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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族:百战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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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营区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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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冲突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终还是用一种公事公办、却又带着点微妙同情的口吻,低声说道:

“张连长…他…昨夜归营时,

军容严重不整,酩酊大醉,严重违反基地禁酒条例和夜间纪律…”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眼前这两位同样带着宿醉痕迹、眼巴巴盼着开坦克的长官,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懂的”,然后才吐出后面石破天惊的几个字:

“…被营部督察当场拿下。

现在…关在禁闭室里反省。三天。”

徐天亮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刚才那卫兵喝令他站住时还要白。

他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捣了一拳,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眶来,死死盯着卫兵那张年轻却刻板的脸。

他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粗重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喘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像一头被激怒却找不到目标的困兽。

好几秒,他才猛地吸进一口滚烫干燥的空气,那口气似乎带着火苗,点燃了他压抑的火山:

“放屁!”

一声嘶哑的咆哮炸开,带着破音,震得旁边的古之月耳膜嗡嗡作响。

徐天亮整个人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扭动。

“放你娘的狗臭屁!昨晚上!就昨晚上!白老板馆子里!

他还拍着胸脯跟老子保证!说什么‘包在兄弟身上’!

‘明儿一早开坦克’!唾沫星子喷了老子一脸!

那酒气,隔八丈远都闻得到!怎么?睡一觉起来,他娘的变成‘严重不整’、‘酩酊大醉’了?

关禁闭?还他娘的关三天?!”

他每说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卫兵脸上,

浓烈的、隔夜的酒气混合着愤怒的燥热气息扑面而来。

那卫兵被他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神里除了警惕,更多了一丝面对狂暴长官的无措和紧张。

古之月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得像掉进了野人山冰冷的泥潭。

那盘油汪汪、花了他几乎一个月津贴的红烧肉,此刻在胃里翻腾,变成了一种酸涩的懊恼。

他一把拉住眼看就要失控、似乎想揪住卫兵衣领的徐天亮,

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苏北人特有的那种努力压抑的腔调:

“天亮!天亮!冷静点!吼有什么用!”

他看向那年轻的卫兵,

对方脸上那点微妙的同情和“你们懂的”的神情,

像针一样刺着他,

“小兄弟…营部督察…真抓了现行?”

卫兵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坦克连营区深处,

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我也很无奈”的意味:

“长官,千真万确。

督察官亲自带人堵在连部门口…

张连长他…是被架着送进禁闭室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就在营部后面,挨着修理厂那排红砖房子。”

古之月只觉得嘴里发苦。

完了,张爱军这禁闭是坐瓷实了。

开坦克?三天后黄花菜都凉了。

他拽着徐天亮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劲。

徐天亮却像是被卫兵最后这句话点醒了。

他猛地甩开古之月的手,那股子狂暴的怒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

脸上换上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诡异兴奋。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油光抹掉,

嘴角居然向上扯出一个弧度,露出两排白牙,

眼神亮得吓人,死死盯着那排红砖房的方向。

“好…好啊!”

徐天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

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他猛地一转身,不再看那些诱人又冰冷的钢铁巨兽,

也不再理会如临大敌的卫兵,

一把揽住古之月的肩膀,

力气大得让古之月一个趔趄。

“老古!”

徐天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凑近古之月的耳朵,热气喷在他耳廓上,

“看见没?爱军够意思!

喝酒一起喝,关禁闭…他一个人关多没劲?

不够义气!”

他用力拍打着古之月的肩膀,发出“啪啪”的闷响,

“咱们是兄弟不?

是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张爱军坐禁闭,咱们能在外头干看着?

那还是兄弟吗?”

古之月被他拍得生疼,脑子还有点懵:

“你…你想干嘛?”

“干嘛?”

徐天亮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清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咱们…也进去!陪他坐坐!

省得他一个人在里面闷得慌!

正好,进去好好‘叙叙旧’!

