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圈稳稳的暖黄，将陈果和罗辑的身影框在其中，连带着摊开的赛程表都像是被镀上了层柔和的金边。陈果的指尖在“季定赛淘汰赛6—21名”那一行字上反复碾过，指甲在纸面留下淡淡的白痕，她抬起头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在问一个早已在心里盘桓了许久的问题：“罗辑，我想问问……就假设，是叶修他们五个人，在和平精英这个新战场上，从季定赛开始走这条路——你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数据会是多少？”
罗辑正低头整理着刚算好的几组概率公式，闻言笔尖一顿，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他抬眼看向陈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你具体是指哪种情况？”
“就是……”陈果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那点犹豫压下去，“季定赛淘汰赛，他们没能冲进前面的名次，落在6到21名里，而且还是后五名，连决赛的舞台都摸不到，只能去打常规赛的突围赛。关键是，去了突围赛之后，状态一直调不回来，特别不好，这种情况下，数据会跌到多少？”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赛程表边缘的折角，声音放得更低了：“还有，如果他们在春季赛的常规赛里，始终绕不开那6场突围赛——就是说，七周下来，每次都得从6到21名里挣扎，一场常规赛的正赛都打不了，状态始终起不来，一直这么低迷着……更别说常规赛的总决赛了，怕是连门槛都摸不到。最后连季后赛的机会都抓不住，在季后赛里被后五名淘汰了……”
说到“常规赛的总决赛都进不去”时，陈果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像是在说一个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假设。她指尖重重按在赛程表上“常规赛总决赛”那几个加粗的字上，指腹下的纸张微微发皱：“你也知道，常规赛总决赛是春季赛里最重要的节点之一，进不去，就意味着连展示自己的最高舞台都没机会登上。要是真走到这一步，后面的路只会更难。”
罗辑沉默了片刻，伸手把桌上散落的演算纸归拢到一起，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新的白纸，笔尖在纸上悬了几秒，才缓缓落下。“你说的这种情况，是全程没有任何反弹的低迷，对吗？包括连常规赛总决赛的资格都拿不到。”他一边问，一边在纸的顶端写下“极端低迷模型（含常规赛总决赛缺席）”几个字。
“嗯。”陈果点头，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笔尖，像是想从那些即将落下的数字里，找到一丝反驳的余地。
“那我们得从季定赛淘汰赛开始算，一步步加到常规赛总决赛的门槛上。”罗辑的笔尖在“6—21名后五”的位置画了个圈，“正常情况下，一支中游队伍在季定赛淘汰赛的基础数据是：场均淘汰2.8，排名分75，团队转移成功率62%，关键团战胜率45%。但如果是状态不好，尤其是像你说的，连决赛资格都拿不到，落到后五去打突围赛，这些数据会出现连锁反应。”
他在纸上快速列下一串数字：“首先是场均淘汰，会跌到1.8左右。不是说个人能力下降，而是团队配合出了问题——可能该补枪的时候没人跟，该拉枪线的时候队友没到位，导致明明有机会的团战，打出来却是零换三。然后是排名分，会掉到50以下，因为他们很难撑到决赛圈，要么是前期搜资源时就因为沟通失误被劝架，要么是中期转移时路线判断出错，直接扎进人堆里。”
“更关键的是团队协同数据。”罗辑的笔尖重重敲了敲纸面，“正常队伍的信息同步率能达到80%，就是说队友报点、标记物资、提醒危险的时候，其他人能在1秒内做出反应。但状态不好的时候，这个同步率会跌到40%。可能叶修报了‘左前方山坡有人’，其他人要么没听清，要么反应慢了半拍，等举枪的时候已经被人打了背身。这种失误多了，转移成功率会从62%暴跌到30%，相当于十次转移里，有七次会出问题，要么掉人，要么被迫绕远路，把自己逼进劣势圈。”
他抬头看了眼陈果，见她没说话，继续说道：“这时候数据干预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本来季定赛突围赛的干预率在15%到20%，但对状态低迷的队伍来说，就算把干预率提到25%，效果也会打五折。因为问题不在战术，而在执行——你明明制定了‘先控房区再清周边’的战术，可队员落地就抢不到枪，或者守房时没人看后门，再好的战术也落不了地。这种时候，数据只会一路往下掉，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快。”
陈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像是在跟着他的话计算节奏：“那到了常规赛的突围赛呢？七周都打不了正赛，一直困在6到21名的循环里，连常规赛总决赛的边都摸不着，数据会怎么变？”
“这才是最伤的，尤其是连常规赛总决赛都进不去，对队伍的打击是双重的——不光是数据，更是心气。”罗辑的笔尖在纸上画了条陡直的下降曲线，“常规赛的突围赛虽然只有6场，但七周下来就是42场高强度对抗。对状态不好的队伍来说，这不是锻炼，是消耗。首先是体力，连续七周打突围赛，队员的平均反应速度会比正常情况慢0.3到0.5秒——别小看这半秒，在和平精英里，足够让一个爆头的机会变成被爆头的结局。”
他顿了顿，在曲线旁标注出几个节点：“第一周突围赛，数据可能还能维持在季定赛的水平，场均淘汰1.8，排名分50。但到了第三周，场均淘汰会跌破1.5，排名分掉到40以下。因为他们会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别人能进正赛，能朝着常规赛总决赛冲刺，我们却不行？这种心态会导致决策犹豫，该冲的时候不敢冲，该守的时候守不住。比如决赛圈只剩三支队伍，明明手里有优势地形，却因为怕被劝架，迟迟不敢主动进攻，最后被毒圈逼着走位，反而成了活靶子。”
“到了第五周，数据会更难看。”罗辑的声音沉了些，“团队转移成功率会跌到20%，关键团战胜率不足15%。这时候已经不是配合问题了，是整个团队的节奏被彻底打散了。可能叶修想指挥大家去抢卫星楼，结果有人没听清，直接扎去了农场；可能明明商量好打慢进圈，却有人急着搜物资落在后面，被独狼偷掉。这种低级失误会越来越多，就像齿轮里卡进了沙子，转得越久，磨损越厉害。而这时候，那些能冲击常规赛总决赛的队伍，正在通过正赛积累经验，磨合战术，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他抬眼看了看陈果，见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继续说道：“资源收集效率也会降一半。正常队伍搜完一个中等物资点，能配齐3级套、满配武器和足够的药品，但他们可能只能拿到2级套，武器配件缺斤少两，连止痛药都凑不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中期对抗时，他们既扛不住伤害，也没足够的药品撑过毒圈，只能被动挨打。到第七周结束，常规赛的总决赛名额已经尘埃落定，而他们的场均淘汰可能只有1.2，排名分35，团队协同评分直接跌到c级——这已经是下游队伍的水平了，和常规赛总决赛的门槛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连常规赛总决赛都进不去，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实战练兵机会。”罗辑补充道，“那些进入总决赛的队伍，会在高强度的对抗中快速成长，战术体系会越来越成熟，而他们只能在突围赛的低水平循环里消耗自己，这种差距到了后期，几乎是不可逆的。”
