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娘觉得二丫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她还是道:“孩子这件事情,不用强求,随缘就行。”
没有就领养。
好好养大的孩子,都不差。
“嗯,娘,我知道的。您就不用为我操心了。”二丫笑嘻嘻地道,“以后您就操心三妹妹和四妹妹就行。”
四丫还小,陆弃娘倒是没什么感觉。
但是提起三丫的婚事,她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不嫁人不是不行,但是刘俭那里,总感觉还有隐忧。
陆弃娘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拿出嫁妆单子和二丫对。
“您自己看就行,”二丫摆摆手,“不用纠结那么多。”
这场婚事,最重要的是爹娘满意,日后别想起来,觉得她委屈。
她自己,是真的不在意。
“哎,你别走啊,看看——”
二丫却已经出去了。
陆弃娘直摇头。
她也没办过这么大的事啊。
算了,还是让她一点一点捋吧。
回头再和滕叔商量商量。
陆弃娘打定主意,就开始看嫁妆单子。
轻风帮她跑进跑出,确认各种事宜。
陆弃娘忙得头晕脑胀的时候,孙婆子来了。
“您老人家怎么来了?”陆弃娘连忙迎了出去,伸手扶住颤颤巍巍的孙婆子。
她回来不久就去看过孙婆子了。
让人高兴的是,孙婆子身体还挺结实。
孙顺和她媳妇都孝顺,所以这些年,她日子过得称心。
寒暄过后,孙婆子说起了今日的来意。
“弃娘啊,你还记得咱们从前的老街坊,刘蛤蟆家的吗?”
陆弃娘点点头,“记得啊,您说的是荷花吧。”
荷花娘家姓钱,但是这辈子都缺钱。
荷花也是从小就被卖给了刘家做童养媳。
和绝大多数童养媳一样,荷花的日子过得很难。
做最多的活,吃得最差,还经常挨打。
不仅要挨男人的打,还要挨婆婆的打。
荷花长得好看,但是陆弃娘就没有见过她直起腰来。
好像记忆中,永远是那样瑟瑟缩缩的模样,穿着永远不合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
她那个男人,奇丑无比,一脸疙瘩,嘴巴又凸,所以被人起了个诨名叫“刘蛤蟆”。
刘蛤蟆也不生气,好像脾气很好似的。
但是他的坏脾气,全都留给了荷花,对她动辄打骂。
荷花也是个逆来顺受的。
荷花命不好,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前两个都送了人,第三个刚生出来就被溺死了。
后面总算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听说也都不怎么听话,跟着祖母亲爹学的,不把亲娘放在眼里。
陆弃娘同情荷花。
她觉得自己比荷花,运气好多了。
张家不磋磨人。
只要她多干点活,就不受气。
爹是读书人,娘也不磋磨她,张鹤遥虽然看不上她,但是不骂人不打人,最多就是瞪她两眼。
不疼不痒的。
也是因为身边这些人过得太苦,所以陆弃娘真的从来没有抱怨过。
她知足,感恩。
“我记得之前在码头开铺子的时候,”陆弃娘又道,“她来找过我,想在我这里找份儿活儿。我答应了,但是后来她又没来。”
想想,肯定是刘蛤蟆不同意。
这个时代的妇人,命运就是如此,都掌握在婆家手中。
也是因为如此,现在皇后带大家做的事情,才显得更有意义。
指望男人,他们是理解不了的。
只有身受苦难,经历苦难,见过苦难女人才能感同身受。
“她怎么了?”陆弃娘道。
如果她有能力,想帮助所有见过没见过的苦命人。
但是终究,她力量太微薄了。
孙婆子抹了抹眼睛,她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连模糊的光影都没有,但是眼泪依然是热的。
“荷花不行了。”
“不行了?”陆弃娘道,“她就比我大几岁吧,肯定没到四十岁。”
“嗯,就比你大三岁。”孙婆子哽咽道,“那是个苦命人,这辈子是一天福都没有享过。”
“是生病了吗?”陆弃娘道,“找老胡看过了吗?”
胡神医之前也住在那一片,大家都认识。
“没找,没钱,”孙婆子道,“我给出银子找了个大夫,大夫说不行了。我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有什么没了的心愿,她说,只想见见你。”
“见我?”陆弃娘惊讶。
她和荷花,不算很熟。
印象中的交集,好像就是大家一起在河边洗衣裳。
荷花吃得差,力气小,衣裳拧不干,陆弃娘帮她拧过几次。
哦,还有一次,洗衣裳的时候,张鹤遥从书院回来,路过河边,给了她一张葱油饼。
那葱油饼,可香了。
当时河边只有陆弃娘和荷花,陆弃娘就把葱油饼分了一半给荷花。
荷花说什么都不要,陆弃娘直接塞进她嘴里。
“沾了你口水,你不能不要了,快吃吧,一口饼,你客气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婆子道,“但是她就想见你。”
荷花躺在床上,已经是形如槁木,让人不忍多看。
但是提起陆弃娘,她那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总算透出几分神采。
“她也是托了好多人,终于找到了我,然后托我找你。”
孙婆子叹了口气,“弃娘啊,原本你家里要办喜事,不该跟你说;但是我看那样子,也着实可怜……”
“我去!”陆弃娘斩钉截铁地道。
人都要没了,多大仇多大怨,最后一面也能见。
更何况,这还是没有交恶过的旧日街坊。
陆弃娘甚至想,是不是荷花一直日子过得艰难,还惦记着那半块葱油饼?
临去之前,她特意自己下厨做厚厚一摞葱油饼,带着轻风一起去看荷花。
路上她还和轻风道:“回头走的时候,我先走,过一会儿就说落了东西,让你回去找。然后趁着这个机会,你再把十两银子,偷偷塞给荷花。”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一走,婆家人就会来看自己送了什么。
荷花是留不住的。
轻风低声问道:“可是嫂子,她病入膏肓,大概,也花不了银子了吧。”
倒不如,如果病能治,就直接给她找大夫。
病实在治不了,就把这些银子留着回头给荷花买一副棺材,省得最后还得便宜那家豺狼。
“也是这个理儿,行,我们先去看看。”陆弃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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