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好地方啊,良田千顷,土地肥沃,陇西若是有这么大片肥沃的土地该有多好。”
洛羽驻马山坡,他和萧少游两人脱下甲胄换上一身便装,一玄一白,站在一起少了几分沉稳肃杀,反而多出些许书生气,如同正在复苏的大地,朝气蓬勃。
两人一个随从都没带,绕着澜州城转了一整天,对四周的地形已经大概有数了,倒是破敌之策依旧没什么眉目。
这应该是澜州城外的最高处了,隐约可见远处缓缓流淌的江水,波光粼粼,山脚下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被田埂切割成方块,整整齐齐,像是等待检阅的军卒。
只不过秋收之后地里光秃秃的,乍一看有些荒芜,倒是田边的古树已经在不断冒出新绿,勃勃向上。
远处山脚下散落着几处村落,青灰色的屋顶错落有致地铺展在田野间,像一幅被岁月晕染的水墨画。低矮的土墙茅舍看似简陋,却是农民们温馨的小家。
等到了饭点、炊烟袅袅的景象定然充满着烟火气。
“怎么没人呢。”
萧少游努力踮起身子眺望:
“按理说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可地里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还不是因为战乱。”
洛羽苦笑一声:
“我数万大军囤积城外,大战这么多天,老百姓哪还敢外出干活。”
“唉,受苦受难的终究是老百姓啊。”
萧少游长叹了一口,还没等两人有下一步的举动,空中便飘下了雨点,很快便有乌云聚集,似是有暴雨之象。
“嚯,澜州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
洛羽眉头一皱,策马挥鞭:“先去山下村子里避避雨吧,等雨停了再走。”
“好!”
“驾!”
两人纵马而行,山势并不高,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山脚村落。
村口的老槐树撑开巨大的树冠,近看便能发现几个稻草人孤零零地立在田间,衣袖在晚风中轻轻摆动。更远处,一条小河泛着粼粼波光,明显是澜江分开的支流。
整个村落笼罩在重重雨幕中,显得宁静而安详,仿佛与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田野共同构成了一幅亘古不变的田园画卷。
当然了,洛羽和萧少游没空去欣赏美景,正急着找地方避雨呢。雨势越发的大,溅起的泥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可他们一连敲了好几家农户的门,明明屋子里能听见响动,却无人开门。
洛羽和萧少游苦笑不语,其中缘由他们自然明白。敲最后一家的屋门时洛羽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
“咚咚!”
“咚咚咚!”
门板轻轻作响,并无任何动静。
“走吧。”
萧少游苦笑着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看样子是不会有人开门了,咱们咬咬牙,一个时辰也能回去。”
“嘎吱。”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木制的破烂院门突然露出一条缝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头探出头来:
“你们是?”
洛羽大喜过望,客客气气的抱拳行礼:
“老人家打搅了,我们是过往的云游学子,只因雨势过大无处躲避,可否暂借避雨,等雨停了我们便走,绝不多耽搁。”
“云游学子?”
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眸中带着浓浓的疑惑,最后还是将院门打开:
“快进来吧,雨势太大,淋湿了要染风寒的。”
“多谢!”
两人赶紧牵着马进院子,栓马、脱衣折腾了好一会儿,雨势来得很快,两人从头到脚差不多都淋湿了。
而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端来了两碗热茶:
“赶紧喝了吧,暖暖身子。”
“谢了!”
两人一饮而尽,一股暖流袭遍全身,顿时舒坦了。
洛羽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屋子,只有三间破落的木屋草房,家里也就只有老头一人,看起来有些孤苦伶仃。
初来乍到洛羽也不好多问,只是轻声道:
“今日真是太谢谢您了,敲了一排的房屋都没人开门,您老要是再不开门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辈斗胆,请问怎么称呼。”
“呵呵,无需这么文绉绉的,老头子我姓王,村子里的人都叫我老王头。”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您二位莫怪,如今兵荒马乱的时节,哪家敢随随便便开门啊。东境百姓一向好客,若是在平时,定会有人款待你们。”
“说的也是。”
洛羽顺着老人的话往下说:“世道不安生,小心点总没坏处,大家还不是图个平平安安。”
“你们两也是大胆得很啊,这年头还敢在外面乱跑?”
老王头眯着眼,眼珠子轱辘直转:
“听你们的口音可不是澜州人。”
“呵呵,我们从中原来。”
洛羽随意地应付了一句:“先生教导我们,读书人本就该用脚丈量天下,就想着来东境看看边关景致,哪知遇到了战乱,如今是进退不得,不知该去往何处啊。”
“是吗?”
老人的眼眸突然深邃起来:
“老头子我虽然老了,但眼睛还没瞎,您二位可不是什么云游学子,而是当兵的吧?”
“额。”
两人对视一眼,哑口无言。
“还真是当兵的。”老人又补充了一句:“澜州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无人可以进出,你们想必是陇西边军了。
我就说呢,怎么是陇西口音。”
洛羽好奇地问道:
“您老怎么看出来的?”
洛羽并未打算隐瞒,当兵的又怎么了,自己又不想害人。
老王头撇了撇嘴:
“您二位确实风度翩翩,有文人气,但走起来四平八稳的架势虎虎生风,很像是当兵的,我儿子也这样。”
“噢?”
洛羽目光闪烁:
“您儿子也当了兵?”
洛羽和萧少游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此地是澜州,他儿子当兵只能是澜州军了,指不定现在就被围在城里。
这么说两边岂不是敌人?水里该不会有毒吧!
“嗯,当了好几年兵,还是个小小标长。”
老人淡淡应了一声:
“但三年前死了。”
洛羽和萧少游一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默默地给两人添了碗热茶:
“死在葬天涧。”
语气中莫名地闪过一抹失落,怅然。
洛羽瞳孔微缩:
“葬天涧?您儿子是镇东大将军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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