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易伶正倚在吧台前擦拭一只玻璃酒杯,见黄小妹推门而入,唇角浮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她并不惊讶——从黄小妹初来乍到时那双闪烁着好奇光芒的眼睛,到这几日她对古法酿造、手作陶器、邻里互助的种种追问,易伶早已察觉到她内心悄然萌生的向往。
那些关于古村历史、生态循环与慢生活的讲述,落在了黄小妹那颗不甘被都市节奏驯服的心田里,如今正悄然破土。
而在这段不长不短的相处中,易伶也渐渐看清了黄小妹叛逆表象下的真实模样——那不是无目的的反叛,而是一种对生命本真的执着追寻。
她拒绝被消费主义裹挟,不愿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沦为麻木的过客;她渴望真实的情感联结,向往日出而作、酿果为酒、与山川共呼吸的生活。
正因如此,古村那种带着烟火温度、人情厚度与自然律动的日子,才像磁石般吸引着她。
此刻,黄小妹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只手工编织的布袋,里面装着几瓶她亲手参与酿制的梅子酒。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望着易伶,眼中既有不舍,也有坚定。
易伶轻轻放下酒杯,柔声道:“要走了?”黄小妹点头,声音轻却清晰:“去古村。”
易伶微微颔首,又问:“去做什么,想好了吗?”她没有追问“能不能坚持”,也没有劝“现实很残酷”,因为她知道,有些路,必须亲自走,才能明白它为何值得。
黄小妹摇头,目光却未曾游移:“还没想好。但我想先去看看,去听听。”
听听山风如何穿过老屋的屋檐,听听溪水如何与石头低语,听听那些在城市里从未听清的声音。
易伶笑了。她知道,黄小妹不是逃离,而是归来——回到一种更古老、更真实的生命节奏中去。
“你到了北都,”易伶轻声说,“去找朵朵姐。跟她一起去看,去听。”
黄小妹怔了怔,随即眸光一亮。她立刻明白——这安排,必是大哥黄四海在背后悄然铺就。
她向来反感被安排,讨厌那种被推着走的感觉。可这一次,她心中竟无半分抗拒。
因为她知道朵朵姐。
那个从南都北上,一头扎进深山老村的女子;那个创立“女庄”,为受困女性点亮归途的领路人。
朵朵姐不只是一个名字,更是一种象征——女性的坚韧、独立与对土地深沉的爱。
能与这样的人同行,何其有幸。黄小妹点头:“好,我去找她。”
风从门外吹入,拂动吧台上的酒旗,也拂动两人之间的沉默。黄小妹转身推门而出,没有回头,脚步又轻又稳。
前往北都的列车在凌晨启程,窗外的城市渐次退去。她在车厢里闭目,耳边回响的不是报站声,而是易伶曾讲过的山居晨曲。
当列车停靠在北都站,一朵野姜花别在衣襟上的女子早已等候多时。
朵朵姐不说话,只轻轻拥抱她,那怀抱有泥土的温厚与荆棘磨砺过的坚韧。
古村的灯火,终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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