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暖意缠绵至傍晚,交卷时分刚过五点,天光依旧清亮。
从前排接过参考答案,又忙着将桌椅归位——对顾雪而言这是初尝周考的滋味,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这不过是又一个在试题难度起伏中流逝的寻常周六。
甚至没有老陈通知,便自然而然地放了学。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顾雪轻轻揉着眉心,纤密的睫毛低垂,难掩倦色。夏禹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书包。
“累坏了?”
“嗯,”她声音里带着疲惫的绵软,“一整天都要保持高度集中,不停地阅读、解题...晚上要是大家不急着吃饭,我想先睡会儿。”
“好。”夏禹看着她眼底的倦色,收起打趣的心思,只温声应下。
“不过也得看她们饿不饿,”顾雪总是周全,“我先吃饭再睡也一样。”
“我问问看。”
夏禹取出手机,略一思忖,还是直接拨给了谢夭夭。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哥?你和顾雪姐考完啦?”小姑娘的声音雀跃轻快,背景音里人声熙攘。
“嗯,你们在哪?”夏禹跨坐在电动车后座。
“在商场呢,”谢夭夭语速轻快,“我和熙然姐想着你们考试辛苦,出来买点菜。不过今天人特别多...”
“主要是我俩还顺便看了场电影,所以耽搁了。”柳熙然的声音从听筒那端插进来。“我们刚进商场——不过要是急,我们快速买完回来也行。”
“那你们慢慢逛,不用急。”顾雪略微放慢速度,夏禹意识她要说话,将手机往她那里凑了凑。
顾雪轻笑,凑近话筒轻声说,“你们饿吗?要是不饿,我想先回去睡一会儿。”
“我不饿,和夭夭在电影院吃了爆米花喝了可乐。”柳熙然答道,却没有代替谢夭夭的想法。
“嗯...那我们再逛逛看买点什么。”谢夭夭接话。“顾雪姐你先回去休息吧,如果需要暖气,可以联系清浅姐,她在家。”
“好,路上小心,”夏禹嘱咐道,“我们骑车回去了。”
电动车汇入傍晚的车流,晚风拂面。顾雪轻轻后仰,声音有些朦胧:
“感觉大家...都在互相体谅着呢。”
“嗯。”夏禹低低应了一声。这话由他接来总有些不妥,便只任由这份心照不宣的温柔,沉入渐浓的暮色里。
“要不要联系清浅?”
“不用了,”顾雪轻轻摇头,“今天只是看书考试,没怎么出汗,先睡一觉也好。”
主要是醒来还要吃饭,身上再沾到油烟味经常陷入不知道洗不洗的尴尬境地,不如这样正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晚风轻柔。不知是身边人的缘故,还是路程本就恰好,到达楼下,两人正好将话题聊尽。
一前一后上了楼,夏禹抬手轻叩房门。
门应声而开,唐清浅站在门后,一身素雅的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不常戴的眼镜。
“看来她们俩有事耽搁了。”她推了推镜框——因近视度数不深,她平日很少戴镜,此刻想必是在昏暗光线下看书了。“联系过了吗?”
果然,室内一片昏沉,唯有电脑桌旁的台灯晕开一团暖光。
“联系了,让她们不用着急。”顾雪也没去碰客厅灯的开关,声音里带着倦意,“我先睡会儿,等她们回来了叫我就好。”
看着顾雪打着哈欠径直走进卧室,唐清浅镜片后的目光转向夏禹,带着审慎:
“你惹她生气了?”
“天地良心!”夏禹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能不能别总想着把锅扣我头上?”
顾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卧室飘来:“没有的事,考了一整天试,真的只是累了。”
“看吧。”夏禹无奈地摊手,“所以为什么不开客厅灯?”
“这样比较有氛围感。”唐清浅双臂环抱,语气平静,“你不觉得这是绝佳的阅读环境么?”
