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一用？
跟掌握【万剑归宗】的厉少陵借剑，再以他的剑反杀其身？
程令仪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厉少陵面无表情，脚步往前一踏，剑指点在巨剑的剑柄之上，如推高山而前行，势必将此剑刺入程令仪的胸膛。
他淡漠道：“你若是想要自裁，借你一剑倒也无妨。”
程令仪半步不退，转而跟着踏步向前，压得【飞虹】往后退缩，也压得巨剑咔咔作响，不堪其负。
“既然厉少阁主喜欢自裁……”
他眸光闪过一抹深邃的精芒，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就请你……自裁吧。”
话音方落。
厉少陵的眼瞳猛地一缩。
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似时间飞逝，空间轮转。
眼前的景物瞬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偌大的演武台消失不见，世界空茫一片。
上不见星穹日月，下不见苍茫大地。
唯有一片清澈幽深的河流，出现在头顶上。
水中倒映着一座古老的石桥，还有自己那张茫然无措的面庞。
恰在这时。
程令仪的声音忽然从脚下的石桥传了过来：“既然厉少阁主喜欢自裁，那就请你……自裁吧。”
厉少陵表情略显呆滞，仿佛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道清脆的剑吟之声，顿时在耳畔响彻。
长剑【飞虹】，自桥上飞来，朝着他的胸膛蓦然刺去。
直到此刻。
厉少陵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不是站在桥上，而是倒立在桥的另一边。
此时，若有人从古桥的侧面望去。
便会见到桥上站着白衣飘飘的程令仪，而桥下倒立着白衣剑修厉少陵。
面对疾掠而来的【飞虹】，厉少陵及时伸手抓出了剑身，使其不得寸进。
那这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佩剑，在此刻却仿若一头发了狂的猛兽，不断往自己身上刺去。
锋利的剑刃，割裂了厉少陵的手掌，血液染红了剑身。
滴答。
鲜红的血珠，落在清澈的河流上，晕出一抹淡淡的红。
厉少陵低头俯瞰古桥，眸光好似穿过桥身，看着站在桥面上的程令仪：“抢我佩剑？就你也配！”
他正想将【飞虹】推开，再反握剑柄，斩碎这座破桥。
可下一刻。
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好似不听使唤一样，反而抓着剑身，径直刺入胸膛。
噗嗤！
长剑刺穿胸膛，半截剑身透出后背。
腥红的血液顺着剑尖，再次滴落河面。
厉少陵眸光不禁颤动，眼底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仅仅是他的佩剑，就连他的手掌，竟也不听使唤？
他想将利剑拔出，却发现长剑愈发挺近，直至整个剑身都没入体内。
鲜血顺着伤口，止不住的流淌。
清澈的河面，渐渐被染成了血红。
“厉少阁主，你有十息的时间，可以认输。”
程令仪的声音自桥面上传来。
厉少陵眼中寒芒闪烁，直接发动【万剑归宗】，准备强行收回佩剑：“你做梦！”
他握着剑柄，在狰狞的表情下，一点点的将长剑拔出体内。
“你确定，真的不投降吗？”
哗啦啦。
头顶的河流，忽然传来一阵水声。
隐约间，似有什么东西，正从河底往上浮。
厉少陵不知河流下有什么，但绝非好事。
他顿时加大力度，将刺在身上的【飞虹】，自伤口上直接拔出。
如剑出鞘。
随着长剑离身，一抹血迹自伤口溅射而出，再次落在河面。
刹那间。
平静的河面，遽然掀起湍急的波澜。
清澈如镜的河面，骤然坍塌，卷起一道深邃的漩涡。
那旋涡不知通往何地，散发出阵阵恐怖的吸力。
未等厉少陵持剑斩桥，那河面的漩涡中，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掌。
那是一只极其苍白，毫无血色的手。
仿若是潜藏在河底多年的水鬼，顺着血迹越河而来。
手臂上传来阵阵令人心惊的阴寒之气！
那手掌越过河面，朝着厉少陵手上的【飞虹】径直抓去！
“放肆！”
区区水鬼，怎敢夺我佩剑？！
厉少陵持剑欲斩断此手。
可下一瞬，他整个人却忽然呆滞在了原地。
他顺着手臂望去，却是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庞。
那个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人！
“怎么，不认识师兄了？”
面色苍白的谢东华，浑身湿漉漉的从河面下走了出来。
他眼中泛着细密的血丝，眸光带着一抹阴森的笑意：“当初你拜入师门，为兄送你此剑，今日何不归还于我？”
厉少陵眼神呆愣的看着面前的谢东华：“师，师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东华指了指身下的河流，微笑道：“这是银河，也是时空之河。”
“人生于天地之间，时空之河便会铭记。”
“纵然死后，世上再无人记得你，可天道之内，依然会有你的痕迹。”
“只要有痕迹在，便有机会转世重生。”
厉少陵目瞪口呆。
人死竟然还能复活？！
厉少陵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要如何做，才能让师兄归来？”
话虽这么问，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断绝谢东华复活的机会，让他彻彻底底的死去。
却不料，谢东华忽然诡异一笑：“很简单，只要你从这里跳下去，用你的命替代我的死亡，我便可重活一世。”
厉少陵表情瞬间呆滞。
用他的命，换谢东华的重生？
怎么可能？！
他巴不得对方死得更彻底一点！
谢东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狰狞：“师弟，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厉少陵沉默不语。
谢东华指着他手上的【飞虹】，厉声喝道：“你是我带上山的，也是我让你拜入师傅的门下，就连你的佩剑，都是我送给你的。”
“你的生命，你的修为，你的一切，本就是我的！”
“你已经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年，也享受了二十年，现在不过是让你把这一切归还给我罢了。”
“你凭什么拒绝？又有什么资格拒绝？！”
谢东华字字珠玑，犹如一柄柄利剑，刺入厉少陵的心房。
使他的面色愈发冷漠，愈发狰狞。
那淡漠的眼眸中，渐渐滋生出了强烈的恨。
“还给你？”
他抬起头，眸光阴戾的盯着眼前的谢东华：“我有如今的修为，难道不是我苦修而来的？”
“你虽救了我，带我入剑阁，拜入师尊门下，可你一天不死，我就永无出头之日！”
“在你死后，我没有对谢家赶尽杀绝，没有杀死你的老父幼儿，已是对你仁至义尽。”
“你竟然还有脸，让我替你去死？！”
厉少陵挥出一剑，将谢东华伸出的手臂斩断，一脚将其重新踹入河流。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你既已死，那就……永远都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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