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如铅，云层低垂得几乎要压垮屋檐。灰蒙蒙的雾气裹着潮湿的土腥气，无声渗透入街巷的每一个角落。
“要下雨了——”小摊贩仰着头，微眯起眼。酷暑，这日子一日热过一日，京城中百姓均进入纳凉模式，街市也不复往日热闹。
“阿娘，下雨洗澡。”孩童在街市中乱窜。妇人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回来，小兔崽子，要下雨了，小心摔了。”
“下雨了——庄稼得救了。”老农仰着面，双手摊着，感受着空气中的湿润的气息。连续数月的干旱，稻子纷纷伏倒在地。农民赖以生存的水稻大半减产。
长公主府中，一道圣旨传来——
皇后口喻：高宁县主性格乖张，听信谗言，自身过失导致皇后身体受损，罚俸三年——”
长公主长长舒了一口气，正堂空荡荡的，她恶狠狠瞪着十二娘并语气凌厉呵斥道：“峥峥，你闯下如此塌天大祸，知不知罪。”
室内静悄悄的，就连屋外的蝉鸣声也消失了。
十二娘神色晦暗不明。她低着头，拽着帕子，一言不发？方子是吴王献给皇后娘娘的。她白担了一个虚名。至于吴王为何要如此做，她心中始终忐忑不安。她不敢跟长公主陈诉实情。
长公主看着神情落寞十二娘，气不打一处来。她内心吐槽：皇家儿女，一副小家子气，成何体统。十二娘简直跟汝宁公主一模一样，怪不得会让人拿捏到错处。她在厅堂中央走来走去。喋喋不休说道。“如若不是我，找来十几个孕妇，找出病因，皇后会就此放过你。”
十二娘不由一惊，她之所以能活着出来，全仰仗长公主胆大与心狠，为了印证方子无毒无害，她干脆命人找来十几个月份不一致的孕妇。让孕妇当着文帝的面，食用冰酥酪。
事情的反转来自一名月份稍大的孕妇。她拒绝食用一丁点的冰酥酪。她阐述了冰酥酪含有酒，她不便饮酒，一饮酒就出全身起红疹。
文帝忆起皇后当日的身体情形，跟此名孕妇描述情况相差无几，他眉头一皱，眼神不由瞟向皇后贴身婢女璎珞。
璎珞神情惶恐，跪倒在地，额头贴面。声音颤抖。“禀告陛下，这冰酥酪含酒，奴婢并不知。”
长公主暴怒而起，重重指了一下璎珞的头颅，“谁问你这个？贱婢，你还想狡辩，一个不知就想把是事情推卸的干干净净吗？”
文帝低声呵斥道：“姑母，行了。皇后虽不善饮酒可也不是不能饮酒。”
长公主一愣，文帝何时敢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她转过身，冷冷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如今身子状况跟以前可大不同，她怀孕了。”
文帝强忍住心中的怒意，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冷冷呵斥道：“余太医，长公主所诉有无道理。”
余太医不断的磕头，心里忐忑不安。“陛下饶命，皇后不善饮酒，有孕后更是不能沾。”
文帝一言不发，盯着众人。
“陛下，不信？”长公主强忍住内心的恶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正想亲自去印证，给皇后灌几口酒。看看皇后是否熬得过这一关——她险恶一笑。“不如——”
“罢了！把人撤了。”文帝心情复杂。文学博士，帝师，方若，跟他耐心分析过，九年前，前太子，他父亲不幸薨嗣，长公主力排众议，推荐他为太子。长公主对他鼎力支持，他没忘，可如若有人试图颠覆他的皇位，不管是谁，杀之而后快。
长公主骄傲自满仰着头，她俯身含笑，恭敬行礼：“谢陛下。”
长公主用力摇晃着十二娘。关了半月有余，小娘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傻劲。：“峥峥，你醒醒。”
十二娘神情恍惚了，她扬起笑颜，抿嘴笑道。“姨母，峥峥没睡着。”她撒娇一般拽了拽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甩开十二娘纠缠不休的手，她眉头紧锁，用力指了指十二娘的脑袋，并苦口婆心说道：“峥峥，你别任性了，该完婚了。”
完婚？跟谁？她该宁死不屈吗？她隐隐得到消息，马晋几次三番进宫求情。柳升音信全无，不见踪迹。两个男人，她该如何选？
姜姚仰着头，光线暗淡，乌云盖顶，暴雨将至，她在下暴雨前进了国子监。
“夏娘子，你怎么来了。”其中一学子上前打招呼。
“来观雨的。”姜姚眉眼弯弯，客气打着哈哈。狂风大作，她一时迷了方向。
“观雨？好兴致，快去吧，胡玉在笃杜院。”那学子不怀好意朝她挤眉弄眼。
姜姚撇撇嘴，不屑一顾。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又跟胡玉闹上绯闻了？她讪讪笑，挥手告别，转头奔向了笃杜院。
乌压压的云层飘了过来，狂风大作。沙石，落叶飞了起来，遮住了视线。迎面跑来一人跟姜姚撞了一个满怀。
“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大吼。如此天气，谁会在国子监乱跑乱窜。待看清楚来人，两人又异口同声低喃。“怎么是你。”
撞过来的人正是胡玉，他侧着脸，用书筐遮挡，不慎跟小娘子撞个满怀。
胡玉扔下手中的书筐，一脸欣喜上前，他双手拽着她的臂膀，细细打量起她。“夏荷，你没事吧？”
姜姚点头，他俩站在狂风下叙旧，傻不傻。更何况，面前之人还是绯闻男主角。
“仲南说你要搬家，什么时候？”胡玉拧眉问道。仲南得意洋洋告知他，小娘子要乔迁新居，随礼越多越好。仲南是何许人也，一个浪荡子。小娘子何时跟浪荡子私混在一处了。
“随你们，我随意。”姜姚扯着嗓子说道。呼呼风声在他们耳边咆哮。
“你乔迁新居，随我们？”胡玉费解嘟囔，他眉头紧蹙，耐心观察她，一场劫难让小娘子吓破了胆，她身体羸弱不堪，面色泛黄，精神萎靡。他试探性问道：“那乔迁日子定在这个月的沐休日。”
姜姚其实无所谓，哪日都成。她凑近胡玉，认真交代：“你通知大家，沐休日，酒管够，不用随礼，只需每人带一道菜肴。”
胡玉一怔，嘴里嘟囔：“菜肴？什么菜肴？”
姜姚附耳细细说来。胡玉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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