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首尔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凉意。
裴有容坐在驾驶座上，不停地看手表：\"老板，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飞机可不等人啊。\"
\"不急。\"李允真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女人都有拖延症，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果然，二十分钟后，朴智妍才从公寓楼里走出来。
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黑色卫衣配黑色牛仔裤，连行李箱都是黑色的。
整个人像是要融入阴影里，每一步都透着不情愿。
她拖着箱子的动作慢悠悠的，机械而木然。
\"欧尼！\"李允真摇下车窗。
朴智妍抬起头，透过墨镜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继续用龟速移动。
等朴智妍终于挪到车边，小裴下车帮她放行李。
\"欧尼，要出去旅行了，开不开心~\"
朴智妍扯了扯嘴角，那个表情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肌肉的机械运动。
那种牵强的弧度，看得李允真心里直犯嘀咕——这货该不会在飞机上哭鼻子吧？
\"就我们三个吗？\"朴智妍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很久没说话了。
\"还有一个小妹妹，\"李允真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朴智妍没有追问，只是把帽檐压得更低，靠在窗上闭目养神。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另一个小区门口。
\"我去接人，你们在车上等着。\"李允真下车前特意看了朴智妍一眼。
过了一会儿，李允真带着一个女孩走了回来。
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拖着个粉色的小行李箱，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虽然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但掩不住青春的朝气。
朴智妍本来还在闭目养神，听到车门声睁开眼，随意一瞥——
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她。
那个在网上声讨正义的女孩。
那个失去姐姐的女孩。
那个...间接因为自己的前男友而变成孤儿的女孩。
朴智妍下意识地想要拉上兜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什么鬼！这是要搞什么？！
如果被认出来怎么办？如果她知道自己是黄载均的女朋友...会被掐死的吧。
\"淡定。\"李允真压低声音安慰，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介绍，\"素媛，这是智妍欧尼，也会跟我们同行。\"
她顿了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语气说：\"不过智妍欧尼最近患上了自闭症，不太爱说话，所以你的任务就是要照顾好病人哦！\"
朴智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自闭症？你有毒吧？人家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但转念一想，这个病症倒是能解释她的沉默寡言，也能避免过多交流暴露身份。
素媛立刻露出友善的笑容，90度鞠躬：\"智妍欧尼好！我是姜素媛。\"
看着面前这张单纯的脸，朴智妍的心脏狂跳。
\"我知道智妍欧尼！\"素媛的眼睛亮晶晶的，\"听过您的歌，还看过您演的剧呢！《my Runway》超好看的！\"
智妍机械地点了点头，听到这些真诚的赞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的话...还会这么说吗。
\"智妍欧尼今天状态还不错呢。\"李允真对素媛说，一脸欣慰，\"自从患病后，平时她很少出门的，看来是因为要去旅行，心情好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素媛理解地点点头，看向朴智妍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惜。
车子启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30厘米。
她能闻到素媛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是那种便宜但很清新的柠檬味。
每一秒都是煎熬。万一说漏嘴了怎么办？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欧尼，你还好吗？\"素媛关切地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她...她晕车。\"李允真替她回答，\"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一路上，素媛都很安静，偶尔会偷偷看朴智妍几眼，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关心。