问问他,昨晚上拍胸脯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走!找他去!”

说完,徐天亮不再废话,揽着古之月,迈开大步,

头也不回地朝着营部后面那排低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闷压抑的红砖房走去。

他的脚步甚至带着一种急不可耐的轻快,仿佛不是去蹲禁闭,而是去赴一场盛宴。

古之月被他半拖半拽地带着走,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闻到徐天亮身上浓烈的汗味、隔夜酒气和一种“豁出去了”的滚烫气息。

阳光晒在脖颈上,火辣辣地疼。

坦克连驻地那浓烈的机油味渐渐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

是营区垃圾堆隐约飘来的腐败酸臭和修理厂那边更浓的铁锈、电焊气味。

一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上心头。

营部后面那排红砖平房,像一排蹲在烈日下的沉默癞蛤蟆。

墙壁被印度旱季的毒日头晒得滚烫,手摸上去能烫掉一层皮。

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同样粗糙的红砖,缝隙里塞满了经年累月的黑色污垢。

几扇低矮的铁门紧闭着,门上的小观察窗只有巴掌大,黑洞洞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汗液长期浸渍发酵的酸馊味、尿臊味、霉味、尘土味,

还有一种劣质消毒水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的刺鼻气息,

混合着从旁边修理厂飘来的浓重机油和金属灼烧的焦糊味。

这味道,比野人山的腐殖质更难闻,带着一种人为的、绝望的污浊感。

只有几棵无精打采、叶片上积满厚厚灰尘的歪脖子树,

在墙角投下一点吝啬的、被热气扭曲的阴影。

禁闭室门口,一个同样年轻的卫兵,顶着沉重的m1钢盔,

背着上了刺刀的春田步枪,

像一尊铁铸的雕像戳在唯一的入口阴影里。

汗水顺着他年轻而紧绷的脸颊小溪般往下淌,

迷彩服的腋下和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汗渍。

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冰冷的寒光。

他警惕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视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徐天亮几乎是拖着古之月冲到门口的。

他脸上那种“壮士断腕”的兴奋还没完全褪去,

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气势,指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声音因为激动和燥热显得有些嘶哑:

“开门!老子要见张爱军!张连长!”

卫兵纹丝不动,像没听见。只有握着步枪护木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他目光平视前方,越过徐天亮的头顶,声音平板得像背书:

“报告长官!

探视需要营部批条和有效证件!

请出示证件和批条!”

语气毫无波澜,带着新兵执行死命令时特有的那种刻板。

“证件?批条?”

徐天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抖。

他猛地一拍自己胸脯,那件本就汗湿的军装前襟拍得“啪”一声脆响,灰尘都扬起来一点。

“老子这张脸就是证件!

老子这身皮就是批条!”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卫兵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汗酸味,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正儿八经的中尉!

一排长徐天亮!里面关的是老子的兄弟!

老子来看看他,天经地义!还要什么鸟批条?!”

卫兵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侮辱和职责被挑衅的紧张。

他依旧梗着脖子,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虚空一点,声音却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

“报告长官!规定就是规定!

没有证件和批条,任何人不得探视!请您遵守纪律!”

他握枪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那柄闪着寒光的刺刀,似乎也随着他身体的紧绷而微微颤动。

“遵守你娘的纪律!”

徐天亮的怒火被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点燃,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嘣”地断了。

长期渴望落空的憋屈、宿醉的头痛、眼前这铁桶般规矩带来的无力感,

还有对张爱军那点“不够意思”的怨气,瞬间化作一股暴戾的邪火直冲顶门。

他根本没过脑子,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那只刚才还拍着自己胸脯的手,

带着一股恶风,抡圆了胳膊,朝着卫兵那张年轻紧绷的脸就狠狠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刺耳的耳光声,在寂静燥热的禁闭室外炸响!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其之大,

