猜测对方的用意。
“别那么拘谨，你跟雁菡是好朋友，又是华麟的妻子，在伯伯眼中，都是晚辈。”
回到沙发上坐下，王守国点起一根烟吸吮着，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严肃道：
“婉清，你是不是在怪王伯伯，怪我不让你参与到谈判中来？”
见叶婉清疑惑的盯着自己，王守国叹了叹气，幽幽道：“我是为你好。”
见叶婉清要开口，王守国伸手制止了他：“你先听我说完！”
“首先，按照私人情分，华麟是老赵的干儿子，老赵是我的生死兄弟，所以华麟在我眼中，跟自家晚辈一样，也包括你。”
“但伯伯是国务院亲自委任的项目领队，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为国家利益做牺牲，不能掺杂私心。”
“但对于你，伯伯真的不想你参与进来，你的能力很优秀，但还是太年轻了，过早跟一些老油条对上，只会害了你。”
说着说着，王守国又笑着弹了弹烟灰：“人老了，就喜欢唠叨。”
叶婉清听得云里雾里，误以为王守国在这个时候对她示好，是想把她拉到己方阵营，不由微微摇头：
“王伯伯您说的哪里话，我知道您体谅晚辈的用心，但我是江省外贸局第三科室的科长，我就要为滨海，为江省负责。”
“对不起，王伯伯，关于项目这件事，您就算找我，我也没办法让步。”
“你这个小妮子，我堂堂进出口总局的副局长，副部级领队，用得着找你个小丫头走后门，你想哪去了？！”
王守国闻言哭笑不得，差点被烟呛到，连忙摁灭烟头，打开窗户放烟，
随后在叶婉清那疑惑地目光中翻找出皮箱，取出一个信封丢给她。
“这是...”叶婉清好奇接过信封，以为里面是钱，打开后才发现是一小沓照片，
待看完照片后，叶婉清再看向王守国时，目光中多了浓浓的戒备：
“王伯伯，你这是要威胁我吗？”
王守国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过保温杯喝着茶水，幽幽道：“不！”
见叶婉清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王守国解释道：
“给你这些照片，是想告诉你，华麟虽然很优秀，但越是优秀的人，越在某些人的掌控中，这其中包括我，也包括...”
伸出右手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吊灯，王守国又喝了一口茶水道：
“其实，从华麟执意要给滨海，和香江的龙腾商贸牵线，他就已经落入高层眼中。”
“高层默许滨海和龙腾进行贸易，与其说是扩展地方外汇经济，倒不如说是某些人在博弈中，小胜一筹。”
“在我们这些人眼中，香江的那些什么帮派啊，什么社团啊，小打小闹罢了，就跟本地的地痞流氓，没什么区别。”
“如果李华麟不能给国家带来利益，那他与香江社团鬼混的事，就会被立为典型，被杀鸡儆猴。”
“当然了，也不是说他为国家带来了利益，国家就能容忍他这种勾连，毕竟法不容情！”
“婉清啊，但你不要忘了，老赵是我的生死兄弟，我能看着他的干儿子，废掉吗，不能！”
“这后面的利益牵扯呢，伯伯我不需要华麟去感激我什么，甚至他在心里埋怨我对他指手画脚，这也是他应该有的想法。”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人活在这天底下，哪有什么称心如意，哪有什么随心所欲，无非是看你的背景够不够硬罢了。”
“我现在能保着华麟，可按照他这么疯下去，我终究是要退下去的，到时候谁来保他？！”
叶婉清的脸色多了些许复杂，手中的照片，正是李华麟在香江时的生活场景，应该是有人偷拍，拍到了他很多“大场面。”
除了香江的照片，这里面还有山鸡，月如，疤四，周无命，甚至是Lily等人的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个人简介。
这足以证明，不管是在香江，还是在纽约，李华麟的很多举动，都早已被人监控，而且李华麟完全不知情！
太可怕了，叶婉清不知道王守国在哪弄的这些照片，但他能拿出来，就代表对方已经对李华麟在纽约的生活，了如指掌。
别的不说，山鸡就是周基，现在山鸡的照片就在手中，那王守国怎么可能不知道这40亿的项目，就是个谎言。
甚至叶婉清完全有理由相信，王守国早知道了一切，
知道这40亿的项目背后，根本没有什么跨国外贸公司，其实就是李华麟在操控！
深吸了一口气，叶婉清看向王守国的目光，就像看待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绝对的老谋深算，能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王守国见叶婉清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知道她此刻心理活动一定非常复杂，也懒得解释什么，而是继续道：
“婉清，现在你已经登上谈判桌了，那伯伯可以给你个机会，让这项目顺利在滨海落地，但你也答应伯伯一件事。”
见叶婉清欲言又止，王守国只能继续道：
“今年北交会这40亿订单，我还是那句话，滨海吃不下，这个吃不下并不代表滨海无法消化这么多项目，而是...”