陈果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却没尝出半点味道：“那……季后赛呢？如果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季后赛，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抓住，被后五名淘汰了，数据会停在多少？”
罗辑的笔尖在纸上停了很久，才慢慢落下。“季后赛是背水一战，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状态一般的队伍，到了这一步也会逼出点潜力，数据至少能回升10%。但如果是全程低迷，连常规赛总决赛都没进去，信心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那连这点潜力都逼不出来……”他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被后五名淘汰的概率会超过90%。”
“最后的数据会停在：场均淘汰1.0，排名分30以下，团队转移成功率15%，关键团战胜率不足10%。”罗辑一个个报出数字，声音里带着种公式般的冷静，“可能整场比赛下来，他们连一次完整的战术执行都打不出来。比如想打四一分推，结果那个‘一’冲得太猛被秒，剩下的‘四’又不敢接团，只能眼睁睁看着优势被蚕食；比如决赛圈刷了天命圈，却因为没人架枪，被从侧翼摸过来的队伍一锅端。”
他把笔放下，纸上的数字和曲线密密麻麻，像一张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框在了里面。“更重要的是心态数据。”罗辑看着陈果，“这时候队员的信心指数会跌到谷底，可能连开枪都会手抖。你还记得上次‘风暴队’吗？他们在季后赛被连追三局，最后一场明明有机会翻盘，结果指挥喊‘冲’的时候，居然没人敢动——不是不想赢，是怕了，怕再失误，怕再输。叶修他们虽然比一般队伍韧性强，但如果真到了这一步，连常规赛总决赛的门都没摸到，那种无力感……”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果低下头，看着那张画满了下降曲线和冰冷数字的纸，忽然伸手把它往旁边推了推。台灯的光晕落在她的手背上，暖黄的光却驱不散那点从心底冒出来的凉意。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罗辑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才轻轻开口：“我知道这些数据……都是假设。”
罗辑“嗯”了一声，没接话。
“叶修他们，从来就不是靠数据活着的。”陈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当年打挑战赛的时候，谁算过他们能赢？那时候的数据比这难看多了，照样一路杀了出来。常规赛总决赛进不去又怎么样？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场，就还有机会。”
她说着，拿起桌角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和平精英的赛事官网，她点开最新的版本更新说明，手指在“新地图资源分布调整”的条目上停顿片刻，又切换到职业选手的训练数据后台，调出叶修他们最近的练枪记录。
“你看这个，”她把手机转向罗辑，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眼底的专注，“虽然昨天的训练赛排名不理想，但叶修的中距离爆头率其实回升了2%，比上周稳多了。还有苏沐橙，她的投掷物精准度一直是优势，新版本烟雾弹机制改了之后，她今天上午加练了两个小时，现在的落点误差已经控制在半米内了。”
罗辑凑近屏幕，看着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折线图，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陈果又点开一段训练赛回放，手指拖着进度条，停在一次成功的极限反打画面：“你看这里，最后决赛圈他们只剩两个人，硬是靠精准的报点和配合吃掉了满编的队伍，这种临场反应，数据表格里根本算不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新地图跑图路线优化”“投掷物战术演练计划”，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和台灯的暖黄交织在一起，竟看不出半分对刚才那些悲观数据的沮丧。
“数据是死的，可人在变。”陈果收起手机，目光落在窗外，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洒满了训练场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训练室的灯还亮着，“他们现在可能还在磨配合，说不定已经在研究怎么用新机制打反向战术了。常规赛总决赛进不去又不是世界末日，只要季后赛能抓住机会，一样能翻盘。”
罗辑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光，忽然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与数据分析师的聊天框，输入“针对新地图资源点，模拟100组攻防场景”，发送完毕后，抬头时正撞上陈果看过来的目光。
“走吧，”陈果站起身，随手关掉台灯，暖黄的光晕褪去，月光趁机漫进房间，“去训练室看看，说不定能赶上他们的战术复盘。”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身后的桌面上，那几张写满数据的演算纸静静躺着，而陈果落在桌角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后一瞬——显示着叶修刚刚发来的消息：“新跳点试了下，可行，等你回来细说。”
数据或许会勾勒出最坏的轨迹，甚至预言他们连常规赛总决赛都无法触及，但握着手机的人，永远在为下一次突破寻找新的可能。就像训练室里那盏长明的灯，只要还亮着，征程就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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