以至于那卫兵的脑袋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了一下,

突然向一侧歪斜过去。

与此同时,那沉重的 m1 钢盔带子也在瞬间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

“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钢盔失去了束缚,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玩具一般,

“哐啷”一声重重地掉落在滚烫的红砖地上,

然后像一个被踢飞的足球一样,滴溜溜地滚出去老远。

卫兵完全没有预料到会遭受这样的攻击,

他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趔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摔倒在地。

然而,他的半边脸颊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五道紫红色的指痕清晰地印在上面,仿佛是被烙铁烙过一般。

卫兵捂着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不停地扎刺着。

他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这些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除了疼痛,他的心中还充满了震惊、屈辱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暴怒的徐天亮,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

原本紧握在手中的刺刀,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

无力地垂向地面,仿佛它也被这一巴掌的威力所震慑。

“呜——呜——呜——!”

尖锐刺耳、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口哨声,

如同鬼哭般骤然响起!是从禁闭室侧面、那排红砖房转角后面传来的!

哨音短促、尖利、充满了紧急和敌情警报的意味,瞬间撕裂了旱季沉闷的空气!

古之月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完了”!

刚才徐天亮动手时他就想拦,可那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

这口哨一响,麻烦大了!

就在哨音响起的瞬间,仿佛时间都被定格了一般,

一个身影如同闪电一般从转角处疾驰而出!

这个身影的速度快如猎豹,动作迅猛而干练,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军人特有的爆发力!

只见来人同样身着卡其布军装,肩上佩戴着中尉领章,身材精悍,犹如钢铁铸就一般。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脸上则带着被惊扰后的暴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的目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扫过现场,一眼就看到了捂着脸、狼狈不堪的卫兵,

还有地上滚落的钢盔,以及正指着卫兵鼻子咆哮、状若疯虎的徐天亮。

没有丝毫犹豫,这名带队中尉(显然是负责禁闭区警戒的军官)低吼一声,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

“找死!”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跃起,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瞬间完成!

他的右手如同铁钳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闪电般抓向徐天亮的右臂关节,左手则同时狠狠地推向徐天亮的胸口!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如闪电,准如激光,狠如饿虎!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磨练而成。

然而,此时的徐天亮刚刚打完人,气息还没有喘匀,再加上宿醉未消,身体的反应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半拍。

眼看着那带着劲风的手爪如同恶魔的利爪一般就要扣住他的臂膀,

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长官!别动手!

误会!误会啊!”

古之月焦急万分的喊声响起!

他像是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扑了上来,看似是去拉架,去隔开两人。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脚步踉跄,

身体正好挡在了徐天亮和那扑来的中尉之间,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抱住那中尉推过来的手臂。

那中尉眼中厉色一闪,根本没把瘦高的古之月放在眼里,抓向徐天亮的手臂去势不减,

同时左臂猛地一振,想将这个碍事的“拉架者”狠狠甩开!

就在他左臂发力震开古之月的瞬间!

古之月那看似慌乱、踉跄前扑的身体,

借着被对方手臂格挡的力道,右脚脚尖极其隐蔽地、带着一股子阴狠刁钻的寸劲,

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般向上猛地一撩!

“嗷——!”

一声变了调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中尉嘴里爆发出来!

他那前扑的凶猛势头戛然而止!

整个人像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双手猛地捂向自己胯下,身体弓成了煮熟的大虾,

一张脸瞬间由暴怒的酱红褪成死灰般的惨白,豆大的汗珠“唰”地一下布满了额头和鼻尖!

他双腿夹紧,原地痛苦地蹦跳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连站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就要栽倒!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个被打懵的卫兵这时才彻底反应过来,看着自己长官那惨绝人寰的模样,

又惊又怒,带着哭腔嘶喊起来:

“班长!班长!有人袭…袭击长官!”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地上的步枪。

“警戒!一班!集合!”

禁闭室侧面传来另一个卫兵变了调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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