到机场后，素媛主动帮朴智妍拿行李箱：\"欧尼，我来帮您拿吧！\"
\"不用。\"朴智妍下意识地拒绝，声音有些生硬。
素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悄悄拉了拉李允真的袖子，小声问：\"允真欧尼，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感觉智妍欧尼不太喜欢我...\"
李允真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解释：\"没有啦，智妍欧尼只是患上了一种多说两句话就会死的病，咱们要用爱去感化她。\"
素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会更努力的！\"
裴有容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朴智妍恨不得把李允真的嘴缝起来。
什么叫多说两句话就会死？
过安检时，素媛很自然地走在朴智妍旁边，像是怕她走丢了一样。
等待登机的时候，四人坐在候机厅里。
裴有容在玩手机，素媛在看登机口的指示牌，李允真闭目养神，朴智妍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去上个洗手间。\"素媛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问，\"欧尼们要不要一起去？\"
等她走远，朴智妍立刻抓住李允真的手臂。
\"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知道啊~\"李允真笑眯眯地说，\"姜素媛嘛，某种意义上，你还算是她的仇人呢。\"
朴智妍的脸色更白了：\"你...\"
\"不过，\"李允真继续说，\"她并不知道你和黄载均的关系，在她眼里，你只是个需要人照顾的自闭症患者。\"
\"为什么...\"朴智妍的声音在颤抖，\"要这样对我？\"
李允真收起嘻嘻哈哈态度，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吗？\"
\"你不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最没用的人吗？\"
\"看看她吧，\"李允真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一个真正失去一切的人，是怎么活着的。\"
朴智妍哑口无言。
\"登机口开始检票了。\"裴有容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素媛小跑着回来：\"欧尼们，要登机了！\"
飞机上，李允真特意安排了座位：朴智妍靠窗，素媛中间，自己靠走道，裴有容在后排。
\"我第一次坐飞机诶！\"素媛兴奋地东张西望，\"原来飞机里面是这样的！\"
她从包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欧尼们要吃吗？听说起飞的时候吃糖可以缓解耳压。\"
朴智妍看着递到面前的糖果，犹豫了一下。
拒绝的话，会不会太失礼？
最终，她还是接过了一颗：\"谢谢。\"
\"欧尼说话了！\"素媛惊喜地说，然后立刻捂住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李允真在旁边偷笑。
\"对了欧尼，我们是要去哪里呀？\"素媛好奇地问。
\"先去北京，\"李允真说，\"我有工作要完成，然后带你们到处转转，最后把你安顿下来。\"
\"安顿？\"素媛有些紧张，\"允真欧尼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中国吗？\"
\"放心吧，会有人照顾你的。\"
素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慢慢来，\"李允真安慰道，\"先适应环境，其他的以后再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朴智妍闭上眼装睡。
\"欧尼睡着了。\"素媛小声对李允真说。
然后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朴智妍身上。
感受到身上的温暖，朴智妍的睫毛微微颤动，心情复杂。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哇，好大的机场！\"素媛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
裴有容去租车，其他三人在到达大厅等待。
朴智妍坐在椅子上，看着兴奋的素媛，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李允真在她旁边坐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朴智妍没有看她。
\"治病。\"李允真的回答简单直接。
\"用她？\"
\"用事实。\"李允真纠正，\"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苦难，什么才是真正的坚强。\"
朴智妍握紧拳头：\"你不觉得这样对她很残忍吗？\"
\"残忍？\"李允真反问，\"是你杀了她姐姐吗？你在害怕什么......\"
朴智妍无言以对。
\"而且，\"李允真继续说，\"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治疗，给她下达一些任务，也许能让她找回一些生活的意义。\"
