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则发来一个招聘\"林小雨推荐的酒店兼职，你们觉得靠谱吗？\"
张浩发了一串省略号：\"兄弟，我们在说生死存亡，你在想约会？\"
群聊突然沉默，这种微妙的尴尬是前所未有的，以往四人总是同仇敌忾，现在却像站在不同的世界里。
晚上八点，周明独自前往林小雨说的酒店面试。
暮色中的城市霓虹闪烁，他不断回头确认是否有人跟踪，酒店人事部很热情，主厨甚至亲自出来见他，是个满脸伤疤的壮汉，右手少了根小指。
\"小雨弟弟跟你一样大，已经是冷菜间二把手了。\"主厨拍拍他肩膀，\"听说你在电视台讲得不错，我们正好缺个懂宣传的。\"
工作内容简单：每周两次拍摄厨房工作照，管理社交媒体账号；薪水不高但时间灵活；周明正要答应，手机震动起来，刘强发来一张图纸照片，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尺寸。
\"李氏建材新订单的技术要求，\"刘强写道，\"和工厂实际生产的参数不符。有人想让他们交付有隐患的产品。\"
周明借口考虑，匆匆离开酒店，夜色已深，路灯将他影子拉得很长，转过一个街角时，他隐约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同步加速。
假装系鞋带蹲下时，周明用余光瞥见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迅速躲进巷子，他心跳加速，想起刘强做的警报器还在包里。
绕路回到学校后门，周明几乎是跑着冲进宿舍楼。
推开门时，三人同时抬头，李阳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在笔记本上分析那份图纸；刘强床上摊满工具，正在改装一个摄像头；张浩则对着手机皱眉。
\"有人跟踪我。\"周明气喘吁吁地说。
李阳头也不抬：\"意料之中，宏远那狗日的，知道你是我们的信息枢纽。\"
\"我在工厂找到这个。\"刘强递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手写着几个车牌号和\"十五年前旧账\"几个字。
周明想起宴会上李阳父亲醉酒的话：\"你爸说的'十五年前'到底指什么？\"
李阳猛地合上电脑：\"不知道，他也不肯说。\"语气中的烦躁是掩饰不住的。
张浩突然举起手机：\"你们看这个新闻！宏远副总车祸住院...等等，时间就是今天下午我们停电那会儿！\"
四人面面相觑，事情正朝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如果宏远的人在对付他们的同时，自己也在遭遇不测...
刘强默默把改装好的摄像头递给周明：\"随身带着，下次被跟踪时拍下来。\"
李阳的手机响了，他走到阳台接听，回来时脸色异常苍白：\"我爸...刚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是一把带血的扳手。\"
宿舍陷入死寂。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实训楼上方，冷光给每个人的脸蒙上一层惨白，他们曾以为战胜了强大的对手，却不知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明摸到口袋里的纸条，林小雨写给他的酒店地址。
那个缺指的主厨，小雨弟弟脖子上的疤痕，还有今天诡异的跟踪...这些碎片在脑海中旋转，却拼不出完整的图案。
他打开手机，发现林小雨发来新消息：\"小森说他们酒店最近来了几个奇怪的客人，总打听职业学校的事，小心点。\"
凌晨三点，李阳站在父亲书房里，手中那把带血的扳手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血迹已经氧化成铁锈色，但金属表面刻着的\"LY-0415\"依然清晰可辨，这是父亲名字缩写和生日，扳手边缘有一道深深的凹痕，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
书房门突然打开，李阳猛地转身，父亲站在门口，睡袍松散地系着，眼中没有一丝睡意。
\"我就知道你会来查。\"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李阳举起扳手：\"这是什么？为什么宏远要寄这个给你？\"
父亲走到书柜前，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生锈的铁盒，打开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里面是一沓发黄的报纸剪报。
最上面那张的标题让李阳的血液凝固：\"新丰机械厂爆炸事故致3死12伤，质检员李勇被控玩忽职守\"。
报纸日期是十五年前，配图中年轻的父亲被记者围堵，脸色惨白如鬼。
李阳认出了旁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轻的宏远创始人徐志明。
\"这不是意外，\"父亲的手指抚过报纸上烧焦的厂房照片，\"徐志明为了赶订单，强令使用不合格的减压阀，我发现了，写了报告，但...\"
他的声音哽住了，从铁盒底层取出一张烧焦的纸片，依稀可见\"危险\"和\"立即停产\"几个字。
\"徐志明收买了质检科长，把我的报告换成了一份合格证明，爆炸发生后，他们把所有责任推给了我。\"
李阳盯着那把扳手：\"那这个是...\"
\"我当时在现场抢修，\"父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扳手是我掉的...那三个工人死在我面前，我试图用这个撬开变形的安全门...\"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李阳从未见过父亲这样，这个总是威严如山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背，眼中闪烁着泪光。
\"后来呢？\"
\"后来徐志明给了我一大笔封口费，威胁如果我说出真相，就让你和妈妈'出事'。\"父亲苦笑一声，\"我用那笔钱创办了李氏建材，发誓要用合法的方式打败他。\"
李阳的胸口像被铁箍勒紧，他突然理解了父亲这些年对\"规则\"的偏执，对\"胜利\"的渴望，那是一个被规则背叛过的人最后的坚持。
\"宏远为什么现在又...\"
\"因为他们发现我在收集证据。\"父亲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标着\"诉讼材料\"的文件夹，\"新丰事故的幸存者终于愿意作证了，加上这把扳手上的血迹...足够让徐志明坐牢。\"
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李阳意识到，自己从小到大听到的\"商场如战场\"不是比喻，而是一场延续了十五年的真实复仇。
\"所以改装店...\"
\"是为了安置那些事故家属，\"父亲点头，\"他们大多干不了重活，但手艺还在。\"
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李阳的注意，年幼的他站在父亲肩头，背景是某个游乐园，照片被精心装裱，边角已经磨损，显然经常被拿起来看。
旁边还放着几个未拆封的礼物盒，标签上写着\"阳阳12岁生日阳阳15岁...\"。
父亲顺着他的目光，罕见地露出窘迫：\"每年都买，没勇气送出去...怕你拒绝。\"
李阳喉咙发紧，他突然记起十二岁那年，自己在生日宴上当众摔了父亲送的昂贵手表，只因那不是想要的游戏机。
\"爸，我...\"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是周明：\"李阳，林小雨查到了些东西，那把扳手是不是和新丰机械厂爆炸有关？\"
李阳惊讶地看向父亲，后者疲惫地点点头：\"媒体人脉广，瞒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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