再次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很多人不会任由滨海吃下这40亿，但你的那份利益分配，做的确实不错。”
“有舍有得，想得先要学会舍，1\/3的利益不够堵住所有人的嘴，1\/2吧，滨海留20亿配额，剩下的留给其他省份。”
“伯伯能给你的承诺是，这20亿的选择权全归你，你可以挑出最适合滨海落地的20亿项目留下，算是给你的功绩和资历。”
“但那剩下的20亿，不仅仅是要堵其他人的嘴，也是要防着上面再派人来，最后大家都没得吃。”
“ 华麟不忘初心，即便去了国外，还想着家乡，这很不错，但凡事有个度，很多事不是他想当然，就能理所当然的！”
“明年准备好50亿吧，想尽快把滨海的中小企业发展起来，侧重点就要在技术引进和设备转让上，贸易订单反而是次要的。”
“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年活头，我能兜着他，就尽量兜着，我只希望我兜不住他的时候，他能有自保之力。”
拿起保温杯再次喝了一口茶水，王守国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对着叶婉清招呼道：
“今晚一定会很热闹，周基会成为所有人争抢的对象，但既然他背后坐着华麟...”
“走吧，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来，滨海留下核心的20亿项目，剩下的去堵悠悠众口，也为你攒点人缘。”
叶婉清收好了照片，注视着王守国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伯伯，我爱人他，怎么自救？”
“自救？”
王守国穿上了皮鞋，用鞋拔子勾着鞋跟，闻言笑道：
“华麟很聪明，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小家伙。”
“起初他到纽约规规矩矩....到旁听48门课程，拿36门全优评分。”
“不仅掌控13门语种，还成为了全美唯一一名奥斯卡双奖获得者。”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华麟在告诉所有人，他很优秀，无法被替代！”
“婉清，你要明白一件事，有利益的东西会被人关注，没利益东西，很容易成弃子。”
“华麟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后的路，越优秀越会被重视，直到最后被纳入核心圈，无法割舍。”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怎么长得，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什么知识都填不满他？”
“趁着我还在，他有疯的资本，越疯越会被重视，如果他真的足够优秀，走到我这个位置上来，并不难。”
“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有了自保能力。”
将鞋拔子挂在了鞋架旁，王守国正了正衣领，开门离去。
叶婉清琢磨着王守国的话，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老头子，竟然比她这个做妻子的，似乎更懂自家男人？！
赶紧将照片藏在公文包夹层，叶婉清追上了王守国的脚步，低声感激道：
“王伯伯，华麟他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我替他谢谢您了。”
王守国低声道：“谢我？不必谢我。”
“我帮他，除了有老赵的关系在，更重要的是，华麟自己足够优秀。”
“我老了，终要退下去的，我下去了，那谁来照顾我的家人？”
“官场关系错综复杂，都是勾心斗角吗，不绝对，联盟，甚至互相依附帮靠，才是家族的最佳延续手段。”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现在替华麟铺路，那以后雁菡遇到困难了，他帮不帮？”
“婉清啊，学校能教给你的知识，都是别人玩剩下的，而关系网络，才是你自己的！”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了宴会厅门口，叶婉清赶忙替王守国开门。
这一开门，就见宴会厅内坐满了人，除了江省本地领导班子，
那外省的领导更是占了一多半，很多都是今天会议上没出现过的面孔...
王守国似乎早预料到这种场面，笑着与各位同伴打招呼，在众人簇拥中，走进了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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