裴有容开着租来的车子回来了。
\"走吧，先去酒店。\"李允真站起身。
北京的十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道，素媛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好多人啊！\"
\"那个建筑好特别！\"
\"欧尼，你们看那边！\"
\"那是国贸cbd，北京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
\"哇——\"
只有朴智妍依然保持着自闭，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素媛指的方向看去。
酒店定在王府井附近，交通方便，周围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我和有容一间，\"李允真理所当然地宣布房间分配，\"智妍欧尼和素媛一间。\"
\"啊？\"素媛愣了一下，\"会不会打扰到欧尼？\"
\"不会的，\"李允真意味深长地看了朴智妍一眼，\"她需要有人陪伴。而且素媛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要好好照顾欧尼的对吧？\"
素媛认真地点头：\"我会的！\"
朴智妍想要反对，但对上李允真那个\"你敢说不试试\"的眼神，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进了房间，素媛立刻忙碌起来。
\"欧尼，您想睡哪张床？靠窗还是靠门？\"
朴智妍指了指靠窗的床。
\"好的！\"素媛开始帮她整理行李，\"欧尼，您的衣服要挂起来吗？我帮您挂？\"
看着忙前忙后的素媛，朴智妍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用...我自己来。\"
素媛停下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烦人了？欧尼不喜欢的话...\"
\"没有。\"朴智妍快速说道，然后又闭上了嘴。
气氛有些尴尬，素媛挠挠头：\"那...那我先去洗个脸。欧尼您先休息。\"
等浴室的门关上，朴智妍瘫坐在床上，压力山大。
休息了一会儿，李允真敲门：\"我先走了，去录音棚看看。\"
\"我们能去吗？\"素媛问。
\"Emm ，也可以，看你们。\"
朴智妍本想说她可以在酒店休息，但素媛已经兴奋地拉起她的手。
\"走吧欧尼！我还没见过录音棚呢！\"
车子开到朝阳区，在一个不起眼的写字楼前停下。
\"729声工厂。\"李允真看了看门牌，\"就是这里。\"
推开玻璃门，里面的装修简洁专业，隔音材料包裹着墙面，看起来品味还不错。
\"李小姐？\"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我是张杰，咱们之前联系过。\"
\"张导好，\"李允真礼貌地握手，\"不好意思，国庆节还要麻烦你们加班。\"
张杰笑了笑：\"哪里哪里，有活就得干嘛，而且也不止您一个。\"
他指了指里面的休息区。
李允真顺着看过去，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好多熟面孔。
有个胖子还挺显眼，正在低头玩手机。
李允真眼睛一亮，悄悄走过去。
\"哈喽，枣子哥~\"
简自豪抬起头，愣了一下：\"你是...\"
\"？咋俩还一块儿双排过呢，你把我忘了？\"李允真很生气。
\"哦！是你呀！\"简自豪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啊！是我呀！所以我是谁？\"李允真反问。
简自豪挠了挠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是李允真啦，\"旁边的余霜帮忙解围，\"很厉害的创作人！还是现役爱豆呢。\"
\"对对对！\"管泽元也认出来了，\"你刚刷那视频不就是人家写的歌吗。\"
简自豪恍然大悟：\"你是韩服那个打野！不玩游戏了，跑去当偶像的那个女野王！\"
\"我还以为神把我忘了呢...真伤心。\"
\"咳咳，\"简自豪尴尬地咳嗽，\"没怎么关注娱乐圈...\"
\"你们也是来配音的吗？\"李允真好奇地问。
\"对啊，\"余霜说，\"受邀请来客串一下，也就几句台词，能不能过都不知道呢。\"
\"你配的什么角色？\"简自豪问。
\"凯特琳。\"
\"哦！\"简自豪一脸兴奋，\"你知道的，我玩凯特琳玩得贼6！\"
李允真嘴角抽了抽，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噗呲，弟弟不要乱说哦，人家英文名就叫caitlyn，有歧义啦。\"
对面一个短发人妻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我是万茜，演员，梅尔角色配音。\"
李允真握手：\"久仰！久仰！\"
\"别客气，叫我茜姐就行。\"万茜笑道。
几个人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
毕竟都是半个圈内人，共同话题不少。
简自豪突然拐了拐李允真，小声说：\"那个是不是皇冠的朴智妍啊？\"
李允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朴智妍正坐在角落里，旁边的素媛在跟她说着什么。
\"是啊。\"李允真点头。
\"卧槽，真的是她！\"简自豪激动了，\"15年的时候，哥们儿我还在omG坐冷板凳，德杯总决赛第一次见t-ara，那一排排大美女...啧啧。\"
管泽元鄙视地看着他：\"小枣你这是在物化女性。\"
\"我这是欣赏美！\"简自豪狡辩，\"王校长签了t-ara当啦啦队！老IG那几个，姿态、宋义进、小孩，天天有大长腿看，哥们儿羡慕的要死。\"