“我只知道这是绝佳的眼科门诊预约环境。”夏禹无奈摇头,却也没真去开灯——这个话题他们早就讨论过,只是跑偏罢了。
看着顾雪关上卧室门,夏禹和唐清浅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出声。
夏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唐清浅微微颔首,两人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这边的房门,由唐清浅用钥匙打开了对面那间同样属于他们的住所。
这里的布局与对面基本相同,只是少了些即时的生活气息,显得更为整洁冷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客厅铺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
“感情你在对面,连窗帘都拉上了?”夏禹说着,按下了客厅顶灯的开关,柔和的光线瞬间驱散了昏暗。
唐清浅则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让傍晚微凉的空气流通进来。她顺手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连灯都不愿意开。”夏禹走到她身边,靠在窗沿上。
“只是觉得没必要。”唐清浅并未摘下眼镜,“光线太强,反而破坏了文字的意境。”
夏禹笑了笑,没再就这个问题争论下去。
“顾雪看起来确实累坏了。”唐清浅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阳台里显得清晰。
“嗯,一整天的考试,强度不小。她以前在京城,可能没太经历过这种连续高强度的周考模式。”夏禹看着窗外。
“她能很快适应。”唐清浅的语气是陈述式的,带着她对顾雪能力的认可。“她比看起来更坚韧,不过..对你就更柔软。”
夏禹转头看向她,暖色的灯光下,唐清浅侧脸的线条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说起来,之前顾雪还说,她对你的评价其实很高。”
唐清浅闻言,端着水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只是眼睫低垂,遮住了眸中的神色。“是么。”
“嗯。”夏禹看着她,“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唐清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话题却有些跳跃:“下周你去江城,见到我爸...打算怎么说?”
夏禹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还没完全想好。但绝对不能在孟姨忌日喧宾夺主,打扰追思。但至少要让柳叔默许我在场。因此这次谈话是个必要的铺垫。”
“很遗憾,这个我帮不了你。”唐清浅客观地分析道,“不过,你可以从柳熙然现在的状态入手。她比从前更自信,也更快乐,这是谁都看得见的事实。”
“也许吧。”夏禹轻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渐深的夜色。
“没想到我们夏先生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唐清浅托腮侧头看他,拖鞋里的脚尖轻轻点地,露出纤细的脚踝。
“倒也不是不自信...”夏禹沉吟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作为一个渣男,关键要看目的有没有达成。”
唐清浅静静注视着他的侧脸,等待他继续这番歪理。
“至少人都被我骗到手了,他再反对...效果也有限。”夏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坦然,“再过分些,我就直接带着熙然远走高飞,然后...”
“然后等柳熙然有了身孕,你直接找我爸,说把户口本拿出来给孩子上户口。”唐清浅淡淡接话,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也许那个时候你还能气气他?”
“滚蛋...”夏禹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有这种龌龊想法?”
“你就说可行性高不高?”唐清浅耸耸肩,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到时候柳熙然再掉两滴眼泪,委屈巴巴地喊两声爸爸。”
“我觉得被柳叔剁成肉馅的可能性更大。”夏禹扶额叹息。“我怎么觉得你在把我往死路上推呢?”
唐清浅终于忍不住扬起唇角,清冷的眉眼在霞光下柔和了几分。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两人的身影投映在背后温暖的移门玻璃上。
“你说这么漂亮一个姑娘,怎么想出来的主意这么...阴险呢?”夏禹侧身看她,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明明戴着眼镜,看着多么知性端庄的一个人?”
金丝细边眼镜架在她秀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眸像含着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镜腿轻轻勾住她耳后几缕碎发,让原本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书卷气的温柔。可当她微微挑眉时,那镜片都掩不住的狡黠,又让这份知性里透出危险的吸引力。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唐清浅也侧过身来,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又贴近了几分。镜片反射着窗外晚霞,像是眼底燃起的两簇火苗。
夏禹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香气。“岂止是失望,”他低笑,抬手轻轻扶了扶她的镜框,“简直是受骗上当。”
指尖擦过她的太阳穴,唐清浅轻轻“嗯”了一声。她非但没躲,反而就着他的手蹭了蹭,像只终于对主人卸下防备的猫。
“那你要退货吗?”她问,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夏禹的拇指抚过她镜片下的颧骨。“舍不得。”他老实承认,“就算是毒苹果,我也认了。”
最后一抹霞光透过窗纱,给两人镀上温暖的光晕。不知是谁先往前倾了身子,距离在呼吸间归零。
唇瓣相触的瞬间,唐清浅的眼镜轻轻撞上他的鼻梁。她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夏禹扶住了后颈。
当她开始回应时,一切都变了调。她突然咬了下他的下唇,不重,却足够让他清醒。透过那层镜片,他看见她眼底的笑意。
“看来某人确实经不起诱惑。”唐清浅低声说,气息有些不稳,“不过,再继续下去,恐怕得指望她们俩逛到明天早上,和顾雪自然醒的同时到家,才能把这事儿遮掩过去了。”
夏禹抵着她的额头喘息,鼻尖蹭着她的镜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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