\"咳咳！\"余霜重重地咳嗽。
正聊着，张杰拍了拍手：\"各位，咱们准备开始吧。先讲一下注意事项。\"
大家围成一圈，认真听导演讲解。
\"配音和演戏不太一样，\"张杰说，\"最重要的是声音要贴合角色，还要和画面匹配。\"
他看向李允真和万茜：\"你们俩的角色比较复杂，需要深度理解人物。比如凯特琳，她是皮城执法官，声音要有威严感，但面对蔚的时候又要有情感波动。\"
\"每一集的情绪都不一样，\"他打开剧本，\"比如这一集，凯特琳要经历从坚定到动摇再到崩溃的过程，声线要有层次变化。口头说比较复杂，这样，大家都先到各自的录音室先熟悉一下吧，会有工作人员指导。\"
录音棚里，李允真戴上耳机，看着面前的屏幕。
画面上，凯特琳正对着蔚说话，表情倔强而认真。
\"我不是小蛋糕，我是凯特琳?吉拉曼恩！\"李允真试了第一遍。
\"停，\"张杰在外面说，\"这里的情绪不对。你要理解，凯特琳在反击蔚的调侃，但她的内心是矛盾的。\"
他走进录音棚，仔细解释：\"这句话要有三层情绪——表面是愤怒，中间是倔强，底层是对自己身份的不确定。试着在'吉拉曼恩'这个姓氏上稍微犹豫一下，就零点几秒，体现她对家族身份的复杂情感。\"
李允真重新酝酿情绪：\"我不是小蛋糕，我是凯特琳?吉...拉曼恩！\"
\"好多了，但是你看画面，\"张杰指着屏幕，\"凯特琳说到'小蛋糕'的时候，嘴型是撇着的，带着厌恶。你的语气要跟上她的表情变化。\"
李允真这才意识到配音的难度——不仅要演绎情绪，还要精确匹配角色的口型和微表情。
她盯着画面上凯特琳的嘴唇，试图让自己的语速完全同步。太快了会抢在画面前面，太慢了又跟不上嘴型的闭合。
\"我不是小蛋糕，我是凯特琳?吉拉曼恩！\"
\"还是快了一点，\"张杰说，\"你看她说'凯特琳'的时候，嘴型拉得很长，你要把这个名字说得更饱满一些。\"
一句台词反复录了二十几遍，李允真感觉好像比录歌还难——既要关注情绪，又要盯着嘴型，还要控制语速到毫秒级别。
接下来是另一句重要台词。
画面切换到凯特琳独自站在办公室的场景，她看着窗外的皮城上层区，眼神复杂。
\"我讨厌这种刚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的感觉。\"
\"这是内心独白，\"张杰说，\"不需要匹配口型，但情绪要更加内敛。想象一下，一个从小被安排好一切的贵族小姐，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质疑。\"
\"要有厌倦，但不能太激烈；要有反抗，但又带着无奈。语速慢一点，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李允真闭上眼睛，试图代入凯特琳的心境。
\"我讨厌...这种刚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的感觉。\"
\"'讨厌'这个词太轻了，\"张杰摇头，\"凯特琳用的是'讨厌'，但她内心其实是'憎恨'。你要让观众听出这种压抑的愤怒。\"
\"我讨厌这种刚出生，人生就被安排好的感觉。\"这次，李允真在'讨厌'上加重了咬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张杰满意地点头，\"保持住，我们再来一遍完整的。\"
朴智妍透过玻璃看着录音棚里的李允真，看着她一遍遍地重复同一句话，不断调整语气和节奏。
素媛在她旁边小声说：\"允真欧尼好厉害啊，要这么反复练习都不烦。\"
\"嗯。\"朴智妍应了一声。
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允真只录完了十几句台词。
\"今天就到这吧，\"张杰看了看时间，\"明天继续。李小姐第一次配音，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出了录音棚，李允真累得够呛：\"说真的还挺不适应的。\"
万茜笑道：\"习惯就好，我刚开始配音的时候，一句话能折腾一小时。\"
车上，素媛兴奋地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动画片是这样配出来的。\"
\"估计还得耽搁好几天，\"李允真说，\"进度比我想象的慢，正好，明天让小裴开车，带你们逛逛北京。\"
\"真的吗？\"素媛眼睛发亮。
晚上，李允真带她们去吃了烤鸭。
虽然她自己不太爱吃这种油腻的东西，但看素媛吃得开心，也就随她了。
回到酒店，素媛洗完澡出来，看到朴智妍坐在窗边发呆。
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在旁边坐下。
\"欧尼，\"素媛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朴智妍看着她，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欧尼...是因为什么生病的呢？\"素媛的声音很轻，\"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朴智妍沉默了很久。
\"背叛。\"她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这样啊...\"素媛若有所思，\"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
\"我懂的，\"素媛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失去重要的人，真的很痛苦。\"
她看向窗外：\"不过欧尼至少还能恨他，这也是一种联系。而我...连恨的对象都没有了。\"
朴智妍愣住了。
素媛继续说：\"欧尼平时看新闻吗？\"
\"...偶尔。\"
\"前段时间闹得很大的那个跳楼案，\"素媛的声音更轻了，\"死者就是我姐姐。\"
朴智妍的呼吸一滞。
她知道素媛可能会提起这件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
\"欧尼为什么要道歉？\"素媛疑惑地看着她。
朴智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
\"没关系的，\"素媛摇摇头，\"其实说出来反而好受一些。\"
她开始讲述她们姐妹的故事。
从小相依为命，姐姐为了供她读书什么苦都吃过。
后来姐姐去了那种地方工作。
\"姐姐总是很晚才回家，\"素媛的声音很轻，\"每次都是我装睡后，她才悄悄进门。\"
朴智妍静静地听着。
\"我其实都知道的，\"素媛苦笑了一下，\"她身上偶尔会有淤青，会有陌生的味道，会在浴室里偷偷哭。\"
她深吸一口气：\"但我们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装作只是普通的服务员，我装作相信她的谎言。\"
\"我总是在想，\"素媛继续说，\"如果我从小成绩差一点，如果我们没有来到首尔，如果我跟姐姐说我不想读书了...\"
\"是不是姐姐就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朴智妍脱口而出。
\"我知道，\"素媛擦了擦眼泪，\"理智上我知道。可是欧尼，愧疚这种东西，它不讲道理的。\"
\"如果没有我的话，姐姐可能自己一个人能够活得很好。\"
\"你...恨吗？\"智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恨啊，\"素媛的眼泪突然涌出来，\"恨到想把这个世界都烧掉。可是...\"
\"梦里，我拿着刀，一个一个地杀了他们。\"素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血溅到我脸上，温热的，黏稠的。我一刀一刀地捅，直到他们求饶，直到他们像姐姐一样痛苦地死去。\"
\"然后我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做不了。\"
\"恨又能怎样呢？那些幕后的坏人，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一个高中生又能做什么？\"
\"允真欧尼说，要我学会放下，\"素媛擦了擦眼泪，\"她说活着就是最好的报复。可是...\"
她看向朴智妍：\"可是好难啊。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会梦到姐姐。梦到她还活着，梦到我们还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她做饭给我吃...\"
\"然后醒来，什么都没有了。\"
素媛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姐姐下葬后，我站在楼顶上。\"
\"我想，跳下去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姐姐了？\"
\"我甚至想好了遗书要怎么写。就说对不起，说我太没用了，连为姐姐报仇都做不到。\"
朴智妍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就在我要跨出去的那一刻，\"素媛转过头，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我想起了允真欧尼说的话。\"
\"她说什么？\"
\"她说，你姐姐拼了命地想让你活的更好，你却要去死，这是对她最大的背叛。\"
素媛笑了：\"欧尼，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已经痛苦到想死，却因为一句话就继续活着。\"
\"真难啊，\"素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要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向前看，要活着才会有希望...\"
\"欧尼，\"素媛突然说，\"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一定很难受...\"
素媛想了想措辞：\"但生活总要继续，不是吗？\"
她握住朴智妍的手。
朴智妍看着眼前这个小自己很多岁的女孩，第一次感到了羞愧。
不是因为黄载均的事，而是因为自己的软弱。
这个孩子承受了那么多，还在努力向前看，还在安慰自己。
而自己呢？
只是失个恋就要死要活，把自己关在壳里，对世界失去兴趣。
夜深了。
朴智妍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素媛的话。
\"生活总要继续。\"
她侧过身，看着另一张床上熟睡的素媛。
月光洒在她脸上，能看到泪痕。
即使在梦里，这个孩子大概也在思念姐姐吧。
朴智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痛苦在别人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也许这就是李允真的用意。
让她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苦难，什么是真正